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何嶺古道
餘永東/圖文
崇嶺巍巍，古道悠悠。春風起，洇林木葱鬱；秋色明，見霜花爛漫。循仙蹤兮而探關隘，眄雲煙兮而當致遠。
一條古道，走過九個神仙。一條古道，歷經風雨千年。傳説漢代何氏九兄弟經此入九鯉湖修道成仙，故稱何嶺。
何嶺古道，位於仙遊縣東北方向，距離城關二十公里左右。從榜頭鎮至鐘山鎮，全程五公里左右，海拔六百多米。
石塊鋪設，寬約兩米，現存石階4045級。傳説整條山路上原有十八個供行人歇息避雨的亭子，無法考證。路邊有許多殘存的牆體、地基，現在僅存六個。
整條大道數關隘處最為壯觀，位於山頂隘口坳處，以方塊大石條壘砌，橫鎖關卡，寬約三十餘米，關隘門洞深有十米左右，石門內有户樞之槽猶在，門口左右兩邊還有橫栓的孔，門高約兩丈。
關隘往鐘山的方向建有擋箭牆，也是石牆，比門高出許多，此隘真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偉構。加上古時候的哨所警戒，可謂萬無一失。
古道在當年像是一條生命線，山區內的必需品都要從此進入。而山裏的農產品也要經此向外銷到城關去，來來去去的物品都要人工肩挑背扛，雖然十分辛苦，但也創造了掙錢的機會，而這條古道則像是這一切的載體，一直髮揮着重要的作用，直到解放後1958年盤山公路的開通，才漸漸退出歷史的舞台。
然而，峯迴路轉，在何嶺古道荒廢幾十年後的2016年，又成為一道獨特的景觀。綿延十里的古道開始清理路上的雜草，修繕現存的亭子，對石刻也進行了去除塵垢並刷朱漆。在路邊也設置了許多衞生設施，有了乾淨的環境。古道又煥然一新。
在現代人注重生活品質的當下，這裏是閒暇時間休閒與健身的好去處。不管哪個季節，帶上家人約幾個好友一起去登臨，都有漂亮的景觀等着你，沿途的石刻也是一條文化長廊，石刻內容體現出的都是關於生活的文化內涵。
何嶺古道，四季樹木葱鬱，多雨的季節常常雲霧繚繞，在嶺頭還可見到雲海。一條山路十八彎，彎彎皆有美景，在半嶺可俯瞰嶺下的古村落，在碧綠的田野中紅瓦房特別明顯，阡陌縱橫，溪流曲折；更可遙望九仙溪上的塔山，巍峨壯美。過了關隘就是鐘山地界，不遠處就是九鯉湖勝境、麥斜巖景區。
最美的景色是深秋之際。南方雖然秋色不那麼明顯，但是因為山深而高的緣故，一遇霜期，漫山遍野都可以看到“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景象。
更明顯的紅葉是五角楓，多在路邊的岩石縫隙裏生長，樹形很小，但是葉子特別的紅。葉子雖小，許多重疊在一起非常鮮豔奪目，一叢叢如霞似錦點綴在山林裏，岩石上叫人流連忘返。
還有一種烏柏樹，樹幹細長高挑，交織在路的上方，像密密麻麻的長蓬覆蓋在路面。樹葉經霜後多是深紅的，抬頭看去與藍天白雲互相映襯簡直美爆了。
庚子初秋，伯父應朋友之邀，自廈門回來。旅程計劃中一定要重走何嶺古道，以慰思鄉之情。
何嶺古道，是我伯父餘元錢上中學的必經之路。從遊洋鎮五星村沽洲老家出發，到榜頭四中需要一整天的時間。伯父每次天矇矇亮就出發，早上五點左右上後家嶺，下午三點左右到何嶺頭。
小時候奶奶跟我們説起伯父讀書的艱苦。比如伯父從老家出發，會把奶奶納的布鞋掛在扁擔上，捨不得穿，生怕長途跋涉磨壞了，到學校穿得不好看。只是在經過了何嶺下後才穿上，何嶺下有一條小溪，可以洗腳。
