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吳春明
當夜航的飛機飛臨重慶江北機場時，已近午夜，俯瞰城市，燈火闌珊。我在月光裏如一顆流星般撲進了重慶的懷抱。
疲憊中住進了酒店，第二天醒來，時間已過九點。此時的窗外也不見多麼明亮。洗漱下樓，電梯裏第一次發現前台是在四樓。帶着疑惑走出電梯，兩頭看看才明白，樓是依山而建，樓前後落差很大，難免會讓人犯糊塗。
真不虧是霧都，視野只能侷限在方圓近百米。不過空氣清新，帶着南方潮濕和淡淡的花香味。一下子從北國來到了南方，視覺、感官以及身體都還沒適應過來。滿眼的鬱鬱葱葱，彷彿又回到了春天。
從江北區到巴南區橫跨整個重慶市中心。沿途欣賞着一座座依山而建的高樓大廈，彷彿一座山就是一座城。山也看不出原色，只是因為樹太密的緣故吧？出租車不時穿越隧道和大橋，像小船在浪裏飛馳，起起伏伏。此時你才充分體會到山城的真正含義。
重慶的霧有些潮濕，加上山多，植被茂密，空氣也就有了清新的感覺。我想，如果是一個細雨霏霏的清晨或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再看山，再看水，那必是另外一種別樣的景緻。
在重慶的那幾天，旅程依然是滿滿的——白公館、渣滓洞、解放碑、朝天門碼頭、磁器口、人民大禮堂……當然，還有地道的重慶的美食、重慶的夜景、重慶的大街小巷。
但，我更喜歡的是一個人出去閒逛，就是漫無目的的，沒有時間限制的自由行。
我有幾次趁早晨的機會去看江水，去逛街道，站在天橋上欣賞這座城市的別樣。每當我走在沉澱了幾千年的文化歷史，承載了幾代人的風雨滄桑，已被無數個腳步磨的泛着亮光的青石板上。我的腳步會變得小心翼翼。因為，我曾讀過一句話，印象極其深刻——重慶的台階彷彿就是一個個琴台。
琴台，一個多麼賦有詩意的詞彙。
想到此，我竟不會走路了，每邁出一步，就會感覺有一個音符響起，然後就會有一段美妙的樂章隨着我的腳步共鳴，停下來許久，依然會有餘音在耳邊縈繞。
那是一首什麼歌呢？
我尋找着答案。
我俯視過朝天門碼頭，一層層台階一直延伸到很遠的江邊。很長，也很寬。我看着一個個棒子軍的身影在踽踽獨行，他們的腳下是否會常年合着縴夫的號子聲，或是因肩上的擔子而顫吟着生活的詠歎調。
我仰視過建在山坡上的一座座爬滿海苔的吊腳樓。一扇扇木雕花窗的後面就是一個個普通的家庭。孩子的節拍是跳躍的童話，老人的枴杖畫着歲月的滄桑，一對對戀人牽手月下，青石板留下了太多的情話和海誓山盟……多少次的送別和相擁或是那一揮手間，都如一個樂隊的指揮，所有的樂器彙集在了一起，響徹在大街小巷之中。
我因長江在此路過而激動過。找一個清晨我有些急促地來到江邊，此時，長江就在眼前，我倚欄而望，遠處的山看不見裸露的山體，一片片，一疊疊鬱鬱葱葱的山林和近處的江水融為一體。因霧氣太濃重，那江水就像突然從墨綠色的山中穿越而出，又順勢而下。江面不及海水那麼張揚會澎湃地揚起白色的水花，但我腳底下分明能感覺到由遠而近的轟鳴聲，似千軍萬馬踏蹄而來，又滾滾而去。
我曾在一個午後漫步到了一個居民區密集的地方，沿街都是擺攤的，菜市場也很多，我喜歡這樣的嘈雜和熱鬧，這裏沒有風花雪月，沒有燈紅酒綠，也沒有詩和遠方，有着接地氣的交流和本分，以及人與人之間雖然不知根底，卻願意釋放的善良和人情味。
我聽着聽不懂的吆喝聲，看到一個大嫂在賣燒餅，就有了親近感和飢餓感，誰讓咱是武大郎的老鄉呢，趕緊買一個也好沖淡一下火辣辣的腸胃。
邊吃邊逛，重慶人確實好玩，不時就會看到有玩紙牌的，或是聽到麻將聲。重慶人説話真好聽，綿軟，糯糯的，帶彎，不像山東話硬邦邦的直來直去。不過聲音很大，像吵架。
我也曾找樂子地問過出租車師傅，你們為何不説普通話？他望着前方一本正經地答：普通話不好聽。另一個更絕，説：我説的就是普通話子嘛，滿車的山東漢子聽了哈哈大笑。笑過我腦子裏蹦出一個問題，這裏的語文老師怎麼教拼音的呢？想問師傅，又怕彼此交流不明白，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悠閒地看着，聽着，遇見不認識的蔬菜和水果就會拍下來，問問。有時問了也是白問，根本就聽不懂，裝着明白。重慶的水果不多，主要是獼猴桃、桔子。這也與陽光和温度有關。
當然，我也不會忘了欣賞美女。不是説重慶出美女嗎？但説心裏話，美女真是見的不多，只是女孩的容貌長的小巧玲瓏，皮膚身材極佳。這是不是與山與水有關？或是與一級級台階有關？每每看着她們小巧的身姿在一節節台階上跳躍，像百靈鳥，真是靈動，婀娜。有一種想去牽着手一起跳躍的衝動。
這些發着青輝的古老台階因時間坐過，流水浸過，腳步漫過，向四處鋪展開來，視乎經歷了什麼，見證了什麼，又回憶着什麼。彼此留痕，又彼此忘卻，時間無語，但分明又能聽到什麼。
我喜歡重慶的台階，和台階上的世界。因為我也向往着悠閒和安逸的生活，喜歡聽像唱歌的重慶話，喜歡江水穿山而來的轟鳴，喜歡雨中屋頂冒着炊煙的街道，喜歡被歷史涔染着色的泛着青光的台階，以及人們腳下隨意敲打出的瑟瑟琴聲……
（寫於2017年3月28日，改於2021年5月）
作者簡介:吳春明(筆名:篩風弄月)，籍貫山東省長島縣。1978年10月參加工作。國家幹部。曾在長島縣財政局、審計局、鄉鎮工作。2021年11月退休。現為煙台市作家協會會員，文學主要成績:曾在《中國青年報》《中國審計報》《中華奇石》《賞石》等報刊雜誌和微信平台發表作品數篇。喜歡文學、讀書、攝影、旅遊，收藏奇石。
壹點號海島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