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裏的愛
孫振航
假如時光倒流，我願重走一遍曾經路，重温那段青葱歲月，重新走進那個低矮不起眼的平房，讓“愛妻”重燃愛情之火，與“夫得樂”交流進步。
平房是我二十六年前結婚租住的地方，在煙台市芝罘區只楚村，發電廠的高大建築旁。妻那時就業在煙台瓷廠，工廠與只楚村只有一路之隔，上下班很方便。
平房坐北朝南，共有四間正房，兩間西廂房，可以同時租住三户人家。我較早入住，優先選了正房東兩間，其中半間是廚房，有固定灶台和鐵鍋，半間是小北屋，再加一間有炕的正房。我就結婚在這間土炕上，那時我和妻收入雖然很低，但三年快樂的時光裏，滿是柔情蜜意。我倆一起散步，一起趕集，一起騎車途徑芝陽回棲霞老家。107那很小的公園裏也曾多次留下足跡，日看綠植聞花香，夜觀天象數星星。南倉北皂低矮的平房區，也曾為了愛多次去尋找一塊歸巢屬地。
正房西兩大間搬進一對新婚不久的夫妻。男人是福山的家，魁梧的身材；女人是乳山的家，模樣好看秀氣。男人下班常邀一眾酒友玩樂，女人似乎習慣了這種生活，鮮見牢騷語氣。我常常憑着香味繚繞，想象出一桌美味。四五友人酒足飯飽後，時常演奏嘩啦嘩啦的“長城”曲，持續到深夜。猜那賢惠女人如何在那一大間裏休息，而且彼時已懷有身孕。我和妻有同情有憤慨，卻也無可奈何，任憑嘈雜的噼啪嘩啦聲時斷時續。
西廂房是一對35歲左右做鋁合金加工的夫婦，日照人，男人個頭不高，但結結實實；女人長得高高大大，一看就能幹樸實，帶着4、5歲的小兒子同住，另有大兒子10歲出頭，只有寒暑假才來小住。夫妻倆很勤勞，騎着三輪車早出晚歸，天天洋溢着笑容，一家人和睦快樂幸福。
在親友們的幫助下，我籌劃在煙台市區辦婚禮，省得回老家辦事讓父母跟着忙活。妻老家是棲霞桃村鎮北邊一個村，為了給妻一個較為體面的婚禮，婚車錄像一應俱全。伴郎伴娘、婚禮攝像、賓館宴席、婚禮主持、見證人等均面面俱到，但都是一眾至親好友忙活參與。包括車用紅綢緞花都是本家哥給免費提供的。由於婚車簡從，兩輛轎車，紅彤彤的顏色，紅彤彤的愛，在火紅待收穫的九月裏，奏響出甜蜜蜜的婚禮進行曲。加上妻的表哥從老家自帶吉普車，我哥給安排了婚禮嫁妝用的貨車。一切為了節省開支，儘量減少了不必要的用車花費。我和妻還有選擇地去了兩個新人打卡地，讓棧橋相會永恆了愛情，讓月亮老人做了見證。幾位友人新婚夜禮貌鬧了洞房。在歡快的氣氛中，我和妻圓了婚姻大事，結成了孫劉之好，住進了租用的婚房，開始了新生活。從此互相有了更多牽掛，多了少不了的料理打算，有了娃後，成全了幸福的三口之家。
當日復一日的朝霞升起，夕陽西下，小院多彩的生活協奏曲唱響着。晨有牙刷牙缸的碰撞聲，自行車摩托車的搬動聲；暮有刀鏟碗筷的碰擦聲、喝酒的吆喝聲、麻將的嘩啦聲；唯有中午較為安靜，回小院的人少，睡午覺都很踏實。後來正房兩家都有了孩子，增加了更多的嬉笑聲、嬰兒的啼哭聲。小院不大，人數不少，三户人家都能互相理解忍讓，從沒紅過臉吵過架，彼此客氣有加。
每當冬天來臨，我哥就從建築工地拉來棄用的木方木板，截取合適尺寸，用來燒炕很管用，土炕有恆温效果，整晚上温度適宜，腰痠腿痛緩解快，老屋光照略差無所謂，心情舒暢很知足。
每當做飯時，各家飄散出不同香味，時不時還猜猜鄰居做啥吃啥。我家常用大鍋燒炕，炊煙裊裊，地瓜、芋頭、餅子（又稱片片）、饅頭都用大鍋蒸，再配上一碗老媽給的蝦醬，省事省氣（燃氣），散發出濃濃的鄉味香味，至今難忘。西户女主人很勤勞，侍弄幾個下酒菜很麻利，一陣叮噹，香氣立馬在小院裏悠悠飄蕩。
