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永遠有秦火焚不盡的詩書,法缽罩不住的柔情。"張曉風在《一一風荷舉》裏如是説道。在這個萬物更迭、日新月異的時代,人們行色匆匆,為了生活、夢想奔波,卻在繁華喧囂中迷失了自我。
而有這麼一個人,他在鄉村住着廢舊的老宿舍,卻説過着最富有的生活。他過着質樸簡單的生活,卻擁有最純粹的快樂,把一生活成了美的傳奇。
林青霞説:他是我的唯一男神,是我的半顆安眠藥,給我安定的力量。席慕容説:他是這個時代踏入藝術門檻的最佳引路人。他是台灣美學大師,是時代的哲人,也是華人世界文化教父、也是著名作家、詩人、畫家、主持人。他,就是蔣勳。
2001年,林青霞71歲的母親去世,父親重病,她往返於香港與台北照顧病人,重壓之下她徹夜難眠,陷入了人生的低谷期。好友為了安慰她,送了她一套有聲書,林青霞聽到音響裏蔣勳清朗温柔的聲音,不禁潸然淚下,緊繃的神經終於慢慢舒緩了下來。
此後,不論多忙,林青霞每週都要專程去聽蔣勳論述文學,這成為了她人生中的一段特殊的修行。她説:"你們把我當偶像,而我的偶像是蔣勳老師。"
年少時蔣勳經歷了多次逃亡避難,曾經的貴族後裔淪落到身無分文,但家境的敗落並沒有讓蔣勳停止學習,在父母親的薰陶下,蔣勳讀了很多世界名著和期刊小説,對文化、美術等產生了近痴迷的喜好。
他融會貫通藝術、文學、美學、繪畫等領域,是當之無愧的"全棲才子"。他不止步於國內的文化知識,到巴黎留學,從史學到藝術,蔣勳致力於達到美的高度。
涉獵廣泛的他有着無數堪稱經典的著作:《蔣勳説紅樓夢》連續三年被央視《讀書》欄目評選為大眾喜愛的50種好書;《美的沉思》被譽為台灣版的《美的歷程》;《孤獨六講》中"保持一定的孤獨感"引人深思;《生活十講》撫慰過監獄裏無數個失意的靈魂......
九十年代,在台北、高雄兩地,蔣勳為許多人講解《紅樓夢》,其中有豪門名媛、有政客貴婦,還有菜市場賣醃菜的大媽,販夫走卒等等。
蔣勳花了近四年的時間,同大眾分享《紅樓夢》裏青春王國的故事,把高大上、晦澀難懂的藝術深入淺出的講出來,沒有犀利的批判,沒有深沉的故弄學問。他用温和易懂的言語,打動人心,而他自己也從世俗煙火中真切的體會到"繁華與幻滅的相依相生"。
蔣勳對藝術、美學的普及做出了極大貢獻,他把藝術融進生活中,提供了多元的世界和眼界,教會人們欣賞美、感受美學的價值,讓焦慮浮躁的心暫且安靜下來,領悟生活中的美。
五十歲之前,蔣勳是學校的一名任職教師,當了七年美術系主任。有一日他路過學校草坪,看到一個年輕男孩,穿着破牛仔褲躺在草坪上讀詩,陽光傾斜,籠罩在男孩身旁。
蔣勳內心深受觸動,不禁感概"自己多久沒在草坪上這樣讀書了",於是他毅然辭掉了學校的工作,掙脱了都市的生活節奏,逃離了俗世的焦慮與空虛,"逃課"到山林,在大自然的啓發中,重新讀書寫詩。
蔣勳晚年回到池上鄉村生活的重要原因,大概也與他喜歡大自然,嚮往質樸真實的生活有關。他拒絕出任台北文化局局長,而是推薦了好友龍應台,理由是他覺得龍應台更能勝任這個職位。
五十歲之後的蔣勳,是一個無拘無束的自由人,同時他卻有了更多的身份。他是畫家、小説家、散文家、演説家、影劇音樂舞蹈評論家、詩人,以及圈粉無數人的電台主持。
他用温和而充滿睿智的聲音、用意境深遠的畫、用温暖的文字,帶給觀眾感動,領悟美學的意義。在盛譽世界的TED舞台上,蔣勳説"一天有24小時這麼漫長,我們能不能留出18分鐘給一首詩?"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蔣勳的發問,無疑是一股能夠安撫人心的力量,讓大眾能在複雜的人際、高壓的生活中暫緩腳步,認識靈魂深處真正的自我。
蔣勳就是這樣一個永遠秉持謙虛,不卑不亢,不喜不傷的人。他不攀比,不隨波逐流,保持着精神與靈魂上的自由,遠離世俗的喧囂,找到了自我的平衡。
晚年的蔣勳搬到了台北的小鄉村:池上,住進了廢棄60多年的老宿舍。紅磚牆、木頭窗、綠油漆、小院子、向陽的畫室......蔣勳還原了理想中的生活面貌,找到了"心的棲木止"。
莊子説"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在蔣勳的眼裏,池上的美,是春耕時一望無際的稻田,秧苗處處抽長拔尖,似蠶絲織錦般的綠浪;是秋收時大片大片的金黃,陽光灑下,微風吹過,稻浪翻飛。
蔣勳在這裏,隨着當地人的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感受春夏秋冬的四季變迭,感受人與自然的交織交融。
他時常穿着樸素簡單的衣褲,帶上筆記本,清晨五點便出門散步,一路上走走停停,用手機記錄下池上獨一無二的風景,用繪畫定格山影水光。與農民的相處讓他懂得了自然秩序、節氣變換與土地倫理。
蔣勳在池上找到了自我,他形容:這是一種"救贖"。他無比享受池上的生活,即使住着廢舊的平房,他依然恬淡,從容地説"我覺得自己好富有"。
蔣勳是一個充滿温情與善意的人,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把藝術一點一滴的融入生活,幫助人們發現人性中詩意的存在,帶着純粹的真摯喚醒人們對生活的熱忱,教人們做自己,知道自己應該以怎樣的方式活着,而這恰恰是這個社會所缺少的、最珍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