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關上海24小時快餐店裏寬容“蹭坐者”的報道引起輿論關注。如何對待這些需要社會温暖的人，實際也是個公共話題。在近鄰韓國，那裏的大都市有一羣行蹤怪異的人，每到傍晚就來到快餐店、連鎖賣場、咖啡館或酒吧。他們無家可歸，這些地方就成了棲身之所。
店主寬容顧客心情複雜
首爾江北區一家快餐店由於24小時開放，好些露宿者來到店裏。在店裏當鐘點工的鄭某説：“凌晨做衞生，我們一上二樓就會被躺在那裏過夜的人嚇到。”蘆原區一家快餐店經理金某也為不請自來的借宿者而困擾：“他們拿着顧客扔掉的杯子要求續杯，這讓我們很尷尬。但我們通常不會拒絕，也不會趕他們走。”對於店主的寬容，顧客安某心情複雜：“他們身上散發着難聞的氣味。儘管我也有同情心，但在店裏用餐時遇到他們，偶爾也會感到不快。”
根據韓國保健福祉部的數據，截至2020年底，韓國共有9470名長期居無定所的露宿者，其中男性佔73.5%，女性佔26.5%，40%的人嗜酒，患有酒精中毒和其他疾病，屬於急需社會救助的弱勢羣體。
圖説：志願者向露宿者提供食物。圖源：GJ
背後是重要的社會問題
經濟不景氣、失業率高，以及高不可攀的房價是韓國出現如此多露宿者的主要原因。
然而，首爾“重新站起來綜合支援中心”室長李秀範指出，很多露宿者不是天生的露宿者，“在韓國這樣一旦崩潰就很難東山再起的社會結構裏，露宿是任何人都可能面臨的未來”。
韓國聖潔大學教授林炳宇也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説，任何人都有可能淪落為露宿者。“老年人退休後，一路追漲的房租花光了退休金，他們只能離開居所，住到臨時公寓或成為露宿者。今後年輕人也會面臨同樣的問題，一旦失業，沒有收入，就是潛在露宿者。”
人稱“雞排奶奶”的文福姬，年輕時曾在首爾開了一家規模很大的藥店，後來因為破產不得不借住在京畿道一家炸雞店裏長達七年之久。而常年在肯德基借宿的權夏子，畢業於名牌大學法語系，還當過外交官。“我們不能隨便指責他們，個體悲傷的背後是嚴重的社會問題。”首爾市政廳一名官員説道。
一杯熱咖就能融化冰雪
為了幫助他們，作為全國露宿者最集中的城市，首爾市政府從2011年起發起提供露宿者臨時居所支援運動，提供期限最長達6個月、每月25萬韓元的月租補貼。2012年首爾市政府又頒佈《露宿者自立支援規定》，以期幫助露宿者重拾自信、實現自立。
然而光靠政府的幫扶還是不夠，社會的關愛顯得更加重要。
多年來，首爾鍾路區有家冷麪館堅持給露宿者分發餐券，免費提供一日三餐。首爾一家名為“寶賢之家”的露宿者福利機構則成立“露宿者希望學校”，為露宿者提供免費的職業技能培訓。機構負責人認為：“對於20到30多歲的年輕人來説，失敗是正常的，就算面臨失敗，也要努力重振旗鼓。”
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創業失敗、靠在建築工地打零工為計的袁金赫，通過首爾“重新站起來綜合支援中心”住進了臨時公寓，在高鐵保潔公司找到工作。後來，他又應聘進入了一家出版社，開啓了新的生活。宋鶴雲曾因不良貸款陷入債務危機，流浪一段時間後，在好心人幫助下找到工作，生活逐漸穩定。在水原火車站露宿三年的申光燮則是因為生意破產，終日飲酒度日。但聽説京畿大學與水原“重新站起來綜合支援中心”開辦人文教育學校後，申光燮半信半疑地進去住讀，學到歷史、哲學及心理學等課程。“我明白了自己是誰，該怎麼活下去。”申光燮逐漸調整心理，終於找到收入穩定的工作，結束了居無定所的日子。
越來越多人認識到，政府層面的援助再多，不如社會給予的關心來得及時。2021年1月18日，當首爾火車站一名露宿者郭某對身邊的路人説：“能否給我買一杯熱咖啡？”路人不僅買來了咖啡，還把棉外套脱下來給他披上。這一幕被人拍下並上傳到網絡，一度成為當時韓國社交媒體上最熱門的話題。“這杯熱咖啡足讓冰雪融化，温暖整個冬天。”韓國網民留言道。
新民晚報記者 吳健 特約撰稿人 艾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