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小浪底水利樞紐工程調水調沙現場。苗秋鬧/攝(新華社發)
古老的黃河,越來越青春煥發。她穿行5494公里的距離,一路向東,奔向大海。沿河的一座座水利樞紐和堤防工程,守護着它的澎湃。
不同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起青年一代對黃河開創性修復的“人定勝天”,如今對於黃河的生態保護與治理更強調“人水和諧”。綜合治理、系統治理等詞句在多個黃河治理的規劃文件之中可見。2019年,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更是上升為國家戰略。
世界變綠在中國,中國變綠在黃河。為着這份綠,一代代人接力創新,人們關乎美麗中國的暢想正在變成現實。
“黃河寧,天下平”
如今跟隨航拍畫面,我們可以雲遊黃河:從青藏高原巴顏喀拉山北麓出發,過扎陵湖、鄂陵湖,看草原廣佈、峽谷險峻,在蜿蜒向前的黃河上,感受斗轉星移、時代變遷。
但50年前,人們想一窺黃河全貌,並不容易。1971年,導演姜雲川接到拍攝黃河的任務時,不知從何入手。那年7月,攝製組光找黃河源頭就花了一個月。姜雲川在後來的訪談錄中説:“攝製組找源頭很困難,海拔很高,看到水流下來就往上爬。”
黃河由“碗口大”的細流出發,一路劈開大山和深峽,切斷騰格裏沙漠,穿越黃土高原的峽谷,經壺口,出龍門,過渣關,蜿蜒於河南、山東兩省的大平原上,呈“幾”字形流經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山西、陝西、河南、山東九省區,329個縣(旗、市),彙集起35條主要支流和千餘條溪川。
這段曲折之旅也塑造了黃河流域自古以來複雜的地形地貌與生態。浹口、氾濫、改道、淤積……“黃河寧,天下平。”在河南黃河河務局辦公室一級調研員趙煒看來,歷史上我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長期處於黃河流域,可以説中華民族治理黃河的歷史就是一部治國史。
綠色正成底色
“越來越清澈”正成為黃河兒女對黃河的最新記憶。在黃河穿城而過的蘭州,30多歲的墨非和其他4個年輕人,把黃河的“大河之美”裝進了視頻影像。他説,“我眼裏的黃河是彩色的”,而綠色是這種“彩色”的底色。
墨非記得,當他第一次把黃河拍出綠色的時候,好多網友包括本地人都驚呼“這不是平時看到的黃河”,問他“是不是把顏色調過了”。但墨非坦言,這就是黃河在汛期之外的顏色,“其實大部分時間黃河並不渾濁,它在深秋、冬天、春天甚至初夏的時候都是非常清澈、非常綠的。”
2016年,金海亮發起“烏梁素海清源行動”,時隔多年後,已經50歲的他再次看到了烏梁素海的水天一色與波光浩渺。這個位於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市烏拉特前旗境內的湖泊,是黃河流域重要的自然“淨化區”,但上世紀90年代以來,大量農田排水、城鎮生活廢水和工業污水的注入,一度讓烏梁素海“鳥少了,魚少了,光彩不再”。
2013年,向烏梁素海的生態補水開始了。黃河水利委員會黃河設計院水資源所所長崔長勇介紹,2018年以來黃河共向烏梁素海生態補水24.32億立方米,向華北地下水超採區生態補水47.07億立方米。“湖內的問題,功夫要下在湖外。”烏梁素海生態保護中心副主任高佔飛説,當地由單純的“治湖泊”向系統的“治流域”轉變,整合和爭取各類項目支持,對山、水、林、田、湖、草、沙等進行生態綜合整治。
目前,烏梁素海水域面積保持在293平方公里,水質由之前的劣Ⅴ類提升至Ⅳ類,疣鼻天鵝今年也增加到500多隻。這是黃河全流域生態保護與治理的一個縮影。綠色正在成為黃河的底色,無數人正以不同方式,守護着這條大河波瀾壯闊裏的“綠意”。
作為目前黃河中下游唯一能進行水沙綜合調節運用的水利樞紐,小浪底水庫當前泥沙淤積量為31.46億立方米,佔設計攔沙庫容的42%,有專家説,小浪底水庫節省出44億立方米庫容,相當於修建了44座大型水庫。
而在黃河下游地區,50多年前讓姜雲川難忘的“水上長城”,依舊佇立。它今天更為人所知的名字是黃河大堤。崔長勇説,如今,下游“上攔下排、兩岸分滯”的防洪格局基本形成,三門峽、小浪底等上攔水利樞紐,提高了攔蓄洪水、攔截泥沙和調水調沙能力,黃河下游標準化堤防全面建成,防洪能力顯著提升。
分類施策 青年同行
可以説,在全流域統一治理的思路下,黃河上下游、干支流、左右岸的不同治理都體現出共同的治理理念:生態優先、環保為重,以水而定、量水而行,因地制宜、分類施策。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黃河生態保護與治理方案就以具體的流域情況與生態類型而定。在姜雲川熟悉的“治黃關鍵在治沙”的年代,治理黃河包括上游開發利用,中游劈山種樹、攔洪築壩、水土保持、建成大批水電站,下游改造黃河大堤。
幾十年過去,全流域系統治理的思路日益明晰,上中下游的治理方向分別為上游推進水源涵養,中游加強水土保持和污染治理,下游落實濕地生態系統保護。
“尤其是2019年黨中央發出‘讓黃河成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的偉大號召,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上升為重大國家戰略,至此掀開了黃河保護治理新篇章。”在崔長勇看來,隨着2021年10月《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綱要》、2022年5月《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水安全保障規劃》的正式印發,黃河保護治理的“四梁八柱”已經搭建起來,在河湖生態持續復甦的同時,黃河已實現連續22年不斷流。
“在生態保護工作被高度重視的背景下,我和一幫團員青年在共和國最年輕的土地上紮根奮鬥。”在山東三角洲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工作8年的趙亞傑,已經習慣在大河之洲與鳥兒為伴,詩句中關於黃河入海的想象,在這裏是一項項與巡護監測相關的具體工作。
被稱為“候鳥天堂”的黃河口,擁有我國暖温帶保存最完整的濕地生態系統,是鳥類遷徙途中的重要中轉站。趙亞傑説,團隊堅持灘塗監測6年來,80多種18萬隻水鳥穩定地在這片原生地覓食,這也是保護區團員青年奮力守護的核心區域。
從鳥類巡護者、清源志願者,到水利工程、堤防工程工作人員,黃河生態保護與治理的進程上,有青年一路同行。和祖輩側重於防洪的治理初期不同,如今他們面對的是更加複雜的系統治理。
“一時的堅持很容易,一直的堅守卻很難。”趙亞傑説,時代在變化,生態環境保護事業在發展,創新的腳步不能停止。未來,團隊打算加快構建國家公園感知系統,綜合運用互聯網、立體感知、大數據決策等技術,構建全國陸海統籌型國家公園智慧化保護管理示範區。
與自然共生的和諧畫面也正在黃河治理中緩緩展開。以黃河流域治理水土流失的情況看,截至2020年,黃河流域累計初步治理水土流失面積25.24萬平方千米,黃河流域植被覆蓋度由20世紀80年代的20%提升至2020年的60%以上。“黃土高原的主色調由‘黃’變‘綠’。”崔長勇説,這也意味着中國對世界生態保護又多了份貢獻:世界變綠在中國,中國變綠在黃河流域。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潘志賢 石佳 邢婷 王豪 朱彩雲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