“何嶺古道，許多年沒涉足了”。伯父每次回老家都會提起，從公路坐公交車回來時，常常感慨曾經步行求學的艱辛。
這些年我們都在仙遊做事，伯父前幾年就提議，回來仙遊時要重走何嶺古道，要我們作陪，一起去感受下古道的韻味。時至今日，得償所願。
由於伯父今年已是83歲的高嶺，建議分兩次走，只走古道的首尾。先到何嶺下走了幾百米的上坡路。不過伯父走得比我們快，估計是太興奮了，步履穩健，還説要一直往上走，我們説天氣不太好可能會下大雨，才往回走的。
自伯父考上北京大學，至此已過了60多年，重踏古道，心情難免有些激動，一路上説着曾經的路況、樹林、村舍的變化。俯瞰榜頭鎮，已是一片繁華的景象。而今唯有青山不改，夕陽依舊，他，滿頭銀髮。
藍天白雲，青松翠竹，山風鳥鳴，這些不曾改變。伯父坐了許久，一定是想起了當年經過的情景，望着古道的方向，略有所思。
當年走到這裏應該是太陽西斜的時分，疲憊和飢餓會影響邁出腳力，但是刻不容緩，他心中的理想有待他去拼搏和實現。
此處為交通要塞，路人比較多，不會很孤單。商旅、樵夫、學子，各自為自己的目標奔忙着，甚至披星戴月。
次日，我們來到何嶺古道的頂端，何嶺關。一千多年以來，歷經風雨的洗禮，依舊巍然屹立。只是少了防護的大門和山上的哨所，多了一些滄桑。
坐在何嶺關前的亭子裏，伯父説起他們早年走到此處的情景，只做一小會兒的休整，必須趕路，不像如今的我們是來休閒的這麼愜意，走走停停看看。
古道上的石階很光滑，是千百年來人們用腳板磨出來的，浸着多少人的血汗，在初日下透着包漿般的光亮。伯父説這石階感覺好親切，決定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伯父獨自行走的背影，依然矯健。這裏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路。
時光過了一個甲子，他雖然不是赤腳上路的少年。然而，此刻的他卻更像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憑着自己的努力，走出了深山。一生桃李滿天下，筆耕不輟，吟風弄月，不負華年。
曾經歷盡滄桑的古道，誠然歲月還是難掩它的風華的。如果説當年的功用是它無怨無悔的美，那麼現在在卸下風霜以後就是一道重現丰韻的風景了。
虎嶺，何嶺。姓虎、姓何都是無關緊要的，在祖輩的腳下踏出了生命的精彩。從我們這裏開始還將用心去呵護它的春秋。
走在古道上，臨略松濤青翠，磐石鏗鏘，霜葉緋紅；關隘的雄風，悠遠的情思，在十里的兩端延伸；那一頭是我的家鄉，那一頭是你的故園；風雨，晨昏；在時空裏我們且用屐痕交流！
附錄：餘社成員題詠何嶺之作
與友人重攀何嶺古道有懷
餘元錢
滄桑六秩尚牽魂，古道險階今可存？
老樹森森雖似識，巉巖岌岌卻無言。
蹣跚欲共從頭越，蜷曲憾難如願援。
人事依違誰與替，所欣不嘆近黃昏。
1.友人：今日與予同登古道有黃鴻杯、凌銓、彭嘉慶伉儷、陳慶順順伉儷、黃奇熀、塗麗仙、餘永東等十餘人。
2.1956一1958予在仙遊四中求學時，每年至少上下何嶺古道四次。迄今已逾六十多年矣！
何嶺關懷舊
餘元錢
仄徑逶迤接翠微，一關赫赫展雄威。
石門高矗山川鎖，洞壁豁開雲霧飛。
上下足跫曾絡繹，縱橫苔蘚已依稀。
當年儕輩今重蒞，遠眺羣峯自是非。
1.一關：何嶺古道，已逾數千載。嶺頭設一關曰"何嶺關"。傳為宋人所書。古為驛路，莆、仙、永三縣行人必經之地。1958年公路開闢前，予讀初高中必經此關。今日重臨，懷舊也。
