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萬盛」煙雨青山湖

□萬承毅 萬盛日報

曾多次從青山湖畔路過，從明淨的車窗裏見過，從瀲灩的照片裏看過，從欣喜的心底裏想過，然而，腳踏實地遊覽青山湖，卻是第一次。

青山湖就在眼前，卻是千座丘陵萬頃碧波的一個截面。

青山湖庫容1200多立方米，水域3000多畝，湖岸線50多公里，島嶼近30個。水水蜿蜒，植被豐富，泓泓碧波，翠竹掩映，丘丘林立，步道曲折，層層梯田，屋舍隱約。從陸面任何一個角度看，都不能一覽全貌。她彷彿一個素雅沉靜的女子，頭戴禮帽，面遮白紗，明眸善睞，婉約含蓄。反而引來更多的遊人，一探芳容，尋幽覓勝。

眼前，萬縷斜絲，一簾幽夢，數條白綢，一汪碧湖，數條小徑，一座廊橋，一拱石橋，一個涼亭，一介漁夫；再扭頭看看，千山競碧，萬木煥新，數匹瀑布，萬朵雜花，洗盡鉛華。活脱脱一幅水墨畫，在天地這張巨幅宣紙上，淡淡地洇染開去。無色勝有色，無聲勝有聲。

撐一把小花傘，走向廊橋。青石子在腳下温柔摩挲，細細密密，均均勻勻，平平展展，定是細緻的巧手鋪成。寬約一米多，青石塊築邊，潔淨，素樸，青幽。小徑之外是黃褐泥土，新種下的綠植排列成行，成隊，成排，整齊如陣。有蘆筍，有扁竹根，有慈竹，依山形沿水勢而栽，高矮相宜，嫩綠青翠，成塊成片，成壟成畦。

一尊碩大黑影在廊橋外草坪上蹲坐。近了一看，原來是一匹跪坐的老黃牛，背上坐一個調皮的牧童，頭頂荷葉，橫吹玉笛，笑容俏皮，令人莞爾。這是一座銅雕。隨意，古樸，簡潔，令人想起遙遠的童年。

廊橋內，木欄杆，石座椅，暗紅的油漆，如鱗的豎欄，粗獷，素淡。坐在石椅上，臨欄眺望。雨簾外，煙波浩渺，湖水沿着黃褐的丘土勾勒，在丘陵邊堆珠攢雪，閃爍粼光。因了丘陵的温柔曲線，湖泊柔美温和，婉轉多變。丘陵之上，遍佈林木，珙桐、松柏、杉木、茶樹、翠竹、梨樹、橘樹……蓊鬱勃發，恰似青螺。丘陵腳下，倒影幽幽，綠影隨着水波盪漾，層次分明，隨風而逝，風住而生。

繼續朝石橋走去。水上棧道彎彎曲曲，也是九曲迴廊的意思。不幾步就到了石橋之上。這是一座石拱橋，小巧，多情。撐着傘獨立其上，令人不自覺地想起“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石橋之前，涼亭孑立。飛檐翹角，八面來風。周遭壘砌的岩石偌大、危立，罅隙中的小樹挺拔、青翠，猶似蘇州園林中的某個片段。亭下不遠處，一個垂釣人，撐一把黑雨傘，握一根長魚竿，在雨裏靜默着。萬朵漣漪敲打湖面，一條魚線探進湖心。此情此景，令人腦海中頓時湧起“孤舟蓑笠翁”“斜風細雨不須歸”等詩句。此時此刻，天地沉靜，雨密且濃，沙沙的雨聲在傘外猶為清晰。不管雨大雨小，不管來人幾何，垂釣人頭也不回，不為所動，只有水中那條細線才是他的目之焦點，心之所繫。到青山湖，釣的也許不是魚，而是心境。

走着走着，天清雲移，風吹雲散，細雨漸悄。沿着步道，彎來彎去，不知不覺，前方几匹白水譁然從上倒下，“數條界破青山色”，令人為之一振。原來到了流水巖瀑布。這裏的山岩呈U形，幾泓瀑布就在U字的彎坳裏。銀瀑當空，劃破青山，千丈墜落，蒸騰如幻。滿壁山崖都是綠樹雜草，深深淺淺的綠在山壁上參差錯落，跌宕起伏：黃綠、嫩綠、翠綠、青綠、碧綠、墨綠、蒼綠……大自然召集了最偉大的畫家來此，只准用綠來描摹，卻也沒有難倒畫家。流水巖這裏的山，綠得密集而分明，綠得浩蕩而細膩，綠得粗獷而多情。那麼多種綠中間，層層岩石裸露，碩大、重疊，堤壩一般，彷彿人工壘砌，卻又天然生成。數條大大小小的瀑布就從岩石上掛下來，若布匹，似潑墨，奔瀉如蹄，氣勢如虹。銀河跌落九天，驚起大珠小珠，紛紛滾落玉盤。隨着嘩嘩的水聲越來越大，瀑流已經近在咫尺，激流勇進，聲若巨雷，勢若山海，煙霧陣陣，湖面生風。

瀑布上方是養生河，在流水巖處斷戟折弩，突地被剪成數段，嘩嘩嘩嘩跌落，鐵錘般沉向低窪。巖高石窄，嵯峨如磐，褶皺深深；青染綠潤，歲月滄桑，山石成黛。瀑流經流其上，級級往下，近似疊泉；卻又旁逸斜出，沿壁走形，生出兩支，三匹，四綹，五條……一折一拐，在巖壁上畫出了自身風骨；一橫一折，在青黝中寫出了清爽風姿。養生河與流水巖的無意碰撞，成就了這方青山滴翠、飛流天降的美景。下方碧潭中，幾簇山石矗立，雖壯碩卻渾圓，想來是經年的流水雕琢，水擊石磬，方才使得巨石妥協。柔軟的流水與堅硬的岩石，誰強孰弱，此景令人感慨萬千。一座廊橋，一個涼亭，左右護佑；一處迴廊，護欄如蟒，連接左右，使流水巖瀑布平添幾分質樸與文氣。人從迴廊上走過，顆顆珍珠，飛濺衣襟，陣陣水霧，襲漫全身，水汽爽潤，令人神清。

風停雨住，霧嵐初霽，空山靜澤。啁啾數聲，鳥鳴滴翠，更添幽靜。

煙雨青山湖喲，夢中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