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應淇，編輯：封成，題圖來自：視覺中國
今天吃什麼，被戲稱為當代哲學的終極問題之一。
對於鏟屎官來説，給貓主子吃什麼，也是一個新手需要慎重考慮的難題，在突發事件來臨時，或許也會成為一個資深鏟屎官面對的棘手抉擇。它並不複雜，卻有着諸多同類選項和種種不確定性，貓糧的品牌優劣、自制貓飯的難易、貓糧批次的差異與貨源的不穩定，或者是因為貓咪自身的挑食，多貓家庭的餵養難度等等。
貓咪有可能是最好的哲學家，但貓不需要思考任何問題，貓的哲學性在於，它的存在就意味着逃脱。它把問題都留給了想要飼養它的人類，包括這個最簡單、卻也是最持久的問題。
2月底，海關總署及農業部發布相關公告，由於加拿大地區禽流感的原因，為保護我國畜牧業安全，將禁止直接或間接從加拿大輸入禽及其相關加工產品。而許多知名貓糧品牌均來自加拿大，或將受到影響。不久後，又爆出美國嚴重的禽類感疫情，此類消息引起了一些寵物家庭的恐慌。
風波之後，我們採訪了一些鏟屎官，聽了聽他們關於換糧和餵養的故事，以及屬於他們的“吃什麼”焦慮。
1. 換糧風波
這種感覺太被動了。當不確定性成為常態。
現在就是很無奈，姚楠説。但被動感幾乎一直貫穿於她的貓奴生涯，準確地説，是貓糧餵養史。上個月，她在某個萌寵公眾號上看到消息，當時説得特別嚴重，好像加拿大貓糧以後都不允許進口了，馬上就會斷供了，給人的感覺是這樣。
後來，她在抖音、微博、小紅書等社交平台上都刷到了相關內容，而且聲音越來越嘈雜，除了禽流感，還有許多針對加拿大貓糧原料的其他説法，不知真假，“我的寵友圈也一片哀嚎”。
姚楠家裏有六隻貓，有一半都是她和媽媽撿回來的流浪貓。養活這一家六口，姚楠在貓糧的道路上已經換擋多次。當下她喂的是“紐翠斯”，在此之前是“素力高”，素力高之前是“go!九種肉”和“愛肯拿”......事實上，這幾款貓糧均為進口糧，而且除了素力高有美國版，這些選項都是加拿大貓糧。
這次風波之後，她只能倒擋，重新換回美版金素。然而根據最新的消息，美國的禽流感似乎也在蔓延，她不確定這還是不是一個可行的備選。
不過這次換糧，對她而言時機其實剛好，“本來也想換了，紐翠斯太油了”。但可選項卻突然變少了，畢竟在高端貓糧市場，加拿大等北美品牌佔據了半壁江山，排除了這個前提，也就排除了更好的可能。
“但上一次換糧比現在更加被動。”而距離那次僅僅過去一年。2021年1月底，上百名消費者反映自家貓咪在食用從某電商平台購買的“go!九種肉全貓糧”後，出現嘔吐、拉稀、吐血等嚴重不良反應，甚至有死亡案例。
短短几日，關於go貓糧產品質量的話題屢登微博熱搜，越來越多的鏟屎官曬出貓咪“中招”的證據，懷疑在雙十一期間購買的貓糧批次集中出現了問題，很可能在進口的運輸過程中黃麴黴素超標，或者換了廠家、換了配方導致不良反應。
而未發現問題的鏟屎官，也陷入恐慌，成為驚弓之鳥。根據網友總結問題貓糧的批次信息和發貨倉庫，他們反覆檢查手上的貓糧，面對喵喵叫着在腳邊打轉的貓咪，不知道該喂還是該扔。有人囤了好幾袋，但不敢拆封。
在國內電商平台，go品牌貓糧一般由國內總代理商百加世公司從加拿大原廠直接採購並銷售，其中，九種肉貓糧為該品牌貓糧中銷量最佳。配方優質，性價比也不錯，一度是鏟屎官家庭進口貓糧的人氣之選。
“周圍很多人都在喂這款，我自己也蠻喜歡的。喂九種肉的時候，感覺貓咪的毛髮、便便狀態都很好，最瘦的小小乾飯特別香。”小小是姚楠養的第三隻貓，一隻玳瑁妹妹，“其實家裏的貓都沒什麼事，但當時也意識到，以後可能不會再繼續喂這款了。”姚楠説。
