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培根帶回家”,受啓發於安迪·沃霍爾的藝術菜 ©Tate Modern Level 9
在創造美食這件事上,沒人會懈怠,美術館也不例外。如今,越來越多以美術館為代表的文化 藝術機構紛紛擁抱創意餐廳的進駐,這與它們展出藝術的主要使命有何關係?又是否會將逛展變成一種娛樂?
破圈的“品牌營銷”
湯姆·韋塞爾曼(Tom Wesselmann)《靜物#35》,1963年
高端商場需要餐飲,而好的美術館也不會讓來訪者餓着肚子離開。對於大型美術館,餐廳更是一種剛需,試想在盧浮宮和大都會約7萬平方米的展覽空間裏,就算是達·芬奇、畢加索、莫奈也難以填飽飢餓與疲憊。但也因此,很多美術館餐廳提供的僅是便捷簡餐,就如商場底層的快餐排檔,很難讓人記憶深刻。
©Andhika Muksin
然而當我們計劃到SKP、K11購物時,就算只為填飽肚子也不會跑去吃大排檔,這展現的是對品牌定位的內化認知。以美術館為代表的文化機構具有傳統的社會職能,但通過豐富參觀者體驗也能做到與時俱進:一家好餐廳不僅可以勾住人們的胃,還可以加強品牌定位,甚至延伸藝術的展示空間,或作為活動舉辦、租賃的場地。
藝術大師安迪·沃霍爾為餐廳老闆Mr. Chow、藝術家讓·米歇爾·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及其母親瑪蒂爾達·安德拉德斯(Matilda Andrades)拍攝的合影,1984年攝於紐約Mr. Chow餐廳。
薩爾茨曼(E.Saltzman)、讓·米歇爾·巴斯奎特、安迪·沃霍爾和勒羅伊·內曼(Leroy Neiman),1985年攝於紐約 Mr. Chow餐廳。
因此,我們發現好的美術館往往都會提供多層次的就餐體驗,從簡餐咖啡到米其林星級菜品一應俱全,有時還由著名室內設計師專門打造空間。這也展現着餐廳於美術館裏的存在感不僅在於商業價值,更在於對藝術體驗的延伸,讓藝術、美食與空間相輔相成。
“與安迪·沃霍爾共進早午餐” ©Tate Modern
“Tuna Fish Disaster”,靈感來源於安迪·沃霍爾1963年的同名作品 ©TateModern Level 9
維多利亞風情美學
美術館開放餐廳的傳統始於英國 國寶級美術館V&A;,其中三間於 19世紀開放的茶室和餐廳至今 仍保留着維多利亞時期的輝煌裝飾:錯綜複雜的細欄、水晶地球儀吊燈、彩色玻璃......在這裏,貴族文化氣息通過美食得到了完善與保存。
The Gamble Room,V&A; Museum
美術館特意與食物史學家娜塔莎·馬克斯(Natasha Marks)合作推出了正宗的維多利亞下午茶點單。清爽的黃瓜三明治、水果烤餅,加上一杯檸檬薑茶,以這樣的搭配結束博物館的參觀最愜意不過,30~38英鎊的輕奢價錢也能令大部分人感到友善,充分體現了美術館餐廳的意義所在。
V&A;美術館下午茶點單
在塑造美學體驗上,Prada本就以時尚和藝術的結合走在前沿,而位於其米蘭基金會藝術展示空間的Bar Luce更是結合了美國著名導演韋斯·安德森(Wes Anderson)的設計,打造了彷彿現實中“布達佩斯大飯店”般的空間,但在裝潢風格上卻更顯日常。
Bar Luce
韋斯·安德森《布達佩斯大飯店》,2014年
空間中開心果和玫瑰色的搭配體現出強烈的安德森風格,也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米蘭咖啡廳的典型氛圍。但這絕非高高在上的電影拍攝或放映場地,而是切實為日常生活中的人們所設計。吃飯、聊天、喝咖啡、讀書,人們在這裏度過輕鬆的下午,而安德森或許也寫出了新劇本。
Bar Luce茶點
工業與極簡的當代碰撞
在擁有悠久歷史的環境下,就餐也成為了富含底藴的文化體驗。而現當代藝術的展出空間則會配以展現潮流設計的餐廳。巴黎的蓬皮杜藝術中心從建築、展廳到網站無不展現出以工業和極簡為核心的現代感,而頂層由設計師倫佐·皮亞諾(Renzo Piano)和理查德·羅傑斯(Richard Rogers)打造的Le Georges更是把這種風格展現到極致。
Le Georges
