隨着張家界天門山景區翼裝飛行事件不斷髮酵,社交平台上掀起了一場關於極限運動旅遊的討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質疑,這一旅遊新業態是否已足夠完善到可以向大眾普及。5月20日,北京商報記者梳理發現,截至目前,全國已有40多個大型景區引入了極限運動項目,覆蓋翼裝飛行、速降、蹦極、跳傘、高空滑索、滑翔傘等多個類型。在業內看來,在極限運動旅遊迅速“出圈”成為新賣點的同時,極高的危險係數也對景區安全管理、遊樂設施製造維護等行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至少40個景區引入
在近期引發熱議的視頻《後浪》中,頻繁閃現熱衷跳傘、攀巖等極限運動旅遊項目的年輕人的身影,讓供給端越發意識到,這種新型的旅遊業態正在以超預期的速度走出小眾消費領域。然而,張家界天門山景區翼裝飛行事件的出現,也讓更多的人開始正視起這個新興的市場,似乎與“成熟”之間的距離還十分遙遠。
北京商報記者梳理發現,目前國內已公開宣佈引入極限運動項目的景區至少有40個。北至內蒙古、南到海南,從傳統的蹦極、攀巖,到近幾年新晉的懸崖大秋千、速降等,極限運動旅遊項目遍佈各地的自然景區之中。
以懸崖大秋千為例,目前已開展此類項目的景區包括北京十渡風景區仙西山水洞寨、重慶豐都九重天、貴州貴陽“猴耳天坑”等10處左右,其中約一半都位於重慶。近期因一則視頻在網上走紅的“亞洲第一、世界第三秋千”就位於重慶雲陽龍缸國家地質公園內。
實際上,近幾年,不少地方都曾提出,將以極限運動旅遊為代表的體育旅遊作為當地重點發展的旅遊產業。
不過,目前業界對於極限運動旅遊的定義尚未有一個統一的標準。資深極限運動旅遊專家黃亮表示:“跳傘、高海拔的户外登山、翼裝飛行、槳艇式、單次乘坐1-2人的漂流、山區户外的攀巖、滑‘野雪’、攀冰都屬於極限運動。而帶有這些活動的行程就是極限運動旅遊。但大型懸崖鞦韆、蹦極等項目,更多是屬於刺激性較高的遊玩項目。”
然而,隨着我國旅遊需求的日益多元化,從廣義上來説,不少網友也認為,蹦極、大秋千、滑索、翼裝飛行、跳傘等危險係數相對較高的項目都屬於極限運動的範疇內。浙江工商大學旅遊與城鄉規劃學院副教授喬光輝就表示,當極限運動與旅遊融合後,這類項目就有了更為寬泛的定義,如蹦極、滑索等項目,也可以稱之為“極限運動旅遊”項目。
行業虛火
“近幾年極限運動旅遊火‘出圈’,很大程度上也得益於各種短視頻在新媒體平台上的廣泛傳播。” 喬光輝表示,雖然早年間我國就有景區嘗試引入極限運動,但近兩年,一些網紅旅遊項目的出現催生了這類項目出現集中上馬的現象。
喬光輝認為,對於景區來説,極限運動項目因刺激性較強、博人眼球,可引來更多的關注和流量,而正因如此,其也成為部分景區營銷的重要手段。
然而,多位專家也表示,極限運動旅遊項目究竟有多大的“帶客能力”,還要看景區的具體類型。黃亮向北京商報記者介紹,如攀巖、翼裝飛行等對專業性、自身綜合素質、裝備有較高要求的活動,傳播的途徑多為“驢友”圈、協會,以及專門的户外運動公司等層面。“這類極限運動其實還比較小眾,更多的是有這一愛好的人或社團進行路線規劃,而景區則只是整個過程中的最後一步。真正由景區組織的極限運動數量並不多,涉及的客數量也比較小眾。”他舉例稱,以攀巖為例,包括室內攀巖在內,參與過這項運動的人,真正願意到户外岩石或山林攀巖的,大約只有10%。其中真正花費時間進行規劃路線、購置設備的,可能只有1-2成。
