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除了在家中供奉菩薩像外，每月都要步行去三十里外的小寺廟裏燒香拜佛。母親説，她拜佛不求富貴，不求錢財，只求家人平安、健康。因為在她的心裏，一家人平安健康那是最大的福。
由於拜佛、求佛的人越來越多，小寺廟裏的香火日漸興旺。後來還簡單地給香客們提供起素齋。主食有時是一碗白米飯，有時是鬆軟的饅頭，配菜多半是清炒時蔬和一些豆腐、豆乾等，沒有一丁點葷腥。母親每次燒過香後，都要去吃，回到家中還總是誇那裏的飯菜香甜可口。
時代飛速發展，漸漸地小寺廟的規模越辦越大。廟裏的食堂被附近的村民承包了。素齋的花樣和檔次提升不少，價格也隨着水漲船高。大批的人被吸引進寺廟，有的竟然只是為了專門去享受這些高檔次的佛家美食。而我的母親卻因為嫌太熱鬧，再也沒吃過那裏的素齋。
去年，我陪母親去寺廟燒香。臨近午飯時間，看見許多人湧向寺裏的食堂。長這麼大，我還沒吃過素齋，所以很想去試試，於是我便央求母親一起去吃頓素齋。母親雖然不情願，但礙於我的請求，還是答應了。
一踏進寺廟的食堂，我立刻被裏面的裝潢給震住了。天啊！這哪裏是什麼食堂，簡直就是裝修考究的酒店。落座後不久，服務員便微笑着為我們下單，除了沒有點菜以外，整個服務流程和酒樓無絲毫差別。很快，菜品就上桌了。只見乳白色帶青花邊的盤中，躍着一條紅燒魚。
母親大驚：“這不是素齋嗎？怎麼還有魚？”服務員立刻温柔地説：“大娘，您是第一次來吃我們的素齋吧？我們這裏的特色就在這裏，您看看這盤紅燒魚是用豆乾做的呢！”正説着，桌上又多了一道油光發亮的三層五花肉。服務員又指着這盤菜説：“大娘，這也是用素菜做的，你放心吃吧！”看着這堪稱一絕的紅燒肉，我垂涎欲滴，正準備舉箸。母親憤然站起：“這齋飯我不吃了，我們走！”當時，弄得我十分尷尬，匆匆付了飯資，去追趕已走出百米開外的母親。
回到家中，母親的氣還未消。我討好地説道：“媽！別生氣了！”母親起初不吭聲，過了好一會才解釋道：“我們吃素齋，目的是為了齋戒，重要的是一顆素心。這食堂做的菜，雖然都是用素食做的，但還要做出葷菜的形態，説明他們還是不能從心裏去接受素食，那我們吃齋還有什麼用呢？”
母親端坐在椅子上説這番話時，我彷彿看到她身後的條案上那尊菩薩像，閉目合十，嘴角似有一絲微笑……
作者：【安徽】郭震生
文章轉載：少林寺主辦《禪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