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啓程打卡本次旅程第一個景點,喀納斯。我們之前看地圖,喀納斯離布爾津只有一百多公里,就想當然的覺得,那就不用那麼趕,早上睡到八點多,吃完早飯,給車加個油,稍微磨蹭了一下,出發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可是,實際上,這段翻山越嶺的路開了整整五個多小時,差不多下午三點多才到。
其實現在可以從國內任何地方直接坐飛機到喀納斯,可是我覺得,這一段路,絕對值得你浪費五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去感受,去品味。最美的風景永遠在路上,所以最好的旅行,應該不是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趕到某個景點,然後迅速逛完,再快速離開。要慢一些,讓整個身心,和某個地方,有足夠時間去交流。
9月17日下午,我們從喀納斯回布爾津,從來不願意走回頭路的我,第一次覺得,能重走這一段路,竟然如此美妙。同樣一段路,不同時刻,或晴或雨,往和返之間自己心境的微小差異,卻是完全不同味道的旅程。
從布爾津一路向北經232省道至喀納斯,我曾經跟朋友説,這一段路上的風景,滿足你對人間仙境、世外桃源的所有想象。現在説,可能未必能夠説得出個所以然,當時的心情、當時的風物,或許只有親身經過才會懂吧,有很多東西本來也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昨天更多是趕路,所謂看風景,也不過是出於滿足獵奇的慾望而已,就是曾經在書裏的名詞,初見的驚喜。今天路程,儘管開起來也挺費勁,有很多山路要走,但整體心緒則要輕鬆多了,可以靜靜的看風景了,如此一來,山樹河湖沙草,便都平添了別樣的温柔。
出了縣城,看到一片樹林,現在想來,恐怕與別處並無太多不同,可是當時就是一下子覺得特別美,經過了一片瓜田,我們疑心這是當地旅遊部門有意為之,往喀納斯走必經這一段路,可以體驗品嚐農產品麼。經過了一個風力發電場,看無數的風機或靜靜停在那裏,或兀自轉動着。經過了一片湖,後來看地圖,應該是額爾齊斯河比較寬闊的一片水域,停下來,極目遠眺,竟自有一番疏闊氣象,不似江南水泊。突然竟想着,去什麼喀納斯啊,就在布爾津縣城周邊勾留幾日,這麼轉轉看看,就足夠了。
當然,實際上我們在布爾津縣城周邊並沒有待太久,就慢慢進入了阿爾泰山深處,路隨山轉,景隨路移,這邊也有草原牧區,但大多是山坡地帶或者山谷地帶的小片草地,成羣的牛羊在陽光裏泛着靜謐的詩意。
和一羣牛羊,就於此地安居,何嘗不是一件美事。老婆大人也一直在説,如果可能,孩子能在童年時代經歷一段這樣山間草木環繞,馬背肆意馳騁的生活,也是極好的。但恐怕現在讓我來,未必就能來了。很多人很多時候,都是葉公好龍,又或者,我們眼裏看到的美景,真要在此生活,或許又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又有幾人能捨棄大都市的便利與熱鬧,所以真正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都得是有捨得的大智慧的。
在山裏兜兜轉轉了一上午,正要覺得稍許睏意的時候,過了一道山樑,往車外一看,豁然開朗,我所謂的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一下子映入眼簾。現在讓我來説那美景,估計能説出個十之一二就不錯了。只那時的心情,確實是將此次新疆行的情緒推向了一個非常舒適的區間。
從車裏看出去,一片平整的谷地上,秋日的陽光灑在一叢一叢樹林上,霧氣還未散盡,再往下走到村鎮上,田野路旁高高的行道樹,樹後面是農田,有牛羊在農田裏悠閒或卧或立,絕對一副秋日田園美圖畫,夢想裏的田園生活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仙境、桃源也就是這個樣子。
我是農村長大的,童年時代也度過了這樣一段田園農耕生活,或許風景不如這裏,但那種感覺,卻是相同的。所以,在故鄉日漸凋敝日漸遠離的大背景下,竟是在這裏,讓我找尋到了已經久違的童年時光。這裏也拍了不少照片,可是我總覺得,沒有哪張照片能夠真正傳達出那種美妙的感覺。大概遇見美景,需要一種機緣,恰好的時候,恰好的心境,才能有最深的感動。這個地方,後來查地圖,應該是叫衝乎兒,然而如果要來新疆,根本不用記了這個名字趕過去,只需循着布爾津往喀納斯一路走,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到了。
回程是同樣一段路,喀納斯之後,興致闌珊,卻沒想到有不一樣的驚喜,傍晚時分,車走着走着就到了一片烏雲之下,然後就是一場説下就下的暴雨,天色一下子就暗下來,莽莽山間,一片茫茫氣象,震撼人心。雨大到完全無法行進的時候,只能停在路邊等着,天地悠悠,獨立荒原,又多了一分悲愴。像一曲交響,暴雨的聲勢浩蕩,也夾雜了一絲淡淡的憂傷。待到雨過天晴,一彎彩虹掛在天上,停下來,痴痴的看了好久。這場交響,收出一個喜悦華彩。
值得一提的是,回程路上碰見一大片哈密瓜田,田邊上支着一個瓜攤,在那裏吃到了最甜的哈密瓜,還吃了煮玉米,怎麼説呢,玉米説不上好吃,卻竟又是童年的味道,大概和小時候我們那邊的玉米是一個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