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大國小家|門前有棵紅棗樹

由 童豔紅 發佈於 休閒

文|張福獻 圖片|來自網絡

我家的老屋門前,有一棵高大茂盛的紅棗樹,烏黑的樹幹似水桶一般粗壯,密密麻麻的樹枝,似虯龍一般,在空中張牙舞爪。誰也不知道她的年齡究竟有多大,反正從我記事時起,她就屹立在我家門前。

每年春天,棗枝上便生出細細的嫩葉來,棗樹便披上了一件綠油油的外衣——不知棗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呢。那火紅的杜鵑鳥,繞着棗樹,“布穀,布穀”地叫着,宛如樹枝上燃起了一團團紅紅的火焰。

燕子們從南方回來了,棗樹成了他們外出覓食的歇腳處。我們在棗樹下捉迷藏,打撲克,下象棋,或是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因為棗樹是我家的,棗樹下就是我的地盤,我便當仁不讓地成了那和藹可親,慈祥親切的“雞媽媽”,順理成章地保護着一羣幼小可愛的“小雞仔”……春天的棗樹下,歡歌笑語不斷。

到了夏天,棗花綻出了黃黃綠綠的笑臉,棗香在薰風中搖曳飄蕩。棗樹上,蜂戲蝶鬧,一片喧囂。啄木鳥在樹上跳來跳去,用長長的鳥喙“篤篤”地敲擊着樹幹,喜鵲在第一縷晨暉中“嘰嘰喳喳”地嚷個不止,布穀鳥唱着歌兒,黃鸝鳥在樹旁翩翩起舞……

鳥兒鳴,蟬兒唱,鶯歌燕舞,繁花似錦。棗樹下坐滿了納涼的鄰居,我捧着一部《西遊記》,讀得津津有味。風兒習習地吹,棗香沁人心脾,我悠哉遊哉,彷彿置身桃花源裏。

到了仲秋時節,擇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哥哥扛着竹杆,姐姐端着簸箕,我提着籃子,爹拿着袋子,我們一起來到棗樹下。哥哥爬上樹去,用竹杆“砰砰啪啪”地敲擊樹幹,棗樹上就下起了一場“冰雹”,棗子便收進簸箕裏,裝進籃子裏,或是袋子裏。

娘把紅紅的大棗晾乾,然後拿到集市上,換回一沓沓鈔票,就有了我們的學費。她也會留下一些棗兒,送給村裏貧困的老人,過年的時候,一筐筐棗花饃饃也熱氣騰騰地被端上了餐桌。紅紅的棗兒點綴在“棗鼻子”之間,那棗花饃饃,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流連忘返。

到了冬天,皚皚白雪壓彎了棗樹的枝幹,用竹杆輕輕敲擊,雪屑便“撲撲簌簌”地跌落一地,砸在頭上身上,頭髮眉毛便如霜染了一般。樹上的麻雀吃了一驚,它們“喳喳”叫着,竄上藍天,棗枝間就盪漾起了我們的笑聲。笑聲直衝藍天,在雲朵間翱翔着,久久不散……

爹去世那年,棗樹忽然間就沒有開出滿樹棗花來。棗香不見了,沒有了蜂蝶徜徉花間的喧囂熱鬧,棗樹彷彿一夜間老了似的,秋日裏就再也沒有了紅棗壓枝頭,翠鳥鳴棗間的豐收氣象。娘説,萬物皆有靈性呢,棗樹是爹種下的,她是在懷念他老人家呢。

棗樹漸漸老去,如一頭暮年的老牛,走完了它最後的路程。棗枝枯了,終於在某一個春天到來時,她再也沒有像往年那樣,生出嫩嫩的綠葉來。只有我,還在遙遠的異鄉,時時想起門前的那株老棗樹。棗樹下,有我童年的影子,有父老鄉親的笑聲,還有爹孃的愛,和家的温暖……

我忍不住潸然淚下了。

2023年10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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