go!九種肉翻車後，百加世主動取樣送檢，市監部門和第三方機構也迅速介入調查，雖然後來公示的檢測結果都顯示合格，但百加世在維權的聲浪之下，仍然對許多批次進行了召回。
檢驗結果沒查出什麼問題，不過召回事件後，許多喂九種肉的家長都心有餘悸，決定另尋他糧。林夢也是在那次風波中換糧的家長之一，她果斷給APP換了愛肯拿，基本沒有什麼過渡期。
“APP有時候吃起來狼吞虎嚥的，都不怎麼咀嚼，愛肯拿顆粒小一點，真怕它嗆着。”APP是她養了兩年的銀漸層，其實它的原名叫阿胖胖，叫着叫着就成了縮寫。
但無獨有偶，愛肯拿也是加拿大貓糧，又在這次的進口風波之列。
“麻了，只能再換了。”這一次，林夢決定轉戰國產糧。她在網上認真做了功課，對比了許多國產貓糧的紅黑榜，最終選定了一款寵物類測評博主推薦的凍幹國產糧，“主要會定期送檢，所以放心一點。”
林夢有一種妥協在裏面，但此時也有一些主動“反擊”的感覺，“現在疫情之類的影響，進口糧確實不穩定。而且，之前那麼信任的牌子都翻車了。”
在寵物食品界，國產糧的名聲一直不佳，甚至淪為“毒貓糧”的代名詞。這裏面或許確實有一些標籤化的刻板印象，但主要還是在於大量國產劣質產品的既有事實和口碑發酵，以及許多新生品牌用心做營銷，用腳做產品的市場現狀。許多國產糧在原料、配方、監管力度等方面一直遭人詬病，主打低端市場，價格便宜，但肉和蛋白質含量往往都少得可憐，而貓咪卻是純粹的肉食動物。
不過這也並不意味着凡是進口糧就一定比國產糧好，這種推論是本末倒置，最終得看成分説話。而且近年來，國產糧市場似乎也“洗心革面”，出現了不少優質的無谷糧、鮮肉糧、凍乾糧等。
電商渠道給予了國產品牌快速發展的機會。數據顯示，我國貓糧市場國產品牌的市場份額從2014起便快速攀升，頭部國貨品牌市佔率進一步提升，而新品牌也在嘗試走精品路線。部分家長也“拋開成見”，開始嘗試國產。而預計在此次禽流感事件的催化下，我國貓糧市場的國產化腳步還將進一步加快。
但“拋不開”的依然是大多數，畢竟這需要以貓咪的成長健康為賭注。
姚楠一直懷疑自己買的最後一袋go是有問題的，“但這種擔心並沒有戰勝我對國產糧的零信任”，她的語氣非常堅定，“國產糧，我真的誇不出一個字。”
她回憶説家裏第六隻貓原先是對象養的，當時就一直喂的國產糧，姚楠初見它時被貓咪的瘦弱驚到了，淚痕很深，毛質也特別糟糕，“看起來也太可憐了”，後來接回來自己養，餵了一個月進口糧就養好了。
嘉瑜也對鋪天蓋地營銷的國產糧沒有信心。“進口糧賭的是自己的運氣，國產糧大概要直接考驗貓貓對垃圾的耐受性。”嘉瑜調侃，她是喂“渴望”的那一批家長，從她成為鏟屎官開始，這款進口糧已經堅持餵了很多年。
渴望也是加拿大貓糧，而且品質幾乎是貓糧鄙視鏈的頂端選手。她家有三隻貓，如果要重新思考貓咪吃什麼的問題，對於她而言也是三倍的難度係數。
但嘉瑜一直屬於那類比較冷靜的人，看到消息會去確認、核查信源，也會跟進事件的後續發展，後來她看到愛肯拿等加拿大貓糧品牌都發布了公告，説在全球都有生產基地，不會影響到中國市場的供應，所以她覺得問題不大，暫時還不打算更換貓糧。
而且還有囤糧，“沒到快要見底的地步，不是很慌。”嘉瑜決定先不管，船到橋頭自然直。
何況，她也不止喂貓糧，她還會給貓貓煮肉，家裏還有罐頭。總之換不換糧的，都不會餓着貓。
2. 派系與困境
貓糧確實不是唯一的選擇，哪怕僅僅在主食這個框架下。
在鏟屎官的世界裏，考慮基礎餵養方式本身已經成為一個頗為複雜的議題：它包括了貓糧、主食罐頭、熟自制、生骨肉等等。而貓糧，甚至只是一個簡單模式下的選擇題，進口還是國產，渴望還是愛肯拿，其實都很好選。改變也不是很難，換個口味而已。
