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慎寶
一
我曾見過裹挾着黃土高原上的泥沙滾滾東去的黃河,那是與長江齊名的滋潤華夏兒女的母親河。黃河的氣勢波瀾壯闊,十分美麗而壯觀。我見過黃河,卻從未見過黃河故道的模樣。我想象中的黃河故道,不過是一條歷史悠久的千瘡百孔悽悽的乾涸的河牀而已,那種荒涼而凋敝的感覺,不看便知,不會有生機勃勃的生命力量。
一個偶然的機會,在一個酷熱的夏天,我與一羣熱愛黃河文化的文人行走在久已嚮往的黃河故道上。
眼前的黃河故道,不是寬寬的長長的乾涸的壕溝,而是一眼望不見源頭的黃而泛白的土梁。土樑上沒有殘垣斷壁式的一段段堤石,也尋覓不到被水沖刷光滑的“河溜子”,只有那踏上去感到綿軟而厚重的沙土。這裏的沙土顆粒,鬆散而具柔性,像遍地撒着的砂糖,那麼自然親切。這種黃土,不單單堆積在黃土梁般的黃河故道上,而且遍佈在一望無際的廣袤的魯西北平原上。這裏是古黃河經年淤積的土地,魯西北人祖祖輩輩在這裏繁衍生息。這裏成了他們的生命之本、立足之地。
那高出平原的黃土梁,是古黃河淤積泥沙後而抬高的舊河牀。從這高低起伏的舊河牀上,可以盡情地想象當年黃河水越過壩堤洶湧咆哮的駭人殘狀。豐水季節,這裏肯定是一片黃黃的汪洋。立於黃河故道上,俯首貼近黃土梁,彷彿聽到婦女孩子被水追趕的呼救聲,彷彿聽到屋牆泡塌的撞擊聲,彷彿聽到因餬口賣兒賣女母子分離的哀求聲……黃水過後,這裏的一切都蕩然無存了,留下的只有人跡罕至的廣闊平川。在這裏覓不見歷經滄桑的輝煌古老的建築,也看不到古建築傾塌後遺留下來的秦磚漢瓦,也許是黃河水反覆淹沒難以留存的緣故吧。隨着滄海桑田的朝代更替,這裏的一切都成了歷史的記憶,一個個新的開端在這裏反覆着。
據史料記載,公元前602年,黃河在淇河、衞河合流處決口,滔滔黃水,由南而北,流經山東夏津縣境域,這一次決口就流淌了613年。為了堵塞自然而漫散地流淌,最大限度地減少水患,夏津百姓便梳理河道,築堤擋水。但那氾濫的黃河水,像難以馴服的野馬,縱橫馳騁,致使河堤屢建屢潰,災害迭起,黃河兩邊留下了31.5萬畝的河沙地。災害過後,饑荒和瘟疫頻至,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不得不紛紛逃亡他地求生。身強力壯的百姓非死即逃,留守者都是老弱病殘。因此造成夏津人口急劇下降,全縣人口最少時僅有四千多人。
春秋時期,流經夏津的黃河稱大河、老黃河。公元11年,黃河終於改道,這裏成了遺棄的黃河故道,故道面積達十萬畝。長達600多年的水患終於解除了,人們紛紛拖兒帶女從四面八方重返故土,重新安家落户,開始了新的生活。恐怕水患再次來臨,百姓將村落選址在地勢相對較高的舊河堤上,於是有了唐堤、時堤等若干個以“堤”字命名的村莊。
夏津人終於有了自己穩定的家,祖祖輩輩在這裏重複着單一的植樹種棉的勞動,過着土裏刨食的貧困潦倒的生活。
二
古黃河沖積而成的夏津平原,是最適宜棉花生長的區域,是全國第二產棉區。棉花,成了夏津田野裏一道亮麗的風景,夏季綠油油,秋季白花花,一派豐饒美麗的景象。
