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途中,會遇見不同的人,一見如故、一見歡欣、一見難忘,而蔣小喵是我第一個一見想寫的人。
三月裏來百花香,我飛到昆明後坐火車轉大巴,來到元陽,下榻一家看得到梯田的民宿,因為起得早,可以遠望世遺哈尼族梯田的日出,那是我滿心期待的美景。
到達當天已是下午,同車人都説要去壩達觀最美日落,我便把行李扔在民宿趕過去搶佔有利地形。沒想到傍晚時分冷風大作,氣温驟降,穿着春裝的我加上疲憊,回民宿就病倒了。好心的老闆娘給我端水喝藥。
迷糊間,似乎聽到清靈的古箏聲,像是《春江花月夜》。在一個偏僻鄉村裏,是誰有如此雅興?我詢問老闆娘,她告訴我三樓大陽台裏住着一個漂亮妹妹,她在彈。聰明的老闆娘叫姑娘到客廳和我一起吃熱麪條。
蔣小喵人如其微信名,兩隻如貓般的大眼睛立馬抓住了我。交談之後發現她語言生動、用詞準確、條理清晰,知道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仔細一問,居然是我的小小小師妹!天地如此之小,老闆娘也樂了。
蔣小喵説她從昆明租車一路開到這裏,後面的目的地是麻栗坡,因為她的爸爸年輕時當過兵,她就一直想到老山去看看那段歷史,然後打算沿着邊境線路開,初步計劃一個多月的旅程。為了此次行程,她還買了無人機拍攝,給我看了雲霧繚繞、宛如仙境的元陽梯田視頻。
談着笑着,我的病也好多了。
第二天,我在樓下等她,準備坐她的車一起出去。她看到我立即打招呼:“師姐,幫我倒一下車,我倒車技術不行。”我驚了:“元陽這裏有很多山路,你是怎麼開的?”她笑了:“開車不怕,儘量挑寬闊的地方停車,過山路我是緊跟着貨車,它在前面幫我擋着。”我就故意不倒車,看她怎麼處理。結果,一把倒的地方,她竟來來回回折騰了五六次才倒出來。然後她朝我笑笑:“雖然車技差,我就是愛開車,小心翼翼地開,因為喜歡掌握自己的方向盤。”然後跟着車裏自己播放的音樂放聲大唱。
那天,我的遮陽帽被風颳到了梯田裏,硬着頭皮拿了樹枝下去撿,她航拍了我搖搖晃晃走在田埂上、滑稽取帽子的視頻,家人看到這則視頻都笑得前俯後仰。當然,她也拍了我們與梯田一起的美景,令人難忘。
自元陽分開後,她開車到了箇舊,加級寨的盤山公路又窄又陡沒護欄,部分又是土路,開到一半嚇得想回頭,收門票的大爺説:“你一定要上去看看,我不收你錢了。”結果,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盛開的梨花,綿延數十里,尤其是紫色的花,讓人身處夢幻之中。她説:“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美景,那一刻真是覺得,人間值得!”
她在微信裏這樣寫道:“一個人是如何從又怯又菜變勇的?有時候我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她開車唱歌有時是為自己壯膽,碰到複雜問題或者孤獨時也落淚,可是更多的時候,她選擇一往無前。她在普洱的村裏捉雞、山上採茶,在西雙版納和遊客一起蹦迪,在墨江北迴歸線享受“太陽的轉身”,在怒江邊上的野温泉踩着水草泡澡,巧遇復旦登山協會老友(選調生駐村輪崗),他鄉遇故知的快樂無法用語言形容……還有,在迪慶穿越德貢,成功徒步雨崩,在白茫雪山看到日照金山。
小姑娘越走越勇,4月中旬乘坐中老鐵路直達老撾,開着小摩托車在大街上飛馳,跟着加拿大父女漂泊湄公河,然後轉入泰國,坐船遠望金三角,特種兵旅行一日體驗海陸空……我看着她的朋友圈也膽戰心驚,她回道:摸過了,腰子和小肚都在。
“怯貓”怎樣變勇敢的?因為熱愛,愛做的事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她説:“途中也想停下,但未知的前方總有莫名的吸引力讓你前行。相遇相伴,此一程彼一程,最後還是要自己走完旅程,也許這就是人生。”
我彷彿又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子在彈着《春江花月夜》。(李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