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球狀閃電》被部分三體迷稱之為《三體》前傳,但實際二者的聯繫並不緊密。
《球狀閃電》始於一個少年,為了探尋幼時父母被球狀閃電殺害的真相,畢生致力於研究這一神秘自然現象的奧秘,無奈有一天,這一科研成果卻被軍方徵去,作為決定祖國生死存亡的終極武器。
《球狀閃電》中有很多新奇的創意,僅球狀閃電這個主題而言,它是源自於作者本人1981年在河北邯鄲的一次大雷雨中的親眼所見。當時那裏還比價偏僻,往前走就是大片農田了。
根據國內氣象學刊上面的一片論文,普通人見到球狀閃電的概率低於百分之一。劉慈欣有幸見證了這一至今無法解釋的科學現象,並堅持了他一貫的最有趣、最浪漫的風格,著書《球狀閃電》。書中的世界觀被設定為,只要捕捉到大自然中那肉眼可見的宏原子並使之成為激發狀態,便可以得到用於打擊犯罪的球狀閃電。
當一個人被球狀閃電擊中後,彷彿薛定諤的貓一樣,打開盒蓋之前,會出現兩種對立的情況。
一種是燒成灰燼的本來身體,一種是成為量子態的身體,就像肉體與靈魂的分離一般。如果這個身體被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物體所觀測到,那麼這個人就迅速坍塌成分散的量子消失掉,只留下灰燼。
反之如果量子人僅僅以自己的意識去觀測自己,就能夠維持自己量子態,甚至就可以得到永生。書中的女主角林雲少校在宏原子核聚變中成為量子幽靈,在向林峯將軍和丁儀等人袒露心聲後,再也無法維持自我觀測的狀態,從而回歸坍塌態,與現實世界再無糾葛。這也就是林雲一開始得以存在,最後又消失的原因。
《三體》的面壁計劃中,面壁人泰勒企圖捕捉大自然中的宏原子製造球狀閃電,從而打造一隻量子幽靈艦隊,以與三體入侵者進行正面衝突,因為量子人是無法被殺死的。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球狀閃電》未在國外出版,恐國外讀者無論理解其中原理,故對外版本泰勒的計劃被改成了蚊羣計劃,一部分ETO(地球三體組織)被收編後,由他們駕駛蚊式機羣向三體艦隊假投降,再進行偷襲。
泰勒被破壁以後,這個由大劉發明的宏原子宇宙概念便再無提及了,而這也就是除了丁儀這個人物之外,《球狀閃電》與《三體》唯一的關聯了。
在立意上,《球狀閃電》還是一部偏向於人文主義的作品,它沒有《三體》中各類技術爆炸引發的宏大場面,也沒有對高緯度的種種遐想,更沒有跨越數百年的人類與三體人的因緣糾葛。
這本書側重的是對戰爭與和平的思考,探討了生存與道德的對立,通過厚重的寫實風格、波瀾壯闊的科幻想象、深沉理性的愛國主義,讓人不受控制的徜徉其中,欲罷不能。
作品的背景發生在第三次世界大戰期間,中美對立的末世之戰中,各國都在爭相研發“新概念武器”,每一場武器的革命似乎都可以扭轉戰爭的走向。
而來自故事的線索人物“陳博士”,在目睹父母瞬間被球狀閃電化為齏粉之後,痛下決心將一生都奉獻給了虛無縹緲的球狀閃電,直到這一“新概念武器”被作為戰爭工具。
《三體》中虛構的宇宙社會學公理的第一條便是: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這句話放到地球社會同樣適用,只是換一種理解方式,即生存是一一個種族或者一類人的第一需要,並在道德與生存的矛盾衝突上去引發情感共鳴。
《球狀閃電》這本小説同樣是以此為出發點,主人公林雲,是如機械般冷酷,甚至精神有些扭曲的女版章北海,或是喜歡欣賞別人絕望的維德,是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前進的偏執型人格。
由於早年母親死於基因蜂的陰影,林雲對武器喪心病狂的痴迷。當年在越戰中,一位前蘇聯的女武器專家的話對她的世界觀影響頗深,她對林雲説:
“那些可怕的武器,可能有一天會落到你的同胞和親人的頭上,落到你懷中嬰兒的嬌嫩肌膚上,而防止這事發生的最好辦法,就是搶在敵人或潛在敵人之前把它造出來!”