而黃河故道上,卻是“沙漠荒涼,人煙凋敝”,“地半沙灘,不宜稼禾”。可經過多年水衝沙壓生存下來的樹木,竟然埋而不死,仍頑強地延續着生命。特別如棗、梨、桑等耐旱澇的果樹,雖腰斷骨折,殘缺不全,但仍百折不撓,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公元1674年,即清朝康熙十三年,遭貶的朱國祥到夏津任知縣,在體察民情時,他發現舊河道沙土適宜栽種果樹,於是大力倡導百姓“多種果木,庶可免災而欲財用”。以此增加農民的經濟收入,改善民生條件,接濟百姓生活。歷經幾百個歲月的封沙造林,過去荒涼不堪的舊河道,變成了花果飄香的茫茫綠色長廊,防風固沙,調節氣候,成為夏津的天然屏障和綠色長城。經過農人們世世代代的辛勤經營和管理,逐步形成了集果樹和木材樹為一身的生態森林。在長18公里、寬7公里的黃河故道上,林地面積達到4萬畝,森林覆蓋率高達61.8%。他們不斷完善接力管護措施,加強林木資源的管理,即使在經歷戰火和“文革”時期的浩劫,不少地方的古老林木殘遭不同程度的歷史性毀滅,但這裏仍完好無損,古樹參天。
這些古樹之所以得以生存下來,是因為百姓有着對古樹感恩的傳統情結,念念不忘古樹奉獻的累累果實,養活了瀕臨滅絕的一代又一代黃河兒女的生命。像珍惜自己的生命那樣保護和珍惜古樹,成了夏津人的自覺行動。經過數代人的不懈努力,終於營造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最佳生存環境。
夏津,因黃河故道森林資源豐富,素有“小雜果之鄉”的美譽。植物資源達55科、117屬、210個品種。雜果主要有棗、梨、桑、柿、桃、杏等樹種,木材綠化樹主要有松、柏、槐、楊、榆、桐等樹種。樹齡達百年以上的雜果古樹羣達十處之多,共二萬多株。
為了使這些古樹更好地得以保護,造福人民,夏津縣在綠色的黃河故道上開闢了森林公園。公園自然生態系統相對穩定,森林環境優美。經過夏津人幾年來的精心挖掘和打造,已經成為黃河故道上唯一的古樹最多的生態植物園。
三
公園保持了原有的自然生態佈局,在跨鄉鎮連片開發的同時,以古老的果樹分佈劃分了區域,闢有槐林、義和莊園、杏塢園、頤壽園、朱公祠、點將台、杏塢書院、大雲寺、會盟台等景點,硬化了林間公路和林間小道,形成了28.8公里的旅遊觀光線。一幅綠色生態畫圖由北而南次第展開,遊人穿行其間,如同行走在綠色海洋裏,滿眼的綠,渾身的涼爽。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片千畝槐林。雜生百年的槐樹,隨沙丘起伏跌巖,濃密蒼翠,遮天蔽日,如同碧波盪漾的槐海,隨風湧動。遊人漫步在接連不斷的樹陰之間,伴着習習輕風,欣賞沿途的美景。觀蜂蝶翩翩起舞,聽百鳥啾啾鳴唱,聞花香草香和泥土的芳香。黃河故道上的綿軟的沙土和森林自然氣候條件,培養了這裏特有的植物和飛禽走獸。那些往返如梭的飛鳥和偶爾相遇的狐狸、野兔,給寂靜寂寞的茫茫森林憑添了些許靈性。
槐林裏生長着一種金絲鳥或銀絲鳥,形狀、大小似麻雀,毛呈金黃色或銀白色。金絲鳥的毛是黃的,生有黑眼睛,而銀絲鳥的毛是白的,生有黃眼睛。這種鳥只有在黃河故道的森林裏生存,遷移他處即可滅絕。幾年前,一位東北愛鳥人來黃河故道遊玩,發現機靈美麗、叫聲清脆而婉轉的金絲鳥,想捉回幾隻餵養。他趁晚上鳥兒宿窩之時,用網子套了五隻。可帶回東北後,鳥兒拒絕飲食,幾天內先後死亡。他意識到此鳥不符東北的水土和環境,想帶黃河故道的沙土對鳥兒進行習性培養,以便繁殖後撒向東北森林。他專程來到黃河故道的森林裏,又摸了一窩金絲鳥,臨走時還帶去了幾個用沙土打製的土坯。他在東北住宅的牆上釘上土坯,把鳥籠掛在緊貼土坯的地方,鳥兒就開始飲食了。而將鳥籠挪至他處,鳥又不吃不喝。可見,金絲鳥只有在黃河故道的沙土地上才能繁衍生長。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水土養一方鳥啊!
