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臘後春前梅花五首:問道梅花開未也,吟不盡,一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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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後春前梅花五首賞讀:日和風軟欲開梅,粉面凝香雪

“雪消霜入小溪舟。試浮游。上山頭。薄薄寒煙,依舊未全收。問道梅花開也未,吟不盡,一春愁。襟懷如此老還休。懶凝眸。轉深幽。詩罷一眉,新月又如鈎。臘後春前村意遠,回棹穩,水西流。”宋朝韓淲《江城子·雪消霜入小溪舟》


臘後春前,是詩詞中對農曆十二月和臘月的美稱。農曆十二月,時在深冬,是一年中最冷的時段,所謂三九嚴寒,就是在這一個月,然而無盡的寒冷也醖釀蓬勃的春意,所以古人不用冬來形容這個時段,叫臘後春前,一個臘字點出是晚冬臘月,一個春字,寄託對春天的期盼,使人生出無窮春意,而淡化了冬天給人寒冷蕭瑟的標籤印象。

宋朝詞人寫晚冬,多用臘後春前這樣的句子,便於書寫更有層次的冬天。

此時也正是梅花打着花骨朵,緩慢開放,次第花開的季節,此時梅花因為天氣寒冷,花苞在枝頭會醖釀一段時間,無論開花或者未開都別有一種清麗傲然之美,所以也常常許多人此時尋梅,為的是那含苞待放的淺淺春意和傲雪凌霜的優雅堅強,寄託對春天的期望,抒發個人的懷抱。


比如這首宋朝韓淲的詞,寫的是臘月泛舟踏山尋梅。詩人襟懷落拓,一片年前山林之美,隨着他筆峯遊走,彷彿一篇絕佳的冬日散文。

臘雪之後依然寒冷,依舊有冰霜結在小船上,然而我還是要出門,坐着船渡着小溪水,走上了山頭,此時是黃昏,暮色已經籠罩了遠近,實在是看不清楚路,他問隨行的船伕和朋友,梅花到底開了沒有?那麼梅花開了沒呢?作者沒有直寫,説他的情懷如春水,倍生惆悵。

實際這個時段,梅花會有零星的開放,只是他來晚了,因為看不見。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可能他年齡大了,眼神也不好,無法看清梅花樹的花朵了。至少肯定有人説,有開的,只是他看不清,而光線已經暗了下來。可以知道他至少沒有帶火把照明之類,是一場隨心的出行。

但梅花其實已經落到了心底,此時天邊有新月,他站在山坡上,看着遠遠沉到暮色的村落,打道回府,他和船都隱沒在無限的水流裏。

問道梅花開未也,吟不盡,一春愁,是詩人看見暮色梅花的心情,具體有哪些世上的事讓他傷懷已經無從得知,他刻意要在暮色的梅花樹下逗留,已經可以想見他的寥落和寄託。此時梅花開或者未開,都是他自己,站在寒冷的夜色裏,冬也寥落,春也寥落吧。


“不憤江梅噴暗香。春前臘後正淒涼。

霜風雪月忍思量。斜倚幽林如有恨,

玉鱗飛後轉堪傷。時人那解惜孤芳。”宋朝趙長卿浣溪沙

對於梅花來講,臘月是她萌花的季節,不多的花朵已經是暗香撲鼻,但是梅花正是這種植物特性,所以春天百花的熱鬧和温暖不屬於她。詩人是寄託了自己的情懷,説梅花來得太早,開在春前臘後霜風月的淒涼裏。

這首詩有李商隱的悲懷,為誰成早秀,不自待年方?但是趙長卿卻更進一步,説梅花簡直投胎太早,既無人賞識,還另外加上大雪,有多少人是會懂得欣賞梅花,愛惜她的孤獨和孤苦?

梅花之所以能夠成為大多數人的喜歡,也是因為在她身上看到平凡人的掙扎,堅韌和孤獨吧。

“而今風韻,舊時標緻,總皆奇絕。

再相逢還是,春前臘後,粉面凝香雪。

芳心自與羣花別。盡孤高清潔。

那情懷最是,與人好處,冷淡黃昏月。”宋朝趙長卿《探春令·而今風韻》

這依然是趙長卿的梅花,梅花盛開時是一種風韻,未開或者初開是是一種標緻清秀。就算是到了盛花期,詩人點出了他最喜歡梅花開的最美時段,臘後春前,因為那是梅花最標緻,粉面如香雪的階段。説梅花情懷,不愛熱鬧,最美是晚冬的冷淡黃昏,一天月色,最能安慰孤獨的人心。

實際臘月梅花之美也正在於次第花開的錯落清奇,讓寂寞的人會有知己朋友的安慰。


“臘後春前暖律催。日和風軟欲開梅。

公方結客尋佳景,我亦忘形趁酒杯。

添歌管,續尊罍。更闌燭短未能回。

清歡莫待相期約,乘興來時便可來。”宋朝 範純仁《鷓鴣天·臘後春前暖律催》

那麼臘月也未必都是風霜雨雪,正是因為太陽日漸和暖,春節將近,梅花沐浴在迎春的陽光裏,更顯得春意盎然。這不滿樹花苞,含苞欲放,何等讓人心快意。

看着清新欲放的梅花,大家遊園喝酒,笙簫快樂,從白天游到晚上也興致不減,還想着隨時再聚會。那麼這一時段正是傳統大年前,大家互相拜訪,其樂融融,梅花正照應了迎春的心情。滿枝頭的花苞也增加了過年的喜慶。


“臘後暄和若夏初,梅花催暖不容疏。

從來準擬連旬賞,數日能忙雪不如。”宋朝曹勳《雜詩二十七首》

這首詩是寫的宋朝難得的暖冬,臘月裏氣温高如初夏,總有十幾度吧。梅花已經盛開,讓人心癢癢的,總是説要休假看十五天的梅花,但花開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現實,我連那三五天的雪都不如,它還能真的親近梅花,我只有幹想了。

實際這首小詩也很符合當代人的心理,工作,生活,總是會錯過花期,有假期,花沒開,花開了,人卻分不出身來。可見此恨人人有呀。

臘後春前,是晚冬,是嚴冬,但也是傳統的年前,冬天雖然冷,有人間的人情熱鬧,冬天雖然冷,有梅花已然打苞,迎春開放,冬天雖然冷,但春天已經在來的路上。

寥落的人可以去看梅花尋求苦寒中的共鳴,温馨的人用梅花祝福春天的到來,就算是全世界辜負你,別忘了,這凜冽的季節,總有梅花,如朋友,如愛人,如良師,如長者,陪伴你人生風霜路,春風得意心。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