潛心研究新概念武器的她,在一次拯救被反科學組織挾持的兒童時,就提出非常惡魔般的想法。
反叛者討厭科技,他們期待讓地球迴歸田園時代,從而免於傷害。仁慈的執行首長的想法拯救這幾個孩子,但會造成幾個城市人的死亡,包括兒童。
而林雲的想法是用球狀閃電把孩子與恐怖分子一同毀滅成齏粉。很明顯林雲的做法看上去是慘無人道,毫無道德可言的,但對人類羣體而言,卻又是不容爭辯的正確的。
正如同她最終發動的宏原子核聚變攻擊一樣,犧牲了祖國三分之一的人口,讓美國看到了宏原子武器的可怕,形成了強有力的震懾,平息了戰爭。
《三體》中的章北海與維德亦是如此,前者不暗殺幾位航天界要人,就無法促使恆星際遠航飛船發動機製造向無工質核聚變發動機方向發展發展,更何談他最終的逃亡計劃。後者則是不顧人類反對,研發反物質飛船,雖然最終不得不因為“聖母”放棄,但他的選擇並無過錯,光速飛船才是人類逃離降維打擊的唯一希望。
你可以説他們罪大惡極,但你永遠無法感受到他們對人類冰冷的愛,唯有歷史才能見證他們的貢獻,也只有作為讀者的我們明白他們的良苦用心。
劉慈欣的大部分書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善良總是在毀滅人類,而惡魔總是在拯救人類。世人眼中的林雲、章北海、維德,甚至羅輯不僅不被感謝,還被定為世界滅絕罪,滑稽的是因為太過仁慈,讓地球毀於一旦的程心,在書中卻是聖母一般的存在,為人類所崇敬。
劉慈欣説:“他並不是對人類感到絕望,才會去描寫那麼絕望的故事,他只是盡力去營造那種環境,才好去營造戲劇衝突。”但也正是因為有這些架空的故事,才讓我們冷靜思考:道德二字,在生存面前不僅蒼白無力,也更不值一提。
這樣一部精彩紛呈的作品,雖不及《三體》的大場面與想象力,但書中也展現了讓人歎服“宏世界中的微細節”,當然這樣相對簡單的世界觀要拍成電影也會更容易下手。
近期有新聞爆出陳思誠將執導《球狀閃電》電影,讓人有一些期待,但一直關注劉慈欣作品的人都不會忘了,《球狀閃電》影視作品的難產紀錄可是絲毫不遜色於《三體》的。
2008年,張小北和製片人關雅荻買下《球狀閃電》電影與電視改編權,最終無疾而終。
2016年,《球狀閃電》電影版被廣電總局立項消息被放出,劉慈欣親自擔任監製。
在備案文件中,給出的梗概是:
劉祠目睹父母死於球狀閃電發誓破解謎團。但發現它的威力後卻被恐怖分子盜用想殺死全球成人,讓地球回到農業時代。女友林雲犧牲?己阻?襲擊,並解開球狀閃電真相,讓劉祠與所愛之人得以重見。
遺憾的是,同年立項的《流浪地球》在2018年被搬上熒幕,引發了當年的科幻電影井噴之勢,《球狀閃電》可是猶如蒸發了一般。
2019年,根據廣電總局6月電視劇備案公示,《球狀閃電》由上海應馬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進行42集的電視機改編創作。
到了2020年底我們在聽到《流浪地球2》將於2023年上映的同時,上一年的電視劇改編毫無音訊,倒是聽到了《球狀閃電》電影再度被立項的消息。
此次是由陳思誠導演,趙麗穎與劉昊然飾演林雲與丁一,官方公告一出,又是一陣譁然。
有人質疑陳思誠的功底,有人肯定陳思誠的實力,畢竟他也導演出了《唐人街探案》這樣的商業大片。本身要於2020年春節上映的《唐人街探案3》,也延期到了2021年春節,如果疫情不再反覆的話。
但捫心自問,憂慮還是滿滿,科幻不同於主流商業動作片或是都市類愛情作品,它對邏輯細節要求要更加嚴謹、自洽。
如何將這部30萬字的作品,保留原有的故事設定,刪去諸多細節,再構建出嶄新的可以自圓其説的故事線脈絡,最終拍出一部高成本、高技術、高概念的科幻作品,就中國的電影工業而已,絕對不是隻要付出努力就能完成的事。
尤其不能被忽視的一點,科幻本是小眾類型,在顧及中國數百萬的科幻粉絲的喜好的同時,還必須要兼顧大部分普普通通的電影愛好者的口味。否則,電影拍砸了,票房不樂觀,資本市場估計也很難再投資同類型作品了。
雖然希望這次改編不是傳言,但如果沒做好準備就不要輕易動手,否則引得罵聲一片,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