2.自是非：或今是昨非，或昨是今非，圴為大自然與人類社會發展之必然。
何嶺古道
餘永忠
蜿蜒十里出塵凡，斜入雲天草未芟。
舊跡題崖湮寂寂，雄關鎖霧鎮巉巉。
何妨追遠相論道，便約登高一振衫。
嶺上煙霞仙去後，嘯歌任爾放台銜。
戊戌深秋重遊何嶺關
餘永廉
扶雲作馬近關前，回望浮華隔遠天。
十萬人家相太瘦，一襟煙霧坐生憐。
商飆又刮漢時石，古道安尋何氏仙。
但問歸來奚所想，山香郁鬱伴清泉。
丁酉初遊何嶺古道題
餘永廉
草木葱蘢石徑深，煙雲依舊度危岑。
摩崖字隱先人事，游履聲回古道音。
數里風光情可許，千年歲月跡何尋。
此中一自留神話，多少客從天外臨。
何嶺古道賦
餘永健
歲當乙未，序正春分。
有山人者三，懷笛拾葉依水；訪勝心一，春風古道白雲。思發木蘭，遙慕先賢風采，履移折桂，欲廣神仙見聞。
及至棄車登道，頓覺返樸歸真。脈動泉清，臨流莫測其智；野曠道緩，叩山欲體其仁。綺陌繁華，奚用李桃夾道；山人淡泊，原須松石迎賓。佳境漸入心還怯，幽情乍起草亦親。霧起崇阿，定有山靈來往；翠搖高樹，如邀羽族梭巡。漢神仙留足跡，步堪百丈；宋御史勒手書，歷近千春。詩成馬背，歌風前以寄慨；示出琴堂，鐫道左猶約人。十丈之善大焉，陳氏賢着；半路之亭葺之，鮑翁義陳。更有佈德商旅，捐廉植樹；豈無佚名樵牧，掘井儲津。險據一關，要衝自有鎖鑰；嶺綿十里，雲階幸無棘榛。孰料一朝閒置，跫音久絕空谷；數紀失修，敗葉更加垢塵。題詩石在，日滋苔蘚；避雨亭傾，晝聚獐麇。
噫！去日懷憂，徒嘆人文湮沒；今朝曳履，不期花徑重新。喜已修殘補缺，便於休閒健身。老少相逢，鹹稱妙善；枝柯交映，益助精神。於是山人樂矣，手舞足蹈以申。
亂曰：
偶憑酒興生遊興，半日偷閒訪幽徑。
古道春歸我恰來，殊緣可是前生定。
不問長生不上天，原來興在白雲邊。
天台劉阮武陵丈，仙子能逢亦枉然。
何嶺古道懷古
餘永健
漢時開古道，宋後置雄關。
虎窟今何在，仙蹤此未刪。
碧苔明故壘，丹桂點秋山。
十萬平西卒，幾人披甲還。
題何嶺古道
餘永東
台階倚勢欲摩天，一座雄關嶺頂懸。
露氣盤桓亭角上，鄉情流轉驛路邊。
今時無處逢樵客，昔日有人遇洞仙。
夾道參差之草木，猶多紅綠映雲煙。
陪伯父重走何嶺並題何嶺關
餘永東
一隘隱山鄉，幽苔滿石牆。
高危拘驛樹，孤遠鎮煙岡。
俱斷兵家事，實存仙蹟芳。
門槽空不問，出入任風狂。
秋登何嶺古道有題
黃麗羣
千年古道逸林中，松竹如初桕葉紅。
小坐石階聽鳥語， 聲聲猶唱昔人風。
題何嶺霜葉
黃麗羣
晴嵐盈岫見空濛，嶺上霜楓映日紅。
葉落無聲猶有念，相思片片寄風中。
旅遊小貼士
何嶺古道
何嶺古道位於福建省莆田市仙遊縣城東北隅約20公里處，是仙遊最長的古道之一 。
公交路線：仙遊城區乘坐611路公交可直達，終點站下車‘再前往鶴嶺莊園路口，步行一百米，即可上山。
自駕路線：百度地圖導航"鶴嶺莊園"，再步行一百米，即可上山。
作者簡介
餘永東，網名 畫滿樓。一個喜歡寫詩的畫家，或者説是一個喜歡畫蝴蝶的詩人，喜歡自己撰的一句話：勤能補拙，愚字本來有心。仙遊縣飛山詩社成員，仙遊作協會員，攝影愛好者。
餘社：餘家家庭詩社，成員有七，跨三代人。社址，仙遊縣遊洋鎮五星村沽洲。
責任編輯 / 煎包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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