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翼
年假，按耐不住興奮。在朋友圈輕輕揮了揮手，一路向西，心心念念地要去看一看聖潔的青海湖。
陪孩子在茶卡鹽湖玩得特別開心。午後，匆匆出發，沿109國道前行，彎彎拐拐地轉入青海湖環湖西路後，大家都有些累了，打算在湖邊找個歇息的地方安頓心靈。
8月的青海湖確實熱鬧得透不過氣來，一直走到錯瓊納隴都沒找到落腳的賓館。天色已晚，滿天繁星開始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行人再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大家往靠湖稍遠的地方行進。
跨過小河溝，在山腰上找到一處開闊的平地，正對星星點點的青海湖。這裏遠離人間煙火，既可以取風，也可以摘星。徵得牧民同意後，我們鬧中取靜，七手八腳地撐開帳篷準備露營。
累並快樂着，這本是人生旅程應該有的樣子。傳説中的大烏蘇是必須的，幾杯下肚，行程勞頓消失不少。很久沒有這種在鄉野山澗幕天席地地觸摸大自然了，我鑽進帳篷，翻來覆去睡不着。繁華落盡的青海湖，只有風在帳篷外呼啦啦地響得更加清晰。風由遠而近，帶着濃濃的青草和羊糞氣息。我想起了小時候在江邊納涼的夜晚，旁邊除了篝火，就是黑漆漆的豬圈。
夜已漸深，風開始有了西北味，偶爾還有風的吆喝聲。在嘉陵江邊長大，我特別喜歡那種略帶點勁道的風。我開始清醒，腦海中有了很熟悉、很強烈的畫面感：那是嘉陵江上的風，有聲有色地從波粼上吹來，掠過我的頭頂。我緊盯帳篷，聽見了風的衣袂，知道她已經飄過後面的小山包，一撥接一撥，在稀稀疏疏的犬吠聲中飄搖而過，極不甘心地消失在滿天的星空中。
常年在都市奔波，帶着青草氣息的鄉間煙火，突然成了留存的記憶。當我們偶爾身臨其境，它們就原生態地鮮活起來。反正也睡不着，我索性起牀，走出帳篷。
青海湖的夜，一年四季都是灰白色的，有點像家鄉十五的月光。白朦朦地從星空上落下來，站在山坡上，站在草地上，站在有些露珠、略帶底色的帳篷上，淡淡地發着微寒的光。百米外，甚至兩百米外，一切都能清晰地盡入眼底。
遠方，是落在湖面上的月光，月光與星星相伴，在微風中一波一波向我們飄來，美得格外靈動，美得格外皎潔。我想，此刻輕鬆地坐在湖邊的草地上，讓輕輕的風夾帶潮濕的空氣或細細的雨滴，吹過肩頭，那該是多麼奇妙的夜景！要是有一頭長髮在夜風中微揚，抬頭望向星空，讓背影與湖邊的篝火相映，深植在水草上，那畫面應該特別生動。
時已深夜，帳篷裏傳來深深淺淺的鼾聲，此起彼伏地迴響在潺潺水聲中。我睡意全無，獨自來到帳篷前的小溪溝邊，看見牧羊犬在對面的山坡上一聲接一聲地慢吠。遠遠的山崗上，有狼藏在夜色中長長地低嚎，低嚎聲很快消失在夜風中。
此刻的夜特別應景，除了眼前這幾頂帳篷，微風、波光、星空、月亮，還有流動的小溪，慢吠的牧羊犬，都充滿靈性，統統都是醒着的。像極了我曾經生活多年，那個一到月夜就蛙聲起伏的小村莊。
鄉愁看似在遠鄉，其實常揣在心上，隨時都可以倒出來對酒當歌。
【作者簡介】
張翼，四川南充人，現居成都，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成都市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散文集《大門之外》，詩集《素心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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