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扎金索斯,一個與海神“波塞冬”簽下生死契約的地方

由 高會雲 發佈於 休閒

來希臘必要逛島

這就像一個約定俗成的套路

陽光就該是明媚的

空氣就該是透徹的

海水就該是藍的

房子就該是白的

但如果僅僅這樣就滿足了

那你大可隨便挑個島

懶懶的躺在沙灘上

亦或是駕條船出海

島與島之間的差別

絕不是浮於表面的碧海藍天

而是那千島千相的島魂

對於從小就在北京,遠離海岸長大的吞爸來説,海,其實一直是種影視劇中的虛影。兒時,聽説誰去了趟北戴河,那便是羨慕憧憬極了。

直到後來有一天自己去了,除了“無邊無際”這一項好像對得上號,其他的,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不怎麼美好。

所以當我第一眼看到愛琴海的時候,眼光中對透藍的飢渴,絕不亞於小時候,過了缺油星的一整年,突然在大年三十,給上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一樣!

可是,什麼好吃的也禁不住天天吃呀,什麼嘴那不都得給養刁了呀?!就好像現如今,咱平時的小日子過得太好,雖説這怎麼講,都應該算是件好事兒吧,但年夜飯卻真真少了點兒期盼和兒時的味道。

所以,比起寫個“到此一遊”的熱鬧來説,我對於自己“島遊”的這個系列,還是希望寫點不一樣的。就好像這被《太陽的後裔》託火的扎金索斯,空洞的讚美絕不少我這一筆了,那又何嘗不試試換種眼光呢?

最初印象

野!這是我對扎島的初印象。除了沿着碼頭的堤岸,一路延伸進市中心,能夠尋得一小片花紅酒綠以外,其他整個島上,好像找不出什麼拿得出手的人文痕跡。

然而,少了以往旺季該有的熙熙攘攘的人頭攢動,我卻絲毫未曾感受到蕭索的氣氛,而只剩那最最樸實的自然生機。

暴露在這股原始的能量之下,這種暢快,就好像自己跑了10幾公里,每個毛孔都在貪婪的呼吸。此時的我感受的不再是疲憊,而是汗水正透過它們滲出的那種通透感。

我越發明白,那句話説的真對,地球壓根兒就不需要人類,而是人類太需要地球了!

當然,如果不是《太陽的後裔》的帶動,也許這裏陽光下海水的Tiffany藍,至今仍然還只能是默默的孤芳自賞,不為人知。

而在這片湛藍之下,整個島都煥發着生的契機,但同時也附帶着致命的誘惑。

想要真正走進扎金索斯,那就先從自願與海神簽下一紙交付生死的契約開始吧。

沉船的生與死

沉船灣,是扎島的代名詞。可以説,一個灣帶火了一個島,這話絕不誇張。

從Porto Vromi Maries碼頭乘船,往日6分鐘一趟的船,現在疫情影響,也變成了近乎一小時一班,還要湊齊了人頭才開船。25歐一個人的船費,估計是這個島上最奢侈的旅資花費之一了。

還未真正出港,便能見到船舷左側經過的“Poseidon‘s Face”——一副由岩石天然形成的海神波塞冬嚴峻的面容。

好似每一個從這裏出海的人,都需在心中向他默默祈禱,簽下生死狀。如同要得到他的默許一般,否則就會被那一片藍的深邃一口吞掉。

找到海神波塞冬的臉了嗎?

一路沿着扎島西海岸向北疾馳,一側是透藍的愛琴海,一側是灰白的峭壁奇石,被中間一道快艇駛過泛起的水痕劃開。

即便是不會水的小吞,也早已忘卻了恐懼,只是定睛看着。在他的小腦袋瓜裏,到底是已經停轉,徹底放空?還是在飛速運轉,目不暇接?我已經完全分不清,只知道,從開船的那一刻起,他便靜靜的呆在了船舷上,不哭不鬧、不吭不聲。

小吞就任由揚起的水霧罩下來,直到後來突然舔了舔嘴唇,發現有點微微發鹹,這才意識到轉頭找媽媽。

眼看轉過最後一個峭壁,白灘、灰崖、碧海、蒼天,眼前的這一切,幾乎讓所有的人瘋狂了。除了耳中咔嚓不停的快門聲之外,所有人都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想跳進這白沙淺海之中。