“不可否認,在主打刺激體驗的景區內,遊客確實更傾向於體驗這類項目,排隊時間較長的也往往都是極限運動類項目。”喬光輝分析稱,雖然這類項目能夠帶來一定的關注度,並轉化為客流量,但整體來看,僅衝着“打卡”極限運動前往景區旅遊的遊客到底有多少,還有待觀望。上述資深景區經營者直言,從目前同行的運營情況來看,引入極限運動的景區,基本只有在項目宣傳初期會形成暫時性的、較明顯的流量增長,但隨着遊客新鮮度逐漸下降,尤其是其他景區也引入類似項目之後,極限運動能為景區帶來的二次消費增量就十分有限了。
有旅遊景區負責人向北京商報記者介紹,為豐富景區內的旅遊產品,該景區引入滑索等刺激性項目已有3-4年的時間,但目前景區的主要收入還是以門票為主,引入項目佔總收入比重僅為1-2成左右。“景區以自然觀光為主,前來遊玩的遊客年齡羣體很廣,但真正選擇刺激類項目的遊客則有限,基本集中在年輕客羣,佔遊客總量的比重並不大。”該負責人表示。
安全底線
歸根結底,人們對於高風險的極限運動旅遊最關注的還是安全這一底線。據不完全統計,今年4月以來,我國景區極限運動項目就已至少出現過3次安全問題。
國內遊樂設施設備資深專家、季高集團總裁李慧華介紹,整體來看,目前國內的遊樂設施設備市場中,製造、銷售高危險係數大型設施設備的本土企業並不多,但目前我國對於大型遊樂設施已有專門安全規範,並且是強制認證標準,不論是過山車、海盜船還是空中滑索等都屬於特種遊樂設備,沒有通過上述安全規範認證都是不能運營的。
“然而,不可否認,在任何一個行業,市場的發展永遠是快於行業標準認定的。”李慧華直言,尤其是在當前極限運動旅遊業態日新月異的情況下,不能排除有一些新興項目在國內還缺乏相應的標準體系和監督機制。李慧華表示,目前大型設備前期投入和維護成本都要比小型設備大得多,按照規定,前者不僅要有專人進行維護、每年複檢,而且就連運營人員也需持證上崗。
不過,有知情人士告訴北京商報記者,為開展攀冰項目,一些景區會在岩石上進行加工形成冰面後對遊客開放,雖然景區也會配備巡視員、安全員,但這類運動專業性較高,只有專業人員才有充分的能力進行安全防護。“我國的景區在開展極限運動方面仍處在摸索階段,有的景區甚至還在和參與者‘取經’。對於景區來説,極限運動項目一旦出現事故,就將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所以景區開展這類活動一定要謹慎。”該知情人士表示。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中國文化和旅遊產業研究院副教授吳麗雲進一步指出,部分挑戰性較高的項目,並不是完全適合大眾的,即便如此,景區在引入新興項目時仍需進一步加強監管,設立准入門檻,並定期進行抽查,從源頭上減少安全隱患。
在李慧華看來,在當前國內景區門票降價甚至是去門票化的大背景下,通過一些刺激性的網紅極限運動項目來製造話題,在短期內確實可以獲取一定的流量,很多景區都扎堆入局,但並不能代表所有人都能分到一杯羹。在當前旅遊需求日新月異的背景下,景區要拓展收入來源、提高二次消費,需通過度假化轉型增加內容,形成兩日遊甚至多日遊的吸引力。
尚遊匯文旅董事長鍾暉也表示,目前國內景區點大部分以門票經濟為主,引入的網紅刺激類產品同質化現象也比較嚴重,尤其是滑索、玻璃棧道等項目更是頻繁、扎堆出現。他進一步分析,未來景區應注重開發多樣性的內容產品,以自身特色來留住遊客。
北京商報記者 蔣夢惟 楊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