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浙滬到京津冀,民宿行業經歷"至暗時刻"

從江浙滬到京津冀,民宿行業經歷"至暗時刻"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連線Insight(ID:lxinsight),作者:韓瀅,編輯:周曉奇,創業邦經授權轉載,頭圖來自圖蟲創意。

危險的信號在兩個月前傳來。 

迅速蔓延的疫情,讓家在上海的吉曉祥很無奈,他已經很久沒去莫干山看看自家民宿了。

而在普陀山腳下的民宿老闆張婉,今年五一沒有客人到訪,八間房都處於空房的狀態。

相似的經歷也發生在北京民宿主大佩的身上。從清明節開始,北京的跨省流動幾乎為0,十天過去十幾套房源的營業額只有1500元左右。

從江浙滬到京津冀,疫情就像懸在民宿行業頭上的定時炸彈,越來越少的客人,越來越低的房價,讓曾經大火的民宿行業被迫再次進入洗牌期。

三年來,有人退出、有人堅持,但卻很難看見新玩家的入局。曾經的北京民宿老闆璐璐感嘆,這三五年都很難有消停日子,幸虧自己在去年年底及時止損。

而當行業跌入谷底時,奮力求生的民宿老闆也在試圖以各種方式求生自救。

有人做起了海鮮生意,有人潛心研究民宿的標準化,有人開拓線上生活館……共同等待行業春天的到來,是民宿主們共同的願望。

遺憾的是,在去年五一迎來短暫的爆發後,今年五一民宿行業再次困於疫情。即便是剛剛過去的五一黃金週,民宿行業仍沒有出現太多驚喜。

今年五一,民宿行業靜悄悄

距離上海200公里的莫干山,今年的“五一”難得安靜。

作為長三角地帶重要的旅遊聖地,從上海駕車出發,只需要三小時便能達到莫干山。莫干山的客流主要來自浙江和上海兩個地方,其中有一大半遊客都來自上海,而最近這波疫情的重災區正是在上海。

正因如此,“冷清”是大樂之野創始人吉曉祥意料之中的事。“四月的入住率只有10%,都是本地人,預計整個五月也會如此。”吉曉祥表示。

從江浙滬到京津冀,民宿行業經歷"至暗時刻"

圖源大樂之野微信公眾號 

和莫干山一樣,位於浙江舟山的佛教聖地普陀山,一年365天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前來燒香拜佛。同樣輻射在長三角旅遊區,江蘇和上海的客人是主力,受疫情的影響,當地民宿“空房”的結果也在情理之中。

張婉的民宿就位於朱家尖旅遊鎮中心,距離普陀山只有五分鐘駕車路程,以往旅遊旺季都是達到滿房的狀態。但這樣的景象也停留在了兩個月前。

幾乎在同時,四月初,北京也爆發了新一輪的疫情。

北京土著大佩是這次疫情的親歷者。“原本預測今年五一的日單價會較去年漲幅25%左右,但隨着疫情加劇,價格只跌不漲,預定量也只有去年同期的30%。”大佩這樣描述自己五一民宿的經營狀況。

從江浙滬到京津冀,民宿行業經歷"至暗時刻"

2021年和2022年五一預定量對比,受訪者供圖 

和現在靜悄悄的五一相比,去年五一被稱為“史上最熱黃金週”。

彼時,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我國本土無病例增長,加之2021年清明節壓抑的消費需求亟需釋放,五一黃金週迎來了旅遊業的爆發式增長。據去哪兒數據顯示,2021年五一期間機票預定量較2019年增長超三成,酒店預訂量較2019年增長超四成。

和旅遊業同步的民宿行業,去年五一也迎來了難得的高峯期。 

去年五一假期,北京鄉村民宿的總體搜索量達到去年同期的5.2倍,與疫情前的2019年同期相比也有2.1倍的增長。一房難求成了民宿行業的關鍵詞。

Airbnb愛彼迎的數據也顯示,去年五一小長假,新一線城市、二線城市、度假目的地的房源搜索量分別達到去年同期的10倍以上。

回想去年五一,東山的民宿主安樹用“非常難得”來形容。安樹的民宿位於福建省東山縣金鑾灣,毗鄰海邊,去年五一是他疫情之後的首次盈利。

可惜的是,安樹民宿的盈利時間太短暫了,遠抵不住疫情近兩年的虧損。安樹向連線Insight介紹,今年五一的客流量只有去年同期的20%以下,入住率是去年同期的80%。

