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琿春片區 圖據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管理局琿春局
紅星新聞記者｜陳怡帆 藍婧 攝影｜陶軻
編輯｜官莉 何先鋒
“虎豹出沒，嚴禁入山”。
當印有八個大字的紅色警示牌突然出現在山道邊時，我心裏忍不住發憷。
今年夏天，我們一行人從哈爾濱出發，沿着吉黑高速向西南方向行駛了639公里，從平原一路駛入山區，穿越無數隧道，來到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核心地界。這裏是我國東北虎、東北豹種羣數量最多、活動最頻繁的區域，保存了東北温帶森林最為完整、最為典型的野生動物種羣。
兩輛越野車停在核心區域的山頭邊上，吉林省延邊州琿春市林業局楊泡林場的巡護員準備帶我們上山。下車前，一名老記者低聲問我：“你知道遇見老虎時該如何逃生嗎？”我仰頭看着他，等待一個可行的方案，他笑着説：“跑過最慢的那個人就行。”
↑長春市東北虎園，一隻正在散步的東北虎
五名巡護員均是男性，他們身着深綠色制服，腳踩黑色膠底靴，把工具腰帶繫上就往林子裏走。我們緊隨其後，生怕落下太遠。
沒走幾步，巡護員就在泥濘的羊腸小道上發現了一串梅花鹿腳印，泥地裏，腳印像兩枚細長的葉片。走在最前方的巡護員突然折返到我跟前，攤開手心，裏面放着一枚表皮光滑的丸子，看起來像奶茶裏的珍珠。他滿面笑容，對我説：“來嚐嚐，我們這裏特有的山楂丸。”我接過來，湊近仔細聞了聞，有股植物的味道。正疑惑時，另一位巡護員好心提醒我：“這是梅花鹿的大便。”
在琿春，無數虎豹保護人士告訴我：“老虎跟着獵物走。”這條路上有着鹿羣活躍的種種痕跡，想必這一帶也是東北虎豹的活動區域。想到這裏，我把外套拉鍊拉到最頂部，試圖保護我脆弱的脖頸。
隔日，我們又跟着巡護員到了另一片林地。林裏滿眼皆綠，蟬鳴鳥啼，喬木高大粗壯，樹幹佈滿青苔。地上雜草叢生，只有一條手掌寬的小徑露出泥土，那是獸道。我們沿着獸道往前走，一棵大樹將近傾倒，樹幹一米多高的位置留下幾道爪印，那是老虎留下的標記。
身上的每根神經都緊張起來，第一次，我覺得自己離野生虎、離危險這麼近。
↑楊泡林場巡護隊正在山裏巡護
那伽人的傳説
巡護員告訴我，他們也不想遇見野生老虎。不過，按照經驗，人和虎在叢林不期而遇時，虎並不把站立的人當作獵物，它也會盡量避開人。但是老虎也會有出自本能的反應：人在彎腰或摔倒時，形似有蹄類食草動物，從而令老虎有捕獵的衝動；而人一旦逃跑，則容易引起老虎的追趕和攻擊。
這畢竟只是經驗之談，在沒有遇到老虎之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沒事兒”，見我神情緊張，巡護員安慰道。他們在野外工作了十多年，幾乎沒見過野生東北虎。每次巡護時，他們都在路上有説有笑，發出聲音讓動物主動遠離，“它們也不想見到你”。
在印度那伽人的傳説裏，人與虎本是血濃於水的兄弟。當世界如旭日般年輕時，萬物始祖是一條古穿山甲，她在幽深的地穴中誕育了兩個孩子：人與虎。其中，虎住進了繁茂的森林，而人則築室為居。終於有一天，人闖進森林意欲侵佔，與虎展開惡鬥。人用計在河裏射殺了虎。
類似的情節在歷史中不斷上演。自二十世紀初以來，由於人為活動、偷捕盜獵等，野生虎的數量下降了95%以上。到2016年，全球野生虎數量減少到3900只左右，3個亞種已經滅絕。如今，野生虎還面臨着食物減少、棲息地破碎化等生存危機。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琿春片區
現在，人類正逐步離開林區，把森林還給老虎，想方設法恢復老虎的食物鏈和棲息地，並小心翼翼地與它們保持距離。隨着時間流轉，國內野生東北虎數量逐漸增長，從原先不到30只，到現在超過60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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