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幾場秋雨一落，愣是以讓人回不過神來未及添衣的速度，夏天的炎熱被秋涼裹挾而遁。彷彿張惶間，夏天的薄裙，霓裳如葉紛紛委地。
秋色尚淺，桂花已隆重登場。
日日經過的橋邊，一棵碩大的桂樹冠如半球，桂子粒粒飽滿。
雨時，冷香沁沁；晴時，暖香似糖如蜜。
落花被環衞工人仔細掃於角落，讓塵染了暗香。
湘江河水綠如碧玉，軟似絲綢。
秋雨時柔時急。柔時，細如絲，白鳥輕穿雨簾恍如暮春；急時，密如嘈，路面水如漲溪又倒底少了夏雨的磅礴。
玉帶樣穿城而過的湘江河上架有許多石橋。橋旁常伴有河濱公園。有幾日，我愛在早晨送了甜甜入園後去可楨橋邊的小公園。那裏有個小池塘。
微雨中魚兒在如傘擎着的荷葉下躲雨覓食。蟾蜍絲毫不懼人的在蓮葉間東遊西蕩。
雨珠變成了蓮蓬上顆顆透明的蓮子。落在卷邊荷葉上的聚成了一顆“荷心”，無色無塵。
我俯身去拍巴掌大的幼葉時，手中撐着的傘倒映水中覆蓋了整個畫面，好像為細葉撐起了一片天。
橋頭，雨珠在狹長的葉子上結了一窩晶瑩的“豌豆”，我所見過的最可愛的豆莢。
橋上，美人蕉在鏡頭裏狀如蚌殼。雨珠如珠貝鑲滿其上。
“珠貝”後是近處的新華石橋和遠處雨霧嫋嫋的青山。
橋下，綠水依依，有人垂釣。
白鳥絲毫不懼人的在水岸踱步。
垂釣人不時喂鳥兒釣上的小魚。白鳥也會找準時機在水面撲騰着雙翅用雙爪抓魚。未果時，會從比自己個頭小的鳥兒嘴裏伺機搶食。掠食者從岸的此端飛到彼端，伸長了脖子囫圇個兒吞下奪來的小魚。優雅的展示了啥叫“弱肉強食”！
白鳥穿過橋下的綠藤向遠處飛去，身影倒映綠波，異常靈動。
垂釣者與幼鳥的對視是人鳥和諧共處的一幕，讓人欣慰。
我撐傘流連，心裏喟嘆：這青山綠水的路段真真兒是小城的最精華所在。難怪爺爺住了近郊的大房子後每天仍然不辭辛苦的坐公交進城，為的就是要呼吸這樹木新萃的空氣；要看這秋水悠悠的湘江。
到了十一月，鳳凰路梧桐俱黃，逢晴時，天空高遠，微皺的河面映出金色的樹影，白雲溶在水中似融於口中的棉花糖，那，才是金秋的光景！
如果説西瓜，蚊香是夏天的滋味與氣息，那麼，馥郁與香甜是秋天的；如果説河裏游泳嬉戲的孩子屬於夏天的湘江河，那麼，在風中追逐落葉的甜甜是屬於秋天的……
二
天色微陰。
天空的雲，水底的草，岸上的房子，相互映照浸染成河面的一副水墨畫卷，像夢境裏濃濃的霧遮住斷崖，若隱若現。
樹葉從水底“長出來”，像個幽深的秘境。人倒立“行走”在水面，好像電影裏的倒立城。
水草如頁岩鋪疊處，白鷺貼着河面飛行，水中的影逐天上的身，分不清誰幻誰真。
無風時，水中樹影如洗，秋韻純淨。
除了
失去碧波的湘江河
似犯錯的河妖被禁錮在
粗礪的河牀上
像高位載癱的病人
一動也不能動
除了
眼晴，可以看盡日月星辰
除了
思想，可以像水草蔓延了
整條河流
零亂的礫石無力的堆積
像一個又一個失去遮掩而不肯
自愈的尖鋭的
傷口
翩飛的白鳥
是她最後的自由意念
幻化岀的信使
替她穿越四季
巡視這熟悉而陌生的河域
黃葉帶來秋信
匆匆
如小舟逝向遠方
趕赴生命的下一個
輪迴
白晝
日夜不息流淌過她的身體
水漲水落
這條河一直在不停的
得到和失去
花開花歇
我除了愛這個世界
別無長物
空鯉，遵義女子文學社社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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