隨着林木越發茂密和森林公園的保護,金絲鳥或銀絲鳥繁殖得越來越多,目前多達兩千只。這裏成了全國唯一的金絲鳥繁育基地。
四
出槐林,步入千畝梨園,看到的是一番古木參天的景象。
房梁般的樹枝或卧、或橫、或彎、或斜、或交叉,形態各異,千姿百態,一株株巨大的梨樹,酷似人工打造的巨型盆景,令人驚歎不已。離地不高的粗壯樹幹,分杈出三五股主枝。主枝的末端,又分杈出若干小枝,滿枝隨風飄搖着陽光映照下的綠油油的橢圓形葉子,葉子的間隙綴滿了稠如蒜鞭般的青青小梨,每個梨上都套着如避孕套大小的塑料袋。白花花的塑料袋搖曳在閃光的綠葉之間,每棵套袋的梨樹,如同人死後扎制的搖錢樹,揮灑着它特有的美麗。
梨園始建於1874年,附近因當年有義和團長期居住過,所以又稱義和莊園。園中只有古老的大樹,沒有小樹,有古梨樹2000多株,有鴨梨、面梨、酸梨、雪花梨和紅萬九、晚三吉、九五香等二十多個品種。果品年產量近千萬斤。
梨樹的樹齡都在一百多年以上,經古黃河水衝沙壓堅持活下來的都在600年以上。在梨園中央的小道旁,有一株千年梨樹王,那是為梨園提供嫁接枝條的祖宗樹,樹冠似巨傘狀,樹陰直徑達四十多米。在這裏看到了一幅農人們勞動生活的圖畫--樹上結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面梨,梨上也套了袋,樹下襬放着一頂單人木牀,牀上撐着弓形布棚,老農光着脊樑挽着褲管挪動着澆灌的塑料管。農人勞動累了,可以躺在小牀上伴着習習微風休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即使酷暑也涼爽愜意。
梨樹王南面的不遠處,也有一株樹齡相似的古梨樹,梨樹上有一股既粗又長的樹枝,像臂膀一樣自然地伸向樹王,似在招手與樹王對話。人稱此樹為“梨王后”。每當春暖花開之時,梨王和梨王后交歡受粉,也許兩樹此時的心情最愉快的緣故吧,開出的白花格外鮮豔,結出的果實也外型美觀,肉質細膩,面甜可口,潤喉止咳,是難得的極品。
五
出梨園,乘車行走片刻,便來到千畝杏園。我想,杏花三月盛開的時候,俊美而飄香的千畝杏花,一定是花的海洋,一定是醉人的景象。麥收季節,紅杏滿枝之時,更是惹人留戀,穿行在杏林之間,就會不知不覺地口吐酸汁,體味杏子由口到肚裏的滋味。可惜,杏園裏的花和果都早已落盡,惟有那紅心狀的綠葉還寂寥地挑在枝頭,像產後的婦女那樣無精打采,似在傾訴紅塵落盡的哀傷,有孤獨和冷清的感覺。
杏林也叫杏塢園,園內有杏塢書院遺址,佔地五百畝。1858年即清朝咸豐八年,夏津鄒紹魯、劉令海、潘克博等紳士,曾在這裏興辦義學,學子多達萬人,是華北平原上規模最大、聲譽最高的書院。
杏林裏夾雜着幾百株古棗樹,鱷魚皮般看似粗糟的棗樹,鐵枝挺拔,毫無血性,體現着耐得住瘠薄和乾旱的吃苦耐勞精神。它像黃河故道上的農人,樸實、勤勞、厚道、善良。它以極少的享受帶給人間莫大的奉獻。
棗樹中最古老最有威望給人們造福最多的當屬棗樹神。據説,這株棗樹神能結出十三種棗子,果實有的圓、有的尖、有的像丫丫葫蘆。過去我發現在柿樹和棗樹上能嫁接二三個品種,而這株棗樹神能結十三個品種的棗子,不是人工嫁接的,而是這裏獨有的一個棗樹品種,即使在一條小小的棗樹枝上,也能結出十三種棗子。吃了這株樹上的棗子,能治療多種疾病,長期食用,還能益壽延年,故稱棗樹神。逢年過節,周圍村莊的人們,呼朋引伴,絡繹不絕,紛紛前來焚紙燒香,拴紅掛線,祈求國泰民安。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就是這棗樹神的名氣太大了,最終還是殘遭被殺的厄運。
