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此詩無人知曉,劉禹錫的和詩卻家喻户曉,還選入唐詩三百首

人生百年,能夠遇到一個懂得自己的知音,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理想。中唐詩人白居易就是這樣一個幸運的人,他在詩壇上遇到了兩個知音,一個是元稹,另一個就是劉禹錫。

白居易和元稹並稱“元白”,形成了追求通俗易懂的元白詩歌流派;白居易和劉禹錫並稱“劉白”,白居易將兩個人之間100多首唱和詩編成了《劉白唱和集》。

白居易此詩無人知曉,劉禹錫的和詩卻家喻户曉,還選入唐詩三百首

元稹去世後,白居易寫詩説“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你已魂歸黃泉,身體也化為泥沙,我還寄宿在這凡間,滿頭白髮。劉禹錫去世後,白居易寫詩説“四海齊名白與劉,百年交分兩綢繆。”我白居易和劉禹錫四海齊名,並稱“劉白”,人生百年我們之間的友誼一直很深厚。

白居易是“詩魔”,劉禹錫是“詩豪”,兩個人寫詩的水平不相上下,兩個人之間相互酬唱往來的詩歌也很多。白居易在《劉白唱和集》中説:“夫合應者聲同,交爭者力敵,一往一復,欲罷不能”,兩個人志趣相投,寫出來的詩歌也是相映成趣,一邊飲酒一邊作詩,好不暢快。

白居易此詩無人知曉,劉禹錫的和詩卻家喻户曉,還選入唐詩三百首

不過既然是寫詩,哪怕是同一個詩人在不同時間寫下的都有高低之分,不同的詩人用同一個主題寫的詩歌,水準也會不一樣。白居易寫的這首《春詞》和劉禹錫的和詩,相較之下,就還是劉禹錫的勝了一籌。

白居易此詩無人知曉,劉禹錫的和詩卻家喻户曉,還選入唐詩三百首

對比一下這兩首詩歌,為什麼白居易的原詩無人知曉,而劉禹錫的和詩卻選入了《唐詩三百首》呢,劉禹錫的和詩究竟高明在哪裏?

傷春悲秋,是古典詩詞歷來的傳統,白居易這首《春詞》寫的就是一個女子面對大好春色,傷感自己如春光般的美好容顏無人賞識,只能任它自開自敗的滿懷愁情,劉禹錫寫的和詩,自然也是一樣的主題,但在描寫方式和細節處理上卻是大有不同。

詩歌的第一句,都是描寫女子走出閨閣,走下樓觀賞春日風景,白居易寫的是“低花樹映小妝樓,春入眉心兩點愁。”低矮的花樹映照着小小的梳妝樓,女子看到外面的風景,決定走出來看一看,調整一下心情,但是春光照在她的臉上,依然只見她眉頭緊鎖,滿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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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劉禹錫寫的是“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和白居易只寫愁不同,劉禹錫的詩句中女子的情緒有一種從喜到愁的轉變,她的喜在哪裏呢?就在“新妝宜面”四個字裏面,本來女子的心情是很好的,她還給自己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然後悠然地走下了朱樓,準備欣賞春色。

但是在看到滿院春光的時候,她的情緒又忽然從喜歡轉為憂愁了,這是因為她看到了滿院子的大好春光無人欣賞,立刻就聯想到了自己,自己也是大好的青春容貌卻無人憐惜,只能像這滿院子的春光一樣,被孤獨地鎖在這裏,只剩下一院子的愁情。一個“鎖”字,鎖住的不止是滿院春色,更是女子的大好青春。

第一句同樣是寫女子走出閨閣、欣賞春光引起的愁悶,劉禹錫寫的更有情緒的層次感,從憂到喜的轉變,也將愁寫得更入木三分,相信宋代歐陽修的“庭院深深深幾許”也是受此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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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的第二句寫的是女子在院子中欣賞春景的狀態和行為,白居易寫的是“斜倚欄杆背鸚鵡,思量何事不回頭?”她斜倚着欄杆,背對着鸚鵡,百無聊賴,根本就沒有心情去欣賞美景,逗鸚鵡玩耍,不知道她心裏在思量着什麼心事,連頭也不肯回一下?

這個疑問,是滿院春光和鸚鵡的疑問,她在想什麼呢,都不肯來欣賞一下我們這麼美好的景物,也是讀者的疑問,她的心中究竟在為什麼而發愁呢?她的愁可能就是如王昌齡《閨怨》中的所寫:“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獨守空閨,看着自己的容顏和這春光一樣在孤獨中流逝,怎能不令人幽怨傷感。

同樣的閨怨情緒,劉禹錫寫的是“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對女子的情緒,沒有一個字直白地去寫,卻通過一個蜻蜓飛上玉搔頭的巧妙動作來體現。

白居易此詩無人知曉,劉禹錫的和詩卻家喻户曉,還選入唐詩三百首

她的百無聊賴,不是斜倚欄干,也不是背對着鸚鵡,而是通過一個“數花朵”的動作來遣散愁悶,一朵一朵地數着這院子中究竟有幾朵花?既是對花的憐惜,也是對自己的憐惜。當她在數着花朵的時候,一隻蜻蜓飛了過來,把美人當成了花朵,飛上了她的玉搔頭。

蜻蜓為什麼會飛上玉搔頭,一方面是突出女子的愁情,她毫無心情,盯着花朵一動不動,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因為她在靜靜地發呆,蜻蜓才能停在她的頭上,另一方面寫出了女子的容貌,比春天的花朵更勝幾分,因此連蜻蜓都區分不出來。

但更深層次的意思,卻是這女子如院子中的花朵一樣,無人欣賞,孤獨落寞,只有蜻蜓時不時地飛來與之為伴,花也愁,人也愁,這就是被深深鎖着的一院愁。

白居易此詩無人知曉,劉禹錫的和詩卻家喻户曉,還選入唐詩三百首

“玉搔頭”還有一個典故,美豔絕倫的李夫人,很受漢武帝的寵愛,有一天漢武帝去看李夫人,忽然覺得頭癢,看到李夫人頭上的玉簪,順手取下來撓癢,這件事情很快就成了後宮流傳的美談,“玉簪”也由此得名為“玉搔頭”。妃子們對此羨慕不已,都學李夫人在頭上插上一個玉簪,搔頭都用玉,長安城內玉價隨之飛漲。

女子戴“玉搔頭”,本身就有着希望得到心上人憐惜的深意在裏面,但如今,並沒有人來欣賞她的美,反而只有蜻蜓飛上了玉搔頭,她的孤獨感傷可想而知。

同樣是寫女子的閨怨,劉禹錫的“數花朵”更有美感,“蜻蜓飛上玉搔頭”也更有深意。因此清代的蘅塘退士也是忽略了白居易的原詩,卻鍾愛劉禹錫這一首《和樂天春詞》,將其選入了《唐詩三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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