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塵（作家）
在奧地利、匈牙利這一帶轉悠，一路都有一個女人的身影縈繞在周圍，那就是茜茜公主。作為奧匈帝國的皇后，這一片是她傳奇故事的發源地和釀造土壤。
對於中國遊客來説，近現代關於歐洲皇室的關鍵詞——哈伯斯堡家族以及王朝，並不是什麼有名的典故，但拜早年由羅密·施奈黛主演的《茜茜公主》三部曲的影響力，茜茜是幾乎每個中國遊客都耳熟能詳的名字。
我已經有點記不太清楚到底去了多少個跟茜茜相關的地方，有作為正式居住地的維也納霍夫堡皇宮、夏宮美泉宮、皇帝弗蘭茨送給茜茜的別宮Hermesvilla，匈牙利布達佩斯附近的茜茜的行宮哥德勒宮……
在匈牙利，橫跨多瑙河連接布達和佩斯有好幾座橋，其中一座叫做伊麗莎白橋，又跟茜茜有關。這座橋是為紀念1898年遇刺身亡的茜茜而建的，橋名讓人終於想起茜茜的大名，伊麗莎白·阿馬利亞·歐根妮。現在，茜茜的巨型銅像就安放在這座橋布達這邊的花園裏。
就是走到小地方，冷不丁地，茜茜又出現了。到了奧地利的一個小鎮，伊舍爾，我們的導遊説：“就在這裏吃午飯哦，太有紀念意義了，這裏是茜茜和弗蘭茨釣魚邂逅一見鍾情的地方。”後來我看我的朋友蔻蔻關於茜茜的系列文章裏有講到伊舍爾這個典故，蔻蔻説：“這是電影杜撰的，沒那麼回事。弗蘭茨對茜茜一見鍾情是沒錯，但就發生在皇宮裏，沒有小鎮溪邊釣魚邂逅這個浪漫的橋段。”蔻蔻是定居荷蘭的生物博士，業餘時間喜歡寫東西，特別愛好歐洲皇室八卦，對此題材頗有研究。
不管有沒有這個八卦，就伊舍爾本身來説，是個賞心悦目的小鎮。我和朋友們在此午餐，沿着溪水邊的道路，走進山坡上黃綠色彩搭配的精緻餐廳，一落座，灰藍的遠山和深藍的天空，隨着陽光一起撲進餐廳的落地窗裏，隨之端上來的食物也因此熠熠生輝，似乎好吃了許多；窗外，是黃葉紛紛的茂密叢林，一條鋪滿黃葉的林間小道盤升繞行，行往不知所終的遠方……去過歐洲的人都知道，歐洲小鎮就沒有不美的，伊舍爾當然也很美，其實不算秀出於林，但是，因為電影的傳播，便跟茜茜拉上了關係，於是較之其他小鎮，伊舍爾多了一份綺麗曼妙的意味。
我同行的女友有茜茜迷，但凡跟茜茜相關的事情，在她看來沒有不好的。那的確是鐵桿粉絲，全方位360度無死角地維護其偶像。所以，我一路上一直都不好談論我對茜茜的看法。
我對茜茜沒有什麼惡感，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美麗的確非常美麗，其他的，我覺得沒有特出之處。相反的，一路參觀她的行跡，反而印證了對她的某些意見。作為德國巴伐利亞公主，茜茜15歲被選中為奧地利皇后，16歲與皇帝弗蘭茨·約瑟夫大婚禮成，至21歲時與丈夫開始疏遠，從此長期旅行在外或者駐留外地行宮，留下孤獨的皇帝在維也納苦撐大局。一般的説法包括電影裏的説法都是茜茜天性熱愛自由，難以忍受皇室的嚴苛戒律云云。15歲的女孩，其實應該明白自己成為奧匈帝國的皇后意味着什麼，她選擇了擔任這個角色，享受了這個角色帶給她的所有的榮耀和光芒，但相比之下，對於這個角色所必須擔負的責任和必須忍受的艱辛，茜茜還是太任性了。
我是在少女時期看的《茜茜公主》三部曲，印象非常深刻。但説來奇怪，跟當時所有同齡女孩狂熱崇拜茜茜不一樣的是，那個時候，我對茜茜公主似乎就有意見，而且這麼多年來，這種看法好像也沒有什麼變化。我很喜歡羅密·施奈黛，但喜歡上她的原因並不是最早的《茜茜公主》，而是她中年的代表作品《老槍》。説來我真是一個骨子裏相當嚴厲的人啊。
2023.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