姚楠甚至説，“貓糧的存在就是為了方便鏟屎官吧。”有一段時間，姚楠工作還比較清閒，她嘗試過每天自己在家做“貓飯”，也就是主食派的另一大分支——熟自制。
貓飯，在從前的認知中，可能還是鄉下散養貓咪那種粗糙的食物，老人家們常用魚汁或者骨頭湯汁拌一碗剩飯，就招呼貓兒過來吃，餓了一天的貓咪，或許連盤子也舔得很乾淨。但事實上，貓是肉食動物這個常識仍需反覆強調，它們和雜食科的犬類不一樣，很難吸收純澱粉類的米飯或其他穀物，也無法在這樣的“貓飯”裏補充足夠的營養，這是極其錯誤的方式。
而現代鏟屎官所提倡的“貓飯”往往以多種肉類為基礎，也並非嘉瑜那種單純的水煮肉加餐，作為主食來源的貓飯還需要配比均衡、照顧口味、添加貓咪必須的微量元素等，許多熟自制貓飯的精細程度不亞於給人做一餐飯。
姚楠學着網絡博主的教程，試過很多配方。最簡易、也是她最常做的，就是把煮熟的雞肉打碎，再混入打碎的雞心、鴨心，拌一點點南瓜泥，再添加牛磺酸粉和其他營養補充劑。“後來那些小混蛋不愛吃雞肉了，就換成牛肉和羊肉，再後來......”姚楠停頓了一會兒，“再後來就沒時間了，還是換成貓糧，偶爾蒸蝦或者三文魚當作獎勵，它們都開心得要死。”
那時候，她還從菜市場買回整隻的鵪鶉，只有手掌那麼大，處理給貓吃，“説真的，有點殘忍。”但貓貓很愛吃鵪鶉，“而且它們沒心沒肺的，才不理解我的糾結呢！不過現在不用糾結了，我太忙了，基本都只能貓糧+罐頭。”姚楠舒了一口氣，卻滿是愧疚。
但她確實力不從心，“貓飯可能真的不是所有鏟屎官都能行的。”何況六隻貓的貓飯，工作量可想而知。
這六隻貓都被她視為小孩子，比如，暹羅貓兮兮被她稱為典型的媽寶男，叫作小五的狸花貓是個巨型嚶嚶怪，還有一隻有着分離焦慮的大橘。儘管從貓的年齡上來説，它們可能已經是實實在在的“老貓”了。
除了熟自制以外，另一大主食派別，也是近年來呼聲最高的一種——生骨肉。生骨肉從字面意義上講，就是喂生食，包含動物生肉、骨骼以及內臟，模擬貓咪在野外捕獵所獲取到的最原始的食物形態。
如果從貓在自然環境中的飲食習慣來説，生骨肉餵養可以説是當前最科學的餵養方式。貓咪在數千萬年的生存和進化中，天然的食物來源就是依靠捕獵，大自然提供了貓咪最基礎和最完善的營養需求。它們不會自己架個爐子，把肉煮熟了再吃，更不可能將肉磨成粉，製成膨化貓糧再吃。
但對於普通寵物家庭來説，生骨肉同樣面臨和熟自制一樣的困境。生骨肉餵養需要花費時間處理食材，甚至需要更嚴格的配比。食材必須多元化，一般需要3種以上的肉，包括牛羊肉等紅肉和禽類、魚類等白肉，兔子肋骨或雞骨頭等骨骼成分，還要有動物的心臟、肝臟等部位，以及豐富的微量元素添加。
並且，比起煮熟的食物，生骨肉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注意事項，就是肉類的溯源和冷凍殺菌。因為是生食，所以肉源的安全性至關重要，相對於其他的餵養方式，貓咪或許會有更大的寄生蟲感染和細菌感染風險，需要進行更高頻率的驅蟲。
生骨肉餵養的麻煩程度和潛在風險，勸退了不少有貓一族。但它的營養優勢和改變餵養方式後貓咪“蜕變”的具體案例，在社交平台上越來越多地被傳播、佐證、和支持，於淼躍躍欲試，她也是多貓家庭的家長：四隻，被歸為“養豬大户”那一類。
但在鏟屎官的身份之外，身為互聯網社畜的一員，於淼有限的時間仍時常被拖入加班的沼澤，在生骨肉自制的環節就難以實現，所以她決定向附近餵養生骨肉的家庭直接購買。那是一家小型貓咖，店裏的幾隻德文捲毛貓就是生骨肉餵養的，夜晚打烊後，店主會不定時在裏面絞肉、拌肉、分裝。
因為沒有了製作的這個最“艱難”的環節，於淼的生骨肉餵養其實已經變得很輕鬆，除了每天上班前和下班後需要多花十分鐘，將肉提前解凍，按每隻貓的體重稱取肉量，裝盤，餵食。