三家都用液化氣灶炒菜。我當時條件有限，一應用具添置也沒考慮品牌，有意無意選擇了較為便宜的“愛妻”燃氣灶。我常年外出，間歇回家休班，無所事事，自然而然做起了家務，炒菜做飯好賴都能應付。麪食是我的拿手活，白白胖胖的饅頭，那是用岳父母支援的麪粉做的。花生油是雙方父母或親戚接濟的。夏天和秋天的大葱、土豆、豆角、鮮玉米，冬天的大白菜、蘿蔔、地瓜、芋頭等，都是從老家捎來，因此花錢比較省，開銷不大。粗茶淡飯吃得飽，想得少，開開心心沒煩惱。乾點家務任勞任怨，選擇了“愛妻”，選擇了付出。
偶有一天，西屋大掃除。我愛人發現鄰居用的燃氣灶是“夫得樂”，竟然與“愛妻”有截然不同的字義，聯想到平時鄰居兩家人的表現，我跟妻忍俊不禁、相視而笑。想想西鄰選用“夫得樂”，許是為了讓丈夫輕閒快樂吧，不同愛的表達。時間長了，就發現那男人家務活確實不管不顧，下了班除了喝酒抽煙就是搓麻將。女人挺着大肚子照樣不輟勞作、伺候吃喝，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很是羨慕，後來女人的母親過來陪護，也偶爾跟我愛人發發牢騷。不知何時，鄰居家也知道了我的“愛妻”燃氣灶與其有別，還表揚我這暖男會做飯做家務。而西廂房兩口子每次碰面總是笑笑，她們既沒有“愛妻”也沒有“夫得樂”，一家人其樂融融，一起起早貪黑，努力奮鬥掙錢養家！
一切變化都在東西屋女主人各自生了孩子以後。西屋女士先有了兒子，我妻接着也生了兒子，彼時小院裏的後代全是帶把的。我結婚頭兩年表現中規中矩、任勞任怨，可隨着時間推移，隨着兒子漸漸長大，“愛妻”的心態逐漸發生微妙變化，家務活懶得做了，家裏事操心少了，對兒子的陪伴教育也錯過了好時機，反而妻承擔了過多的家務活和撫養兒子的重任。等躲過了磕磕絆絆，熬過了七年之癢，我才開始反思自己：男人計較有多大，隔閡就有多大，家務事何必分得那麼清，講得那麼透？一段時間心態發生變化，是否受到“夫得樂”的影響不去評説，努力做好自己才是夫妻和睦、家庭幸福生活的法寶。再看那鄰居女士即使有了兒子，出了月子照樣勤勞忙活，女方媽幫忙照看孩子，男人還是照舊不管家務，只是麻將許是打得少了點，但酒友仍頻頻而來，院裏逐漸增多的空酒瓶就是明證。時間長了，也偶爾能聽到她們夫妻倆的吵架聲了，不會是“夫得樂”與“愛妻”碰撞的緣故吧！
住了三年平房，我們三口之家又搬到芝罘區大海陽路的六樓，又住了三年我哥的房。1999年，在我哥的幫助下，終於東拼西借買了套九十多平米新房，省吃儉用還了四年多借款，無債一身輕後，日子越來越好，越過越紅火。我偶爾還在想：那兩家曾經的鄰居過得咋樣？那“夫得樂”還在用嗎？隨着孩子長大，那丈夫肯定回心轉意做家務了。那西廂房鄰居鋁合金加工還在做嗎？生意興隆早該買上房了吧。時代在不斷變革，一切都在變化，人也會變得更好。祝願我的鄰居們閤家歡樂、如意吉祥、永遠富足安康！
如今，雖然時過境遷，想那平房雖小，院子不大，卻是我外出累了後歇息的地方，盼歸的家；天大地大，不如那小屋陋室温馨有愛作用大；炕延高、鍋延低，火苗燃燒卻把愛意的温度增加。那時我對家的概念體會不深，越上歲數越覺得家的重要，也慢慢釋懷了一些事、一些情，一些是是非非、家長裏短的較真擰巴......
我忘不了平房裏的“愛妻”與“夫得樂”相得益彰，以及由此引發對家的理解和愛的參悟。
作者簡介
孫振航，我是一名散文愛好者，隨心而動，隨筆而寫；不求高大，唯願本真。得遇機緣，拙作呈現；藉助平台，筆耕硯田。不忘初心，砥礪奮進；憧憬美好，崇尚自然。煙台散文學會會員，天津散文研究會會員。
編輯:劉學光
壹點號 煙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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