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孔門·石作蜀:奔回舊址的雕像(上)韋力撰

由 時愛蘭 發佈於 休閒

2021年3月14日,繼續在甘肅境內尋訪孔門弟子遺蹟,今天的主要尋訪目標是孔門七十二賢之一的石作蜀,與他有關的遺蹟主要位於天水市甘谷縣十里鋪。從北京出發前,我已查證過出行方式,從蘭州前往甘谷縣既無高鐵也無動車,只有最原始的綠皮火車,最快的一趟也需要近三個半小時,以公里里程計,兩者之間約280公里。這樣算下來,綠皮車的速度也不算慢,更何況,我已多年未乘坐這種交通工具,説不定在這晃晃悠悠的列車上,能發生一件豔羨死人的偶遇,於是我提前訂了一張時間合適的慢車票。

到達蘭州後,王家安先生與我商量尋訪路線,他對甘肅地理很熟悉,看到我的尋訪單中有定西市的幾個點,他告訴我説定西處在蘭州與甘谷之間,如果中途中轉,慢車的車次很少,我一天下來也訪不了幾個點,他果斷地讓我退掉車票,而後安排朋友開車,以便我在沿途能夠一一看到尋訪目標。

早8點在酒店樓下就看到了王家安等候在那裏,結帳之後,他帶我吃當地有名的蘭州拉麪,那個店食客眾多,王家安説這是有名的老字號。然其味道和吃法卻與開遍天下的蘭州拉麪館不同,王家安説外地開的蘭州拉麪館其實與蘭州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餐館內見到了蘭州貢院博物館館長賈守雄先生,賈先生昨日到機場接我後,已經帶我在市內轉了三個點。因為週末人多,哪個地方都找不到車位,均是辛苦他在附近開着車兜來兜去,他今日仍然陪我尋訪一整天。為了能夠降低我的歉疚感,他和王家安陪我在車上聊天。

早餐過後,開車出城,先去北部探看了楚王墓,而後掉頭一路南行,先奔定西市隴西縣,於此見到王家安的多位朋友,他告訴我説這些人均是楹聯學會的會員,並且在創作楹聯方面多有成就。陪同者大多是七十歲以上的老先生,然王家安僅三十出頭,他卻與這些人十分熟絡,可見他情商極高,是老幼通吃的主。在朋友的盛情下,我們還是先在隴西縣吃了頓豐盛的午餐,之後接着南行,在下午4點前趕到了甘谷。

一路上聽王家安講解全國各地的楹聯組織,原來這也是個很大的江湖。昨日我在蘭州尋訪時,每到一處他都能告訴我哪副對聯是誰創作的,可見甘肅楹聯創作風氣之盛。經他的啓發,我對此有了新想法,並且與他聊出一個新題目,這雖然僅是個構想,卻讓我二人聊得興奮不已,看來有希望比實現希望要快樂得多。

同時,我也向賈守雄請教各地貢院的情況,他們也有一個聯盟在,並且每年在其中一個貢院舉辦年會,去年的舉辦地就是蘭州。在蘭州貢院內我向他請教了不少細節,因為近來我在寫一本關於科舉的書,賈館長以為我説的是寫各地的文廟和孔廟,我的所寫更為具體。但也正因如此,需要搞清楚更多的細節,比如各地的考棚是否面積全者一樣大,在這麼窄小的房間內基本無法容身,學子們在這裏幾天幾夜如何躺平睡覺等等細節。賈館長都能一一予以準確地回答。

路遇大山

一路上聽他二人普及各自的專業知識,不知不覺中就駛下了高速來到了甘谷縣。王家安的朋友已經等候在高速口,經其介紹,得以結識甘谷縣作協副主席李來子,甘谷縣地方誌學會副會長張梓林等七八位當地文人,我們寒喧過後,分乘幾輛車前去看石作蜀紀念館。

進入此院

右側戲台

這個館距高速路出口開車不到10分鐘的距離,感覺其位於某個村子的邊緣。幾輛車駛入一個大院,院門沒有匾額,院的正中是籃球場,有些學生在那裏歡快地打球。院的右側有一個舞台,上面也沒有標示村名。幾位當地的先生紛紛向我介紹當地的情況,原來這裏就是十里鋪,本是甘谷縣縣治所在,後來縣治遷到了十里之外,這裏就叫十里鋪了。

籃球場

在路上,王家安告訴我甘谷原本叫冀縣,乃是秦國最早設立的縣之一。回來後查《史記·秦本紀》果然看到“秦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縣之。”的記載,為何先封此縣?王家安調侃説,也許是這裏離秦地近,秦王就以由近及遠而封之。我在這裏已經看不到那個時代的舊物,但這種説法也不準確,因為到達甘谷後,給我印象最深刻者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山體如刀削般屹立於此。在高速公路上,我就在拍照此山,可惜車速太快,始終難以拍到清晰的照片,而未曾想,石作蜀就是位於此山之下。如此想來,當年秦王封冀縣時,此山就屹立於此,石作蜀從孔子那裏學成之後返鄉講學,也一定無數次地觀覽過此山。

紀念館大門

紀念館乃是院中院,建在靠山的一側,從外觀看過去,此館佔地約兩畝大小。此處有道鐵柵欄門,一位看上去約六十多歲的男士從裏面迎了出來,李來子介紹説這是石作蜀紀念館館長石永林先生。我想到他們都姓石,於是請問石先生是否是石作蜀的後人,石館長稱正是如此,但他已説不清是石作蜀的多少代孫。

