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域散筆記

瑩潤的沛流沖刷着灰白巖塊上的石罅,使那細微的隙縫逐漸向巖面的四周拓展,水流的洗刷也使得起先粗糙的巖塊磨平掉了稜角,變得滑潤起來。汩汩跳動着的泉水從底部的水層湧流出來,擾動了周邊泉域,也帶動了泉面上的粼粼波光浮晃曳動。

泉眼處的渦旋在不住的旋繞着,它湧流出的水流不是似別處泛着茶褐色的靜波,頗有些新生意味的銀白,放眼瞧去倒是為探尋泉眼提供了佐據。盈泉處的泉眼有着不竭的內生動力,這是自然的巧工,以此來點飾園林雅堂,倒不叫古典建構藝術缺失了泉流的美飾。

若是閒步踏過灰褐色石板,沿石階拾級而上,尋一處可俯覽泉域全貌的勝地,便可有幸體味到眺覽無餘的開闊之感,使觀者有若登高覽望此下萬眾的歡愉。自然,此種欣愉並非只限於登至最高點者享有,對於完滿的觀景處的評鑑,也並非由一人抉擇後者將其視為律令,獨觀遊者自身的心意罷。偏愛熱鬧的,喜於與人流擁簇着前行;喜好獨行的,到偏向尋求少人之境靜心遊覽了。故此,礙於登高處覽景要耗費不少心力者,便只求有一人流空隙擠入,立於泉岸舉起相機潦草拍攝一番,也無對錯之分。

倘有神力屏蔽掉周遭喧鬧的人沸聲,那靜流着的泉水是有其獨具的響動伴隨自身前行的。那響動聲的持續長短,是要由水流的里程定論的。若是極狹的流域,比如説兩泉交匯處的細狹通道,那響動便來的急促些,帶有水流與石塊的碰撞而發出的淙淙聲;而若是闊遠無際的洋麪,那響動就更加難以捕捉到了,沒有礁石的阻隔,水流便無聲地前行着完成無限輪次的置換。幸而大部分景觀處的泉聲響動還是可以被捕獲到的,若是一概難以聆聽到那響動,倒是使泉域失掉了大半的追隨者。

栽植荷蓮的泊面,大致更容易辨別到泉面上的晃動,梗葉的曳動都作為晃動的表象。若拋開水流自身的行進不談,那晃動背後的主因便落到了游魚身上。它們慣會追逐圍繞岸邊遊者的影動,期待着捻落掉入水面的魚食,不過它們對於每日必至於此的遊者早已習慣,故而並不急於哄搶什麼,它們也不會缺少飽腹的機會,這一點大略從它們漸次圓潤的體態中便可得出。

柳林聲響,成為風徐緩而過的背景底音,柳葉與泉面接觸泛起的波痕,也帶動起泉域的混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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