幸虧,突然瞥見當中一道醒目的暗紅殘影,讓人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它好像是靜止的,但卻又偏偏在喃喃的説着什麼,訴説着這致命的誘惑,就好像全天下最美的東西,往往也是最毒的。

那正是這裏的主角——擱淺的沉船Panagiotis號。想當初,它是否就是這樣,被這個如幻般的港灣吸進來,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後就再也無法掙脱終結的宿命。

或許,這裏於它就是一種詛咒。但是能夠長眠在這麼一個美到窒息的所在,誰又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歸宿呢?

探尋的生與死

有生命才有靈魂,所以説到歸宿,Panagiotis號始終都是死物,被吸進來的仍然是駕駛着它的人。

而扎島的魅力在於,即便給你講述了這麼一個讓人心悸的事實,而站在它那如罌粟花般誘人的致命魅惑面前,仍是能輕易的讓你卸去一切防備,心生嚮往的自願陷進去。

所以無獨有偶,沉船,絕不是唯一一個把這裏當作終點的。

要知道,看沉船灣最美的角度,不是在海上的平視,而是居高臨下的俯瞰。從碼頭驅車繞行而上,10幾分鐘便能到達一個名為Navagio Beach View的觀景台。

而從這個在沉船灣正上方的觀景台,向北遙遙望去,一條山野之路的盡頭,就在那窄峭的巖壁之上,居然還飄揚着一面希臘國旗,就像跟你拋着極盡嫵媚的媚眼,讓人情不自禁的走過去。

而就在這旗幟下,居然佇立的是一個名為“Dennis”的墓碑。從年代上看,這絕不是位古人。因此,我不禁心存疑惑,這到底是為了這位22歲的青年失足而落的祭奠,還是對他生前遺願的紀念。

我未能去考證,也不想去查實。因為無論是哪種,結果都是一樣的,這説到底,都是一種捨生忘死的衝動。

所以,扎島是任何一個人都願意在此,與海神簽下生死契約的地方!尤其當你站在刀切般數十米的懸崖峭壁之上,俯視着靜無一人的沉船灣,誰能沒有那種生命想要掙脱軀殼束縛的悸動?

這種誘惑,如在沙漠中驟遇生命的綠洲,如在孤海中忽聞人魚的歌聲,如在烈火中瞥見熔鍊的金湯,生,色,欲,是如此的致命,但卻仍會義無反顧!

海龜的生與死

沉船灣固然是美的沒話説,但我總覺得,它雖然是扎島的名,卻不是它的魂,至少不全面!

之前説了太多關於死的陰晦,但其實,死生本在一線之間。在這裏結束的短暫生命,還能以另外的方式重新開啓和綻放。好像,那些被吸進來的宿命,其實並未真的死去,而是經過一番洗禮和組合後,涅槃而生了。

要知道,扎島有兩個海岸Matathonisi Beach和Gerakas Beach,幾乎是愛琴海大部分海龜的子孫綿延之地。作為世界上最長壽和古老的生物物種之一,它選擇哪裏,那絕對就是最物競天擇和最有説服力的風水寶地。

海龜島(Matathonisi Beach)雖然離岸不遠,但也是必須乘船才能抵達的近島。船費15歐,就是一張全天的往返票。完全不必在意到底搭哪艘船來的,如果想走了,只要看是同一個船公司的,有空位直接上去就能給載回來。是不是聽起來,有點水上Taxi的感覺。

從Port Sostis碼頭出發,載着你在沿路的海里尋找那遊走的海龜。平時難得一見,但在每年的7-9月,船老大總會拍着胸脯跟你保證,一副看不到海龜就分文不取的豪氣。