但即便這樣，她還是感受到了不便。“還是貓糧好啊，放個自動餵食機在家裏，讓貓貓吃自助餐就可以了。”但生骨肉不行，必須每天、每頓都親自喂，而且解凍好的食物，如果在室温下放置時間太長，貓咪還沒吃完，肉就會變質。
不過改變也是顯而易見的，“真的，貓咪吃肉的吸收消化能力和吃貓糧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它們更有食慾了，吃完之後的排泄物不再堆積如山，拉的便便也不再臭不可聞。以前四隻貓，於淼一天要清理兩次貓砂盆，而且氣味大、很窒息，現在，兩三天鏟一次都可以。
“我想這是好與壞最直接的證明了，也是我個人堅持生骨肉的最大原因。”於淼坦言。雖然生骨肉餵養還有諸多好處，比如保存水分、加強抵抗力、美毛增肌等，但她認為也無需過度神化，高端的貓糧在營養成分上並不遜色，甚至配比會更加全面。選擇任何一種方式，都有適合自己的理由，於她而言，四隻貓的屎量，太“超過”了。
推開門回到家，她希望聞到貓的味道，而不是貓砂盆的味道。
但不論是肉的成本、自制的難度，還是每頓都需要解凍、稱重的餵養方式，於淼覺得，入坑始終不是件易事。所以身邊大多數鏟屎官也還是以貓糧為主，以罐頭或者水煮肉加餐為輔。
但哪怕選擇了easy模式，選了最簡單的貓糧，也會出現開頭的那些問題，讓人頭疼。而且，“選糧難，買糧也難。”姚楠抱怨道。
進口糧在購買的時候要格外小心，國內的假貨太多了。“我感覺我已經算很注意的了，但也不敢保證我沒買到過假貨。”姚楠很早就加入了百度貼吧的愛貓生活吧，會在裏面上一些靠譜的團購車，後來那裏被人破壞了，她就轉戰豆瓣的羣組。成都本地也有一家信得過的店，她在那裏買了很久。
“這麼多年，我感覺只能認準幾家買，線上真的很容易踩雷。”每次買了，姚楠都會先自己嚐嚐，根據顆粒、氣味這些，她已經能一眼分辨出那些特別假的糧，但味道嘛，實在太難吃了，“像腥臭的餅乾。”
林夢非常理解這種懷疑和顧慮，一旦深入思考這個問題，不安全感幾乎是不可迴避的。就算她現在喂國產糧了，不用害怕買到假貨，也還是會擔心質量問題，“畢竟很多國產糧還是存在配料表弄虛作假的現象，而且品控也不穩定。”
也許，不管喂什麼主食，哪一款貓糧，這種焦慮都會一直存在。“養貓的人或許和貓很像，本身就對外界事物充滿了警惕。但他們也一點都不像，因為貓不會想那麼多。它們抓到什麼就會吃什麼。”於淼想，馴化和家養貓咪，本來也只是人類在改變自然而已，既然享受了貓咪的可愛，其餘煩惱他們得自己受着。
飼養貓咪需要思考的，到底是温飽問題、科學問題，還是上升到了“哲學”問題，只是人類的事。
3. 鏟屎官家庭的“恩格爾係數”
在居民家庭中，食物支出佔消費總支出的比重被稱為“恩格爾係數”。
而在鏟屎官家庭中，如果恩格爾係數的分子裏也包含了另一類家庭成員——貓咪的食物支出的話，那麼這個指標想必會更“殘忍”一點。尤其當家庭含貓量大於等於四隻，那麼該恩格爾係數偏高的罪魁禍首可能就不是人了。
比如於淼生骨肉餵養四隻小豬，其中一隻還是正在發育期的緬因，食量幾乎是其他貓的兩三倍。“太能吃了，真的是養豬！”
於淼每月在買肉上的支出可能就在1800~2000，算上四隻貓平時補充的罐頭和凍幹，將近2500了，而她和老公每月的僅食物支出也只在4000左右，人均還不如貓。
不過生骨肉餵養成本高昂，價格本身就是其勸退因素之一，自己選的路，哭着也要喂完。喂貓糧的“三胎家庭”嘉瑜情況要好一點，“僅僅是吃飯的話，一個月一千多也夠了。”嘉瑜算上了貓糧、罐頭、水煮肉、貓草片這些。不生病的話都好養活，寵物的醫療開銷才最讓她苦不堪言，比如家裏那隻玻璃胃的金吉拉。