顯然,這樣的結果雖然比江浙滬和京津冀地區的民宿好很多,但距離盈利還有很遠的距離。

眾多民宿主都向連線Insight坦言,這場疫情的寒冬過於漫長,而他們經歷的打擊也很沉痛,並且毫無還手之力。

“這種東西我們沒法判斷,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吉曉祥向連線Insight表示。

多項事實都在證明,今年的五一仍沒有迎來“黃金週”,民宿行業也沒等來“春天”。

降價、搞副業、修煉內功,民宿主自救眾生相

在困境中尋找希望,在生存中另謀出路,是疫情中眾多民宿主的真實寫照。

剛剛過去的五一,安樹和旅行社等優惠平台聯合推出了特價房的引流活動,以此吸引更多的遊客前來入駐。舉例來説,一間獨棟、六間房、帶泳池的海景別墅只需要不到3000元的秒殺價格。

這樣的低價秒殺的確為安樹帶來了客源,但他仍為自己的民宿前景擔憂着。回想過去的兩年,安樹已經虧損了近百萬元。

反覆的疫情讓民宿行業陷入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從2020年開始安樹在經營民宿之餘做起了海鮮乾貨生意。據安樹介紹,疫情嚴重之後,民宿和海鮮乾貨的收入佔比為4:6,而此前這個比例為7:3。

但海鮮乾貨也在受到疫情影響。由於物流不通暢、老百姓消費需求降低,海鮮乾貨的生意大不如前。

從江浙滬到京津冀,民宿行業經歷"至暗時刻"

如果説安樹的民宿在疫情之下還有生意可做,那北京的大佩的生意可以説是“門可羅雀”。

五月一號,已經是大佩待業的第27天。“從去年8月到現在就沒順順利利過,今年清明節開始每天都熬到三四點,每月還都會帶來不一樣的打擊。”大佩向連線Insight直言。

對於民宿行業來説,疫情的反覆讓99%的經營者苦不堪言,部分經營者為了保本降房價降到45%左右。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降低房價、連住優惠這些活動,也依然等不來客流。“相熟的幾家店入住率也只有56%-70%,我門店的清明節營業額同比下降20%,”大佩表示。

或許是連續創業者的韌性,大佩直言,“民宿創業讓我熬白了頭,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但我不想放棄。”

在焦頭爛額的日子裏,她開始着手開拓線上業務,研發屬於自己品牌的直銷平台和生活館。“儘管不能帶給客人絕佳的入住感,但我希望他們隨時感受到我們的產品與服務。”

此外,大佩還和攝影師合作,通過年輕人對室內人像的拍攝需求增加收益。與此同時,大佩還在自媒體平台做創業經驗的分享。

事實上,賺錢是本地人回鄉創業的共同訴求。安樹如此,大佩也是如此。

但疫情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如今,賺錢已經不是第一要義,如何活下去成為擺在民宿主面前的首要問題。

回想2019年4月,張婉和丈夫辭掉穩定的工作,當地安置房下來後,他們便開始創業做起了民宿。

剛開民宿那陣,張婉和丈夫的處境似乎更加艱難。那時候武漢的疫情剛剛爆發,張婉的民宿連裝修都陷入停擺狀態。“我設想的裝修風格是網紅ins風,但疫情導致快遞停發,原材料都送不進來。”張婉只好就地取材,去山上尋找材料,ins風也隨之變成了木質風。

只是令張婉沒想到的是,2020年竟是最好的一年,如今的“空房”才是更讓她痛心的。但張婉沒有選擇做副業。

在張婉看來,現在處於陸陸續續有客人的狀態,如果做副業便會分心,民宿的服務做不好,會影響客人的入住率。

從江浙滬到京津冀,民宿行業經歷"至暗時刻"