如果膽子能像我們的英國船友一樣肥,你也可以直接從船上跳下海去,老虎的屁股咱摸不得,但海龜的屁股和後背,説不定還是有幸能夠摸到的。

而後再被“救”回到船上,到達這獨懸的孤島上。白天,人們在淺灘上沐浴陽光,夜晚,海龜們便會成羣結隊爬進沙灘深處,在月光下休憩產卵。日復一日,日夜輪轉,主角更替。

木柵欄下,便都是海龜保護組織設置的夜眼監測下,海龜產卵的地方。所有的區域都被圈起,即使白天,也不允許人們進入,以防誤踩誤踏。

而如果嫌坐個船,還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裝備,確實累贅,那也可以直接開車去往扎島最南側的Gerakas Beach。那裏的海岸線不似孤島,而是大大方方的敞開胸懷。

但是為了照顧海龜夜間上岸產卵,所以與其他公共海灘不同,這裏也是有營業時間的,20:00以後就有管理人員清場了。

不少朋友可能會有點失望,覺得如果能親眼看看海龜上岸,那該多無憾呀。但説實話,你也別太介意,換位想想,如果你爬上來是為了生個娃,也不想一堆人趴着門縫兒,跟那兒看熱鬧吧。

而這種遺憾,可以在離Gerakas Beach停車場不遠處的海龜博物館適當彌補一下。

因為9月才是海龜產卵孵化的高峯期,所以我們去的時候,博物館中的小海龜很少。大部分都是通過宣傳物和視頻的方式,在講述着小海龜破殼後,從沙灘前往大海的這一段極短,但也是最險的一段生命初旅程。

除了海鳥之類,甚至連平時看起來,體型小上好多的螃蟹,都能對它們極盡致命。這段路,沒過,則出師未捷身先死;過了,則海闊天空與天齊。

仔細想想,人生路上的每一次坎坷,每一次抗爭,每一次病痛,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所以,對於生命來説,活着,本身就是種幸福!

寫在最後

其實,孩子對於生死是沒有任何概念的。就好似上週,我剛回到雅典,就聽到哥哥突如其來的電話告知,父親在家中,安靜的坐在書桌前睡去了。

當我懷着難以平復的心情,去跟小吞解釋,爸爸的爸爸不在了。2歲半的他,能感知我的情緒,也好像在腦海中,努力搜索着關於爺爺的記憶碎片,但仍然懵懂。

有人説,這種事對孩子來説或許言之過早,但我始終覺得,自然輪轉,本就是一種規律。因此無需刻意避開。正視和告知,讓他擁有屬於自己的理解和體會,無關對錯,也就是了。

在最後我想説,父親可以用生命中最後的時光,完成了一部近50萬字的紀實文學,還原敍述了自己的一生,這是對生命最高的敬仰和尊重。那麼以後,就讓這支筆在我手下延續吧。

TIPS
  1. 有一種船底是玻璃的透視船,只有旺季才有,但不是從Porto Vromi Maries碼頭出發的,而且遊客不多的疫情期間,基本也都停駛了。但我們一點都不遺憾,因為其實扎島的海底,並不會像太平洋擁有的珊瑚羣那樣,擁有五顏六色的魚羣。當然,獵下奇沒什麼不好,但個人感覺,意義着實不大。
  1. Porto Vromi Maries碼頭出來,沿山路而上,山頂有間名為“Aeras Taverna”的餐廳,味道中規中矩沒什麼可説的,可是景緻,講真是確實不錯。整個碼頭、山路和大海盡收。就衝這視野,其實吃什麼都是香的了。趕上旺季,不預定,不僅午餐打尖兒的飯點兒肯定沒地方,估計日落飯餐也是一位難求哦;
  1. 還有幾個海灘推薦有空也可以去體驗一下。同樣在扎島南側的藍旗海灘St. Nicholas Beach,雖然號稱藍旗,但個人覺得簡陋了些。可唯獨沙灘一端山上的小教堂,配着藍天白雲,確實出世感十足,順手用手機就能拍上幾張大片。
  1. 另外,比起綿延展開卻人滿為患的沙灘相比,其實我更喜歡有特色景緻的小眾沙灘。那麼扎島東海岸的偏北,有一處名為“Xigia Sulfur Beach”的海灘,宛然一個微縮版沒有沉船的沉船灣。從崖壁上名為“Xigia Kanteen”的咖啡廳,可以俯瞰,一覽無餘。

順階而下,近海處還可以有探索的小cave。而另外一側的岩石錯落,也是不錯的浮潛拍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