六隻貓的姚楠一般會趁打折或團購的時候囤糧，買的越多越划算，她都是6袋6袋地囤。“花得太多了，沒有仔細算過，不過我自己的飲食開銷也挺大的，可能一半一半吧。”姚楠説。
而絕大多數鏟屎官家庭，主要還是飼養一到兩隻貓，其實支出並不大。貓咪的吃飯問題，可遠遠比不上養小孩“多雙筷子”的經濟壓力。
郝瑞也是喂愛肯拿，加上巔峯ZIWI的主食罐，一個月四百左右。她給貓咪賜名張得乖，因為對象姓張，而且貓如其名，大家也都不難理解。“雖然也不多，但我和他爸兩個打工人，已經儘量富養這個小祖宗了。”她每天帶飯去公司，開源節流，和同事調侃自己消費降級，但“可萬萬不敢降它的級。”
現在轉喂國產糧的林夢就更輕鬆了，APP如今的僅主糧加上零食，平攤到每月只需250~300。還有驅蟲、貓砂和玩具那些，都是定期買。“貓咪的消費水平嘛，和我宅家裏的時候差不多，基本是低慾望生活，但也很幸福。”林夢説。
最能讓林夢以人類視角感受到貓咪幸福的時刻，就是每天早上，林夢上班出門前，在玄關處彎腰換鞋，APP就會慢悠悠地去食盆前吃飯，這是它自己的生物鐘。然後邊吃邊看着林夢開門，行注目禮。
鎖芯咔噠一聲轉開，林夢告別了APP，而它吃飽喝足後，可以隨心所欲地趴着、躺着，伸懶腰、跳高高，或者好奇窗外的風景，開始一天的生活。説不定它是因為鏟屎官終於走了而幸福吧。
“誰知道呢，但回來的時候它會來迎接我，躺在地上，攤開肚皮，發出那種哼唧的小短音。”林夢説，“我也很幸福就是了。”
食物是最基本的消費，所以恩格爾係數體現的是關於生存必需品的支出水平，當恩格爾係數愈高，其生活質量愈差，因為其他精神文化類消費一定就會顯得貧瘠。然而當鏟屎官需要為貓咪支付更多的食物花銷，為它們提供最基本的生存物質，人類能夠滿足的卻可能是“馬斯洛需求”的最高層。
某種程度上的自我實現，即獲得快樂，感到幸福。大多數鏟屎官都認同：很多時候，並不是貓咪依賴我們，而是我們依賴它們。
對於人類為何無法抗拒貓咪，擼貓能帶給人快樂的原因，神經學、激素學或者心理學等，或許都有一些自己的“科學”解釋，但幸福本身就是一種難以被定義的、被解釋的，形而上的東西，我們談論，分析，探索和追問，卻永遠不能真正理解。
但當我們擁有的時候，我們可以從貓咪哲學家身上學到那種“輕盈”，像接受生活一樣接受它的饋贈。
小筠現在的男友養了兩隻貓，小白和星星，她分享到了這種幸福，但也分攤了養貓的部分“義務”，比如因為貓糧進口風波，她也開始為對象家裏的貓咪接下來該吃什麼而苦惱。
“上班摸魚的時候，我就進行新一輪的貓糧研究。”沒研究出啥名堂，她説，但好在家裏的貓不挑，給啥吃啥，到時候應該比較好過渡。“黎師傅養貓像養狗，擼貓的手法也像。哦，他以前真的是養狗的。”黎師傅是她稱呼男朋友的方式。
黎師傅是個自由攝影師，平時就喜歡招貓招狗，小區裏遇到碰瓷的流浪貓，偶爾也會停下來給它們拍幾張照片。他説周圍的攝影or攝像人均有貓，“但是剪輯師不一定有，因為剪輯真的需要兩個手，貓會大大影響工作效率。”他一本正經地給小筠“科普”，當時正在鏟屎。
“我看你其實很享受它們影響你工作吧，明明擼得那麼開心。”看完花束般的戀愛，小筠開玩笑説，自己想問的只有一個問題，要是將來分手了，可以分一隻貓給我嗎？
鏟屎官們有很多問題沒有清楚，但他們應該都明白了一點，貓咪才不冷漠，它們只是從不索取。你只需要給予食物，和付出一點點愛。
雖然前者可能是一個變量複雜的難題。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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