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草地
傍晚,我們得去五原火車站接站,火車站離五原約六十來裏地,距黃河至北點卻只有十多分鐘的車程,所以,我們就有意早去了一個時辰,迎着那輪微燻的斜陽,向黃河岸邊駛去。
從火車站南行不遠,空氣便開始涼潤起來。高大的白楊樹黃綠斑駁,靜靜地潑染着九月秋色。滿載葵花盤的機動車一輛接一輛地高唱着凱歌,一路塵煙,一路收穫!
約七八分鐘,我們駛入了沿黃公路西南方向,斜陽灼照下的黃河銀波閃爍!成片的向日葵、玉米林迎面秋陽的火熱,把季節鋪成一條金色的長河!堤外,茂盛的紅柳林連綿婆娑,塗了一層温軟的九月紅,為黃河舞一路繽紛秋色!
不一會兒,黃河至北的地理性標誌,高大的圓形建築若隱若現了!很快,我們離開沿黃公路向南拐去,沒想到,已近傍晚時分,黃河至北地標前的空地上還有好幾輛車靜靜地停着,也是來看黃河秋色的吧!
我們也把車停在了這裏。推開車門,我迫不及待地向南望去!咦?黃河水呢?眼前一大片乾涸的沼澤地讓我吃了一驚:拍岸的黃河濤浪呢?
“黃河要南移了?”丈夫自言自語着。
自古以來,古黃河就一直南北漂擺着,歷經多次改道才有了今日的安祥!看看這淺水枯灘,想想昔日水拍堤岸、風浪轟鳴的浩浩聲勢,我也禁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恰好有個牧羊的大哥趕着一羣肥碩的羊兒走在歸家的小路上。丈夫忙忙地詢問黃河水退的原因。老鄉呵呵笑了:“黃河水咋這麼少?都秋灌去了哇!”
確實是啊!這才想起來,剛才路過的二黃河裏,河水滿滿當當!村前村後大小渠壕裏,也是到處濁浪歡騰!田裏,葵花、玉米大部分收割完畢,農村開始引水灌溉了!
迎着黃河走去,風,一聲緊似一聲!冷冷地吹打着顏面!不由渾身一抖!真像是初冬的清晨!放眼望去,黃河裙袂一甩,滔天濁浪忽颯颯一退一二里!大片的淺灘、沙洲盡裸!沿着石砌的堤岸而下,只見淺水區赤袒的河牀上,水鳥的腳印交錯縱橫。儘管水退風冷,它們依舊三五成羣,披着瑟瑟西風盤旋着,鳴唱着!是對生養它們的母親的感恩!面對西風的驅遣,它們盤旋再盤旋!執着地唱響心頭的依戀!
水波粼粼盪漾,洲渚間葦草飄搖,白鷺或飛或立,幾隻鴻雁也站站停停,追覓着難捨的曾經。
再遠處,白茫茫的水面依然遼闊無邊,向遠處更遠處縹緲而去。
黃河退去才知道,原來我們以為的波濤浩淼不過是黃河舞動時濺起的幾滴飛浪,黃河主道在我們的目光根本無法企及的遠方永不停息地騰蕩!騰蕩!
沿着寬闊的長河西望,太陽低低地懸垂着,一道金柱斜舞在西風裏,青藍色的水面上騰躍着一條吐火的“金龍”!一艘大渡船靜靜地泊在岸邊,鮮豔的五星紅旗忽啦啦飄揚!桅杆上的一排小彩旗也被風吹得撲簌簌響個不停!三五遊人一會兒踏船而上,一會兒欄杆斜倚,靜望斜陽!
半圓的月亮高高地掛上了東面的天空,被夕陽的深情暈了一層淡淡的紅妝。這一時,日月同輝西風冽,水鳥鳴啾戀長河!
黃河,母親,哺育萬方!春來時,大地翻漿,河水暴漲!漁舟點點,滿河飛浪!八百里河套賽江南,九月的河套大地瓜果飄香,西北大地,沿黃灌溉區都在吸吮着您的乳汁!母親,乾癟了胸膛!世世代代,多少兒女在您懷抱裏汲取生命的力量!母親,走過時代的滄桑,您,依舊用甘甜的乳汁哺育着歲月的鮮香!
沿着河堤踏上回程,思緒在晚風中飛揚!黃河長堤在暮色下蜿蜒,望不到邊際的葵花林迎着銀白色月光,搖曳一路感恩的詩行!澎湃的黃河水裹攜着您的祝福,在河套平原流淌,流淌!豐收的喜悦在河套兒女心頭盪漾!
2020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