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治鵬
今年初秋旅居大理,天彷彿被捅了個窟窿,雨下個不停,天氣預報説會持續半個月。心儀的沙溪之行,在風雨圍困中變得渺茫。終於老天想歇口氣了,放晴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立即收拾行裝,直奔劍川沙溪古鎮。
沙溪的歷史可追溯到2400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她一直是滇西茶馬古道的主要途經地之一。上蒼總是對堅守者情有獨鍾。唐代後期,與沙溪一山之隔的彌沙發掘出了鹽井,作為離鹽井最近的茶馬古道集市,沙溪的貿易隨之增添了極具競爭力的資源,成為西藏、滇西北地區的食鹽供給集散地,一躍變成鹽馬古道的鹽都,走向歷史的輝煌。
停好車,直抵寺登街。2001年,這裏入選最值得關注的101個世界瀕危建築遺產名錄。“中國沙溪(寺登街)區域是茶馬古道上惟一倖存的集市。有完整無缺的戲院、旅館、寺廟、寨門,使這個連接中國西藏和南亞的集市相當完備。”僅此,也應先睹為快。
寺登街寬闊的路面已經翻修,兩旁茂密的古樹卻在。跨過街邊潺潺流水,無論走進餐館還是商鋪,總顯侷促的空間固守着幾百年來的格局:樑柱依然,廳堂如故,温暖滿滿。喜歡高大上的現代人可能嫌小家子氣,可這恰恰讓“惟一倖存的集市”閃爍着歷史的幽光。這種尊重歷史真實的修葺與利用,比起不少地方東拼西湊、罔顧史實的打造古鎮,甚至大把燒錢、粗製濫造仿古建築的行為,不僅誠實得多,而且高明得多。
信步來到三家巷的“上馬石和下馬石”。這裏曾是四方街通往寺登街的巷子,清末住着歐陽家、陳家和楊家三家最有名的馬鍋頭。民國初,三家共同出資在巷口修建大門,門楣刻有“三家巷”精美的大字。正好旁邊有塊頭大尾小的天然大卧石,便就地取材雕琢成首尾相連大小不一的兩頭石獅,作為三家馬幫進出時上馬下馬和上下貨物的墊腳石。這種與人方便、共襄事業的思維,是和氣生財的生動表述。
穿行在小巷,原住民不時出入,相逢一笑,彼此問候。古樸的民居是他們安寧的居所,很少開門設店。在寺登街,碰見一位老大爺推着滿滿一斗車青草。“大爺,這麼多草喂什麼呀?”“當然餵馬啊!”老人爽朗的笑聲迴盪在靜謐的小巷,你分明能感悟到鹽馬古道上的馬蹄聲仍悠揚不絕。
轉角抬頭,非遺木雕體驗館闖入眼簾。跨進小院,一位年輕的師傅正在聚精會神用砂紙打磨一件鏤空雕刻作品。劍川木雕聞名遐邇,在目迷五色的互聯網時代,依然有屏氣凝神的青年人如履薄冰般地打磨夢想,敬意油然而生。不敢打擾,靜靜觀賞就是真誠的致敬。
古鎮的寨門仍在,並不高大,全是用土坯磚砌成。除西邊緊靠螯峯山無寨門外,東、南、北三個古寨門均在。看似單薄的寨門,忠誠守護着四方街千百年來的繁榮。處於沙溪壩子中央螯峯山螯頭的四方街依山傍水,是一個集寺廟、古戲台、商貿交易的縮小版“清明上河圖”。走在凹凸不平的紅石板上,凝望高高的古戲台,注目參天的百年古樹,審視石板上清晰的馬蹄踏痕,仰望威嚴的興教寺,耳畔彷彿騾馬嘶鳴,人聲鼎沸,鼓樂喧天。
默默佇立街中,四周零星開着的門店,像忽然聽到提前放假的愣頭小孩驚訝的童眸,不知所措地望着空曠的四方街。曲終人散的寂寞一下襲上心頭。一切繁華,總在耀眼的璀璨後歸於平靜。可我又慶幸,這方熱土完成使命後,沒有自輕自賤,更不去植骨拉皮,而是以本來面目示人。如不施粉黛的白族少女,矜持又自信地守望從玉津橋上傳來戀人的馬鈴聲。
素面朝天的沙溪,抱朴守真,為久居鬧市者帶來一場心靈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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