“打掃打掃院子,修養身心,等着疫情好起來。”張婉告訴連線Insight。

和張婉一樣樂觀的還有吉曉祥。在民宿行業待了十多年的吉曉祥深諳行業“投資高、回報週期長”的道理,耐心是他反覆強調的詞。

“現在行業處於冬眠時期”,吉曉祥表示。這期間,大樂之野的整個團隊都在專注於修煉內功。一方面提升自己的服務細節,另一方面是提高民宿的專業化和標準化。

總的來看,民宿行業正反覆經歷着歸零、重建的過程。一個個民宿主的求生片段,也成了民宿行業的集體縮影。

倒閉潮在繼續,民宿主們能撐多久? 

“我還能撐多久?”

這是疫情之下每個民宿老闆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事實上,從2020年開始,民宿行業就集體遭遇了斷崖式的打擊。受制於防疫政策的管控,歇業、關閉成為民宿行業的常態。不少民宿主因為“扛不住”成本壓力,最終選擇退出。

“我是直接被歸零了”,曾經的民宿老闆璐璐告訴連線Insight。

去年之前,璐璐在北京有六套房源。憑藉文藝的裝修風格,這些房源除了承擔平時的住宿功能外,還可以單獨作為室內拍照場地使用。“疫情之前,旺季所有房間入住率都能達到100%,利潤也能達到一倍左右。”璐璐表示。

但很快,壞消息傳來。去年八月,北京城市民宿開始了“六證監管政策”,彼時北京地區的民宿提前進入了洗牌期。隨之而來的是大批民宿的退場。

“我們原來房東有五個羣,到現在只剩下兩個羣,每個羣的人數也減半。”璐璐直言。

去年年底,疫情加上政策的雙重打擊,璐璐也選擇退出了民宿行業,“ 我果然沒有猜錯,如果當時不退出,只會越來越慘。”

今年春節,烏鎮景區的民宿合夥人餘伴也沒有逃過被洗牌的命運。疫情之前,這個民宿每年靠五一、十一黃金週可以把全年的房租費用賺回來,每晚房價可以賣到上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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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疫情之後,生意一落千丈。佔地220平米的民宿每年要付20萬的房租,還不算上水電費和人工費,直到今年春節,餘伴和朋友實在撐不住了。

“我的朋友比我慘,我很早就離婚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他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幾乎把前半輩子掙的錢都虧了,現在回老家以開小賣部為生。”

餘伴回想疫情三年,唯一掙錢的時候是在2021年春節過後。那時候,房間每天都能住滿,但由於是淡季房價不高,也沒掙幾個錢。

“還好我脱手了,今年全國都幾乎沒有流動性了。”餘伴向連線Insight表示慶幸。

可以説,轉讓、清退、轉行的事情在民宿行業裏都不是新鮮事。更重要的是,即便是轉讓,現在也沒有人敢接手。“大家都被虧怕了,也不是誰都能輸得起。”餘伴表示。

行業的洗牌是必然趨勢,尤其是在差異化難打的民宿行業。有的人因為資金的壓力退出,也有的人被行業淘汰。

“民宿行業看起來很美,其實要做好和長久經營,也是需要很多心力去全情投入的,平穩的心態很重要。”安樹表示。

疫情的突襲,讓很多民宿主的詩與遠方都被暗中標好了價格。對於活下來的民宿來説,他們是幸運的,但更重要的是,疫情之外,行業的規範化和標準化是更大的考驗。

從江浙滬到京津冀,民宿行業經歷"至暗時刻"

圖源大樂之野官方小程序 

“需求現在被壓抑得越久,將來我們反彈的機會就越大,它本來就是個長週期的項目,需要耐心。”大樂之野創始人吉曉祥這樣説道。

正如“大樂之野”這四個字在《山海經》裏面的意義一樣——被遺忘的美好之地。在沒有營業期間,吉曉祥及團隊還在尋找新的被遺忘的美好之地。“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我決定不了。”

困於疫情是民宿行業的真實寫照,一些人已經退場,而更多民宿主還在苦苦支撐,等待黑暗過去後的黎明。

(本文頭圖來源於大樂之野官方小程序,文中安樹、大佩、璐璐、餘伴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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