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上午,北京京劇院的3樓排練廳,侯美扎着靠,一聲不發。
武生李根幫她整理着靠旗,嘴裏還跟她唸叨着什麼。少時,薛亞萍,侯美的師父拿着一杯茶水走了過來,跟她講着刀馬旦上馬和青衣上馬動作上的異同。
突然,鑼鼓一響,侯美趕緊喝了口水,一溜小碎步趕到側幕。
排練的最後一折戲《楊門女將·探谷》開始了。
侯美距離她6月6日第一次專場演出“美韻華章”,更近了。
扎靠的“張派”青衣
在《楊門女將》之前,侯美已經響排了兩出戏《詩文會》和《楚宮恨》。《詩文會》是張君秋在新中國成立後創排的新戲;《楚宮恨》則是舞台上已經很少見的“老戲”。侯美先是演一位閨閣少女,大家閨秀;繼而演一位懷抱幼兒的逃難“太子妃”,滿面愁苦。兩出戏的主人公風格迥異,一喜一悲,侯美遵循張君秋的唱法與表演,中規中矩。
但是當《楊門女將》的穆桂英一上場,之前的兩位女性的文弱之風蕩然無存,展現在舞台上的則是英氣勃發的中年巾幗英雄。侯美連舞帶唱,動作“邊式”。
“張派青衣裏出來能‘扎靠’的演員真不容易。”薛亞萍説她的師父張君秋先生的代表作裏鮮有武戲,頂多《狀元媒》裏柴郡主有些動作而已。
其實,京劇音配像留有張君秋唱《霸王別姬》的資料,而他飾演《昭君出塞》的演出照也可以查詢得到,只是現在“張派”青衣的繼學者很少演了。
侯美説自己在中國戲曲學院上學的時候,便一直練花旦、刀馬,始終未曾放下。“演員,總不想讓自己的戲路太單一,能多學一門便多一門的本事。”侯美説。
“練嗓”
侯美保持練武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幫助她有勁頭練嗓子。
侯美是大約10年前學習《劉蘭芝》的時候正式接觸“張派”青衣的。但是是楊少彭幫她引見的薛亞萍老師。對於侯美來説,學習張派最大的問題就是她的嗓子。
當時,侯美的嗓音細而窄,適合花旦這樣的行當。要想改學張派青衣戲,就需要改變發音位置,重新練嗓子。“侯美很辛苦,因為要重新找位置,這需要長時間堅持吊嗓。”薛亞萍説,“最難之處在於堅持。”
侯美每天都要按照師父説的新方法調嗓子。起初每天在家裏調,結果沒幾天就招來了鄰居。“練得比較投入就忘了擾民這事兒了。”侯美説。開始的時候,聲音吵了,鄰居就跺跺樓板,結果有一天她正練着,就聽有敲門聲,一開門,對方倒也挺客氣:“真不好意思,您能小點聲嗎?”
這讓侯美特別不好意思,於是改成了每天到北京京劇院裏喊嗓子。這一回倒不會擾民了,可問題又來了——喊嗓子時間一長,容易頭暈目眩。
“吊嗓子不是光嗓子的事,它得使勁,調動丹田氣。”侯美説這就為什麼自己還堅持練刀馬的原因,讓自己能有好的肌肉和勁頭,保持吊嗓的精力。
長進
在薛亞萍看來,自己的這位徒弟最近幾年長進很快,而以前她太容易知足,有些不求上進。
侯美也這樣説自己,自己從學校畢業來到北京京劇院後,一直演一些二路旦角或者小配角,例如《鎖麟囊》裏的趙守貞等。
一般人總説唱戲的人都想着唱舞台中間的,但侯美也沒多想這些事關自己未來的事情,覺得能有戲唱就挺好的。一方面她的性格如此,另一方面或許也與她當年想從事這個行業的動機有關。她的家庭裏沒有人從事這個行業,父母是經商的,而她想學戲其實就是因為姥姥的一句話:唱戲的總能穿漂亮的衣服。
但侯美説,在最近這兩年,尤其是疫情的這段時間,她能有足夠的時間想想自己未來的道路。“我就覺得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也不能老這樣下去啊。”侯美説她現在開始發力並不是要爭什麼名利,“就是想對自己有個交代,不能讓自己白學了這個行業。”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郭佳
編輯/喬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