大型曲弧雕塑錯落着將空間進行有機分割,而在灰白鐵皮的背景下,每桌一枝的紅色玫瑰強烈地打破了色彩上的單調,配上窗外俯瞰巴黎的景色,又是一間浸入式的多感官藝術展廳。這其中,大廚丘德威( Alan Yau)的秘製銀鱈魚不知又“虜獲”了多少人的味蕾。
“丘德威的銀鱈魚”
此外,眾多美術館餐廳中能夠稱得上是展廳的延伸空間的,一定要説説MoMA的The Modern。餐廳不僅從風格上以黑白極簡為主導,菜品相比展廳裏陳列的藝術也毫不遜色,甚至摘得米其林二星。而通過巨大的落地窗,人們還能看到與美術館相連的雕塑花園。賞藝術和品美食,實則為一件事。
The Modern
就像創作中的當代藝術大師一般,主廚托馬斯·艾倫(Thomas Allan)也常常在菜品的遴定上別出心裁,三大菜單對應餐廳的不同區域,且隨季節而推陳出新。在撫慰你的味蕾上,MoMA絕對如對待展覽一般認真。
The Modern主廚菜單
把藝術搬進廚房
歸根結底,美術館是將藝術與空間和體驗結合的地方。若有野心,又怎能放過把藝術搬進廚房的機會?年初時,英國泰特美術館就搞了這樣一件事:策劃安迪·沃霍爾回顧展不夠,還以藝術家的作品和經歷為啓發研製了一份特製菜單。
安迪·沃霍爾與母親一起吃玉米片,1966年 ©Ken Heyman
“玉米片和意大利奶凍” ©Tate Modern Level 9
這份創新菜單是大廚喬恩·阿塔什魯(Jon Atashroo)對這位波普大師與食物那令人好奇關係的探索。 沃霍爾愛好甜食,尤其是水果和華麗的甜品。菜單中的甜品就囊括了他最愛的 麪包加巧克力、冷凍熱巧,以及早餐必吃的玉米片。而為了展現 沃霍爾打破常規的創造性,大廚也出其不意地以意大利奶凍搭配早餐玉米片,是十足的創意菜品了。
“給貓的肉餡餅” ©Tate Modern Level 9
除了反映 沃霍爾個人喜好,菜單裏更有以作品和事蹟為靈感的硬菜。“Tuna Fish Disaster”直指藝術家1963年的絲印作品,而“給貓的肉餡餅”則逗趣地呼應傳聞中 沃霍爾美髮師的貓每週至少要吃兩次他剩下的餡餅。對於食客來説,帶着味蕾上的回味走進展廳,再看到 沃霍爾的藝術作品時,肯定又會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可口可樂果凍” ©Tate Modern Level 9
當然,這不是泰特美術館首次將美食融入藝術體驗,而是長久以來傳統的延續。不管是展覽開幕、節日慶典、企業晚宴,任何在博物館舉行的盛大活動都少不了美酒美食的品鑑,而公眾也由此更加浸入式地參與到了博物館的日常運營中,不得不説是區域中藝術與文化、生活融合的體現。
Tate Modern Level 9 restaurant
讓逛展成為一種娛樂
儘管不是所有美術館餐廳都如此精雕細琢,出售的餐品也各異,但它們存在的初衷都是為了提供這樣一個休閒的空間,讓參觀者可以相互交談、思考,或僅僅是暫作休息,從美術館嚴肅的環境中抽離。
蓋蒂中心(Getty Center)
隨着這樣的就餐空間由傳統的“茶室”衍生出更加契合美術館主體的形式,它們對於有明確收藏和展覽定位的美術館也成為了最親民的代言,不僅能為其增加收入,還能從感官延伸藝術體驗,甚至成為展覽的一部分。
約翰·沃特金斯(John Watkins)的燒烤室,倫敦 ©V&A; Museum
因此,越來越多美術館選擇開設優質的、具有藝術氛圍的餐廳,這實則是一種文化現象,為的是推動人們能把逛展當成茶餘飯後的日常,且把美術館當成能度過靜謐下午茶甚至浪漫晚餐的環境。這一文化使命也通常反映在定價上:相比獨立的商業藝術餐廳,美術館更願意提供友好親民的平價菜單。
伊夫琳·阿克塞爾(Evelyne Axell)《冰激凌》,1964年
在國內,許多美術館也紛紛開始擁抱優質餐廳的進駐,這也代表着對已有運營結構的不斷優化。與此同時, 美術館、餐廳、商場一體化的實體也初具規模,逐漸將藝術打造成 一種娛樂。這其中有文化助推,也有商業運作,途徑不同,但都要經過人們多感官的考驗。或許藝術不好理解,但嚐嚐是容易的。
編輯、文育杉
監製 齊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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