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王義尚:那年的探家路上

青未了|王義尚:那年的探家路上

那年的探家路上(散文)

文/王義尚(山東)

人生如一列遠行的火車,需要經過很多站台,路上的各種風景也林林總總,有緣能在途中相遇的人,也是一道美的風景。

——題記

時光的列車如過隙的白駒,轉瞬即逝;記憶中的天空有時也會深藏奧妙,星光閃爍;生活的波谷總是跌宕起伏,湧起浪花朵朵。站在2022虎年初春的時光軸上,一縷綿綿的思緒再次將我的目光拉向41年前的1981年初。這年是我從北方農村參軍入伍後的第6個年頭,也是自山東煙台長島抽調到雲南邊防前線後的第三年,部隊批准我回家第二次探親。

接到通知的當天,高興的我幾乎一夜沒有閤眼。身在祖國大西南邊陲的軍營,心兒早已飛回了魯西南故鄉。1月24日(農曆庚申年臘月十九)的一大早,我就背上行囊告別了連隊,從普洱(原是思茅地區所屬縣,近年更名為普洱市)乘上至昆明的客運汽車,匆匆踏上探親的征程。坐在北上的客車上,我一邊欣賞着車窗外南國花紅草綠的異域美景,心裏一邊想着古陶大地上那鄉間貧窮落後的面貌是否已改變?憧憬着家鄉與自己的未來。因那時(沒有高速公路)車速較慢,經三天三夜盤山公路的顛簸,才到了久負盛名的“春城”——昆明火車站。

由於京昆線路故障正在檢修,昆明到北京的T62次直快列車停運,得等兩天後方可通車。此時臨近辛酉年春節,家中正張羅着為我操辦婚事(1979年第一次探家定親已兩年),我心急如焚不想在路上耽擱,就決定改乘昆明至上海的79次直快列車。當我買好了車票正急匆匆去到候車室等車時,一女子的哭訴聲從售票廳的門外傳來,我用目光往門外一瞥,看到那裏圍了很多人。出於軍人的一種職責與敏感,我循着哭聲下意識地走了過去,看到是一名20多歲的少婦,懷裏還抱着一個兩歲多的嬰兒。聽她訴説家是貴州凱里的,來雲南文山州走孃家看望親人,返回的路上從開元坐火車剛到昆明,一下火車身上僅有的200多元錢被小偷偷走,沒了回家的路費,正在走投無路,她又急又氣只得向人們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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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下週圍的人,有議論説少婦可能是在騙人吧?也有説母子倆怪可伶的。但我看她不像是騙人。似乎覺得眾人好像正在用求助的目光盯着我那鮮豔的紅領章和閃閃發光的帽徽。心想:無論是遇小偷也好,故意行騙也罷,能讓自己的心靈與精神得到那份充盈和慰藉,也無愧於“人民子弟兵”的稱號,我便毫不猶豫的掏出50元錢(我那時每月的津貼費才21元,家中經濟也很困難),遞給了那位抱孩子的婦女,讓她快去買車票。她接過錢除一個勁的感謝外,還不止一地次問我叫什麼名字。我告訴她:“名字並不重要,做為一個軍人這是應該做的”。周圍的人也連聲説:“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向解放軍學習!”並都頻頻向我揮手致意,我也向他們還了一個實實在在的軍禮。

坐上從昆明至上海的K79次直快列車,心裏沉浸在與家人團聚的温馨夢境中。1月28日的下午,列車緩緩馳進了湖南株洲火車站,該站是京廣與京昆、昆滬十字交匯處,上下旅客較多。幾分鐘功夫,車箱內空出的座位便被湧上來的乘客迅速塞滿。這時,有兩個剛上車的20歲左右的姑娘,急匆匆朝我對面的座位走來,一個在我旁邊坐下,另一個剛想在對面入座,可那個男青年分明是想佔着兩個人的座位卻説已有人,我隨即起身坐到了對面那男青年的座位上,讓她們倆坐在了一起,姑娘微笑着略略大方地向我表示謝意。

經瞭解,她們一個19歲,另一個是21歲,是南京外國語學院德語專業的大一新生,家都在湖南懷化山區的農村。二人個子不算高卻長得很秀氣,各具一雙大眼炯炯有神。本來是學校已放寒假,回家後準備過完春節開學後再去學校,又覺得各自的漢語語言基礎較薄弱,想補課自學但家裏學習條件又太差,便決定返回學校春節期間在校學習。當列車發動不大一會,她倆各自從挎包內拿出一沓寫滿唐詩宋詞的小卡片,便抑揚頓挫地互相朗讀與背誦起來。

當她們正朗讀背誦到王昌齡的那首《出塞》詩:“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時,卻將“但使龍城飛將在”誤寫並讀成了“但使盧城飛將在”。我根據(時任連隊文書,有近百首唐詩宋詞能背誦)在普洱文化館圖書室查閲的資料,給她們説出依照《全唐詩》和《唐詩鑑賞詞典》等彙編本記載,應為龍城才對,而不是盧城。順便複述了“飛將軍”李廣的歷史典故。她們修改後感到很是驚訝和敬佩:“解放軍同志,你的知識咋這麼淵博,我們要向你學習!”我有些靦腆的説:“哪裏啊,不過是多閲讀了些書而已。”一路上她們有説有笑,伴着朗讀背誦的韻律書香,一路風情一路歌。第二天的下午,列車到了杭州南站,她們要下車了,並頻頻與我揮手辭別,美麗的倩影漸漸消失在隆冬的黃昏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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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那次的相遇,她們對知識的渴求及孜孜不倦地學習精神,也一直成為我多年後努力進取練習寫作的動力。

對過往生活片段的懷戀回眸,讓人更清楚的看到: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產物,時代的產物又能折射出社會的意識形態主流。雖然,在物質生活越貧乏的年代,人們對精神的追求卻愈強,整個社會階層充斥着精神富有,正能量充足;相反,社會變革物質生活越豐富的時代,人們深受金錢物質的誘惑,對精神的追求就越淡漠。也正像當代著名學者周國平所説:“一個民族有普遍的價值觀,説明這是一個有信仰的民族,一個有信仰的民族,能夠為個人提供一種良好的精神環境,在這種好的精神環境裏面,個人比較容易找到,或者堅持正確的價值觀。”在不遠的將來,我們的社會更加發達物質更富有了,不知人們對金錢物質的貪婪慾望與崇拜的程度,還會持續多久?

(刊載於2020.11.24日《菏澤日報》文學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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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義尚(筆名冬蟲夏草),1957年生,政府職員、中共黨員。曾受聘於山東菏澤新聞學院《記者搖籃》報編輯部副總編。自1979年在部隊發表作品,已發表作品3000餘件。作品散見於《菏澤日報》《大眾日報》《牡丹文學》《作家與讀者》《現代作家文學》《時代文學》《文筆精華》《世界詩歌文學》《大西北詩人》《北極光》《文學縱橫》《當代華語名家文選》《當代文學精選》《參花》《東方典藏.金榜名篇——四十年文創成果精品選粹》《新世紀大愛文學.作品精選》《中國鄉村詩選編》等報刊、雜誌等一些文學網站近百家,獲省、市級表彰獎勵80餘次。作品多次入選《齊魯文學作品年展》,散文《春到月牙灣》,2021.9月入選四年級語文閲讀教材上冊。系山東省作協會員、山東散文學會、菏澤市作協、中國作家網會員,中國詩歌網藍V詩人等,江山文學網簽約作家,定陶區作協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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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源自網絡

壹點號 冬蟲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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