民國末年,一個權貴人家的公子患了一種久治不愈的怪病,四處求醫問神,尋求治療良方。他來到峨眉山時,一位白鬍子老道告訴他,黃河故道上有一株棗樹神能治其病。他便來到黃河故道的森林裏,苦苦尋覓了幾十天,終於找到了生長茂盛的棗樹神。他來到樹下,對樹跪拜之後,又匆匆返回峨眉山,出巨資請了十幾個老道,又和他一同來到神樹下。眾老道一日三次在樹下頌經祭拜。周圍的百姓只來這裏看熱鬧,卻不知道老道頌經的意圖。這樣持續了一月之久,公子的病果然痊癒。眾老道見神樹果然靈驗,想移至峨眉山的古廟裏作為鎮山之寶。於是,公子和眾老道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間,將棗樹神鋸倒,連同枝葉運走了。天亮後,村民見老道走了,那與村民日夜相守的棗樹神也被伐運而走,便立即組織多人跟蹤追趕。趕到濟南火車站時,棗樹神被已裝上了火車。村民迅速報案,將公子和眾老道擒獲,對公子判刑六年,其他老道分別判刑三年。他們認為量刑過重而提起上訴,最終還是維持了原判。
運走的棗樹神又重歸故里,保存至今。
夏津縣政府將建一座棗館,將棗樹神陳列在館內,供人們瞻仰。棗死是不會復生的。棗樹神永遠不會吐綠結果了,給人們留下了千古遺憾。可見,珍惜和保護古樹名木是多麼的重要啊!
六
夏津黃河故道公園裏的古樹之多、之古、之雅、之美,實屬少見,令人稱奇。就棗園梨園景觀而言,在國內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景點,不過是面積大小而已。而這裏的古桑之多之古之雅之美,則是國內乃至世界上所稀有的。
公園的最南端,有一片千畝古桑園,也叫頤壽園,是黃河故道森林公園的特色森林資源之一。此園始建於明朝永樂年間,3000株古桑均栽植於百年以上。樹齡在600年以上的八株,黃河未改道時留下來的桑樹兩株,都在愛800年至1000年之間。
我自幼所見到的桑樹,都是用來喂蠶的小桑,卻沒見過也沒聽説過長成參天大樹的百年古桑。走在桑樹林中,年過花甲的文學院長王良瑛講述的桑椿爭王的故事,詮釋了桑樹一般不能成材的緣故。
相傳,西漢末年,劉秀率領一支軍隊由河南打到長安,在新朝軍隊的內外夾攻下全軍覆沒,只剩劉秀一人落荒逃命。經過一天一夜的長途奔襲,他感到腰痠腿痛,飢腸轆轤,剛想坐下休息一會兒,猛抬頭卻見面前一棵又高又大的桑樹上結滿了桑葚,他急忙爬上桑樹吃了個痛快。誰知就在他吃桑葚之際,王莽的追兵已趕到樹下,他只得往樹葉濃密的枝椏間躲藏。劉秀在樹上看到樹下千軍萬馬,嚇得頻頻顫抖。他暗暗向上天祈禱:“桑樹神保佑我度過今日難關,他日我若當了皇帝,一定重報桑樹的救命之恩。”後來這劉秀果真當了皇帝,國號建武,世稱光武皇帝。稱皇后,他想起了昔日桑樹的救命之恩,封桑樹為樹中之王,並命大臣捧着一串金鈴和一些掛麪掛到桑樹上,以示報恩。可誰知這個欽差大臣十分懶惰,他見到一棵又高又大的紅椿樹就將金鈴掛在了樹上,並宣讀了封王的聖旨。隨後,又將煮熟的掛麪掛在邊上一棵有碗口大葉子的楸樹上。一旁的桑樹見此情景,氣得肚子都破了,直到現在見到的桑樹都是破肚皮。
懶大臣的這次錯誤封王,使得沒有一點功勞的紅椿樹當了樹王,又有了一串串金鈴,楸樹枝上也年年掛有麪條。而桑樹就那次氣傷了,長着長着就破了肚皮,因此難以長大長高,更長不成成材的大樹。
這只是一個傳説,紅椿樹之所以生長茂盛,絕不是劉秀一句話的功勞,是源於她自身的努力。而桑樹長不大,是品種、土壤和氣候條件造成的。黃河故道上的桑樹不是照樣長成參天大書嗎?