紀念館建在大山下

於此能夠見到石子的後人,還是令我有些興奮。然我擔心太陽西下後拍照不方便,於是向石永林打招呼後趕快去拍照。

故里碑

雷光甸功德碑

紀念館門前的左側擺放着石作蜀故里碑,從石色看,這是一塊舊石,但上面的文字似乎是新刻。右側有塊圓頭古碑,上面的字已模糊不清,隱隱覺得應當是“邑侯雷公功德碑”幾個字。此碑的碑座上刻有介紹文字,上稱:邑侯雷公名光甸,字雨農,宣統三年任伏羌知縣期間,捐款修復先賢石作蜀祠,當年所刻功德碑,在文革中被砸爛。但這塊碑是怎麼回事,我卻未能看明白。

對聯遮擋了門牌號

揭開看全貌

紀念館的門柱上貼着一副紅紙黑字的對聯:杏壇明聖教春風化雨;梓里昌文華鐸韻矜揚。其下聯的上角遮擋住了門牌號,有門牌號在説明紀念館是個正式地點,我很想看村名,於是小心地揭開對聯的上角,但上面用透明膠帶粘貼得很牢固,幾次未揭開。王家安上前助陣,他撕掉上角,得以看到門牌號是“史家村官道33”,這下村名和路名都有了。

影壁

走入院中,正前方是一堵新砌的影壁,對着門的一面嵌有一塊刻石,上刻“賢風頌”。上面一句一行地誇讚着石作蜀對古冀文明的貢獻,同時列明唐開元二十年玄宗封贈石子為石邑伯,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晉封石子為成紀侯等史實。

功德碑

院落左側的院牆上嵌着十幾塊圓頭碑,走近細看,一律是功德碑,列在最前面的是縣財政捐款人民幣8萬元、縣文化館捐舊建築全部木石磚瓦。如此説來,眼前所見的紀念館乃是由舊料重新搭建而成。捐款碑中還有石永林捐款一萬元的記錄。這些碑的落款大多為2012年,想來這是紀念館建成的時間。但是把功德碑做成圓頭墓碑狀,此種做法第一次見到,也許這是當地的一種風俗。

書法碑

院落右側的刻石是尋常所見的長文形,所刻乃是一些書法作品,有對聯也有詩。對聯均刻成了龍門對,例如:數千裏遠望聖屋有這個先生,莫恨西秦不到;五百年遙成道統問誰非後死,能教東魯猶新。也有的直接書寫仰之彌高,總體看上去,書寫者大多有書法功底,可見當地文人均以石子為傲。

石子祠

堂前小樹

不知是何寓意

祠堂處在院落的正中靠後,蓋在近兩米高的平台上,台下左右兩側各種一棵側柏,樹下有圓形水泥壇,每個壇上立着十幾塊隨形石,細看之下,每塊石頭上都寫着幾個字,可惜字跡褪色,已經辨識不出內容,但這種做法在他處未曾見到過。

祠堂處在高台上

匾額

登上台階,門楣上所掛匾額上書“德澤隴右”,匾額下方列出幾十位敬獻人,細看之下沒有一位姓石。祠堂前有廊,廊的兩側各有一塊碑記,左側為《修建先賢石作蜀紀念館大殿記》,右側為《古冀先賢石作蜀》簡介,簡介中談到石作蜀“學成返鄉宣傳儒家學説傳播西周文化”,同時也提到“可惜石夫子生平與著述因年代久遠已湮沒無存”。

重修記

石作蜀簡介

確實如此簡介所言,與他相關的歷史資料甚少,《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説:“石作蜀字子明。”《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中稱:“石子蜀,字子明。”兩者僅一字之差,即使僅幾個字的史料,後世也有不同的説法,有人認為他複姓石作,名蜀,字子明。也有的人認為他姓石,名作蜀。如此從此紀念館的稱呼來看,似乎他單姓石名作蜀,但是《孔子家語》中説他叫石子蜀,故稱石子有可能是複姓,如果是這樣的話,總不能尊稱他為石子子,故只能簡稱石子。究竟如何,難有確論。

石作蜀塑像

花籃

步入祠堂,正前方是新塑的石作蜀像,該像處在鋁合金框的玻璃罩內,這給拍照帶來困難。細看玻璃罩,無活動門,故打消了請館長開罩拍照的想法。石作蜀像後是一幅現代風格的山水畫,上書“山高水長”,像的左右兩側擺放着花籃,花籃的綵帶上寫着“古蹟先賢石夫子誕辰二千五百四十週年紀念”,每個花籃有不同的敬獻者留名。

根雕

塑像前有紅木供桌,正中擺放着一根雕,從造型上看,像是一隻鳥,想來有什麼特殊的寓意。玻璃罩的內側下方擺放着三個鏡框,正中是孔子像,但顯然是複製品,右側為石作蜀畫像,從下面的題款看,是從山東曲阜取來的,左側則為先賢石作子蜀神位照片,亦稱是從曲阜取來的。

開臉

竹簡

仔細瞻仰石作蜀像,此像製作得頗為精細,顯然是石子年輕時的形象,他靜默地目視前方,手中拿着一卷竹簡,細看之下竟然是一卷實物,隱隱地看到上面有書寫的字跡,看字體應當是秦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