這裏的古桑不僅能長成參天大樹,而且還極具觀賞價值,株株像人工精心培養的盆景。這盆景氣勢宏大,充滿了神奇的藝術魅力。一株株古桑造型各異,千姿百態,樹身和樹枝彎了又彎、折了又折,但百折不撓,頑強不屈,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在它們身上,體現了當地農人英勇頑強地抗爭黃河水患的精神。面對一次次水衝沙壓,它們不因埋沒而死亡,以求生的自信一次次從深埋的沙土中掙扎出來。在漫長的生長歲月裏,它們屢次遭到狂風和雷電的襲擊,僅被雷劈者就達500多株。但是,樹枝和主幹只要有一層皮相連,就照樣能活下來。有的比水桶粗的樹幹,腐朽成可容一隻大狗的樹洞,但仍枝繁葉茂,茁壯生長。有的樹枝已經腐爛變黑,但見小小的枝芽竟從腐質軟木中頑強地鑽出來,在那裏又生出一條新枝。就這樣,由於桑樹有其自然的韌性,養成了兵來將當水來土屯的隨風就俗的忍耐力,所以任憑有多大的災難,都壓不垮、折不斷、砸不爛,就這樣沒有規則地生長着。有的纏附而生,有的交叉而生;有的曲折橫生,有的傾斜而生;有的形似張開的手掌,五指(枝)朝天,挺拔向上;有的如卧龍翹首,騰躍於濁浪之中。
這裏的桑樹與家鄉養蠶的桑樹有其根本不同之處。養蠶的桑樹叫葉桑,葉圓而大,結出的桑葚是紫葚;而這裏的桑樹叫果桑,其葉子扁而尖,毛茸茸的,不能喂蠶,結出的桑葚是乳白色。白葚於每年的五月中旬開始成熟,成熟期四十多天。我們來時,雖已過成熟期,但匍匐接地的樹枝上,仍有星星點點的尚未落盡的白葚挑於葉間,等待客人爭相採摘品嚐。樹上落下的滿地熟透的桑葚,顏色已經變黑,但當地的男女老幼紛至沓來,彎腰樹下,將桑葚撿起,就地銷售。
桑葚形似草莓,又似瑪瑙,還像珍珠,如小家碧玉,婀娜多姿。雖有遍地沙土,因森林調節的作用,感覺不到懸浮的沙塵,摘下的白葚不必沖洗就舔進嘴裏,也不覺有沙。這裏的桑葚口感特美。在家鄉吃到的紫葚口感稍粘,甜中帶有酸味,吃幾顆後舌和唇便染成了紫色。而白葚不粘,也不染舌唇,甜似蜂蜜,味道清爽。由於白葚含有人體所需要的多種氨基酸,具有補腎養血養顏之功效,當地稱其為聖果,稱果桑為長壽樹,因此這裏的果桑園又叫“頤壽園”。
轉了一天,感受頗深,這裏的一切令人陶醉,令人消魂,令人流連忘返。
我們戀戀不捨地走了。在追趕夕陽的大巴車上,仍然有人看着美景,吃着白葚,咀嚼着這裏沙土特有的味道。當落座餐廳,分享夏津葚酒時,似在品嚐黃河故道上的白葚,那摘葚的情景歷歷在目,回味悠長。
作者,周慎寶,濟南鋼城區人,退休幹部,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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