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卜娣娣
冬漸行漸深，在寒意的包裹中，便覺得每日時光都變得侷促起來。不禁開始心心念念母親燉的各種吃食，一團小小火苗，一隻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砂鍋，將這寒涼歲月燉成温暖的小歡喜。各色食材的香在小火微醺中慢慢醖釀、慢慢融合、慢慢釋放着，“咕嘟咕嘟”的聲音如同沒有盡頭的火車，延伸成生活的背景音樂。無處安放的心就這樣慢慢被充實着、治癒着，不覺生出“歲月靜好”的幸福來，像是偷來了一段屬於童年的時光。
隨着初冬寒意漸起，心中對温暖的嚮往也愈發濃郁。在這樣寒風瑟瑟的日子裏，恐怕沒有什麼比圍在火爐旁取暖，更能暖透人心了。不覺就想起了小時候在老家的日子。那時每到入冬，堂屋中的大火爐就會呼哧呼哧地燒起來。火燒得旺時，爐子裏會發出“呼呼”的聲響，紅紅的火苗吐着信子，好像要竄出來。許多個安靜的夜晚，全家人就圍坐在爐火旁：母親編着草蓆，姐姐剝着蘆葦，我和弟弟就在火爐蓋的邊緣烤些花生與紅薯。待爐上水壺咕嚕咕嚕地開了，母親會給每人分一份夾心餅乾，再順手添幾塊煤炭到爐子裏，有“呲呲”的火星冒出來，像是焰火一樣。
外面北風呼嘯，房間裏卻常是安靜的。孩子的心尚不知感知幸福的滋味，隻眼巴巴追逐着零食帶來的快樂：花生的香被高温催化着，有時會“嘣”地一聲爆開來；紅薯的外皮也被烤得皺皺巴巴流着油，“滋滋”地發出誘人的信號。母親見火候到了，便拿起筷子，將烤好的紅薯和花生各自撥到盤子裏。嘴饞的我們早已按捺不住：忍着燙捏起一粒花生，“嘣”“嘣”……空氣裏爆起咬破花生皮的聲音，像是歡樂的音符。有時，姐姐會給我們講些她在學校裏聽到的故事：有孫悟空大鬧天宮，水滸傳，封神榜……聽得入神了，往往會忘記火爐上的美味，直到烤焦的味道竄入鼻尖，才趕緊跳起去收拾殘局。
舊日時光漸漸遠去，驀然回首時，才覺察彼時尋常便是幸福。原本無憂無慮的小孩子轉眼都已長大成人。從離家求學、工作，再到成家，甚至到有了小孩，好像父母在家裏始終是不變的“大後方”。不管你每個月能賺多少錢，也不管你如何在工作上能獨當一面，在父母眼中，你永遠都是那個“孤零零離家”的孩子，而他們，也永遠沒有辦法停止擔心你吃沒吃好，穿沒穿暖。
而今家中已不再燒火爐，父母始終惦念的孩子們也都從事了金融行業，家庭聚會也成了難得的事，只得在每次節假日儘量匆匆趕回家，而母親總要準備一頓豐盛的吃食。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些家長裏短、工作近況，聽着鍋裏“撲通撲通”，“咕嘟咕嘟”的聲響，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圍爐而坐的夜晚，便覺心裏頭的幸福又充盈了一點。是啊，沒有比冬天更長的夜，也沒有比“在一起”更幸福的瞬間。漫漫冬夜裏，只要那團火還燃燒着，只要愛的人還在身邊，幸福也便會恆久地流淌着。
忽然覺得，這種“血濃於水”的情感，是如此的平實，卻又動人。它或許不是什麼驚濤駭浪般的感動，或許也沒有什麼激情澎湃的熱烈，它更像一股涓涓的細流，緩緩流過心田，讓人不禁泛起一些温柔的漣漪。讓你知道在這個人情涼薄的世界上還有與你流着同樣血脈、心心念念想着你的人。
一股熱流不禁湧上心頭，耳畔又響起那首温暖的歌謠“我們就這往事和月光，一起暢飲啤酒和理想，記憶裏藏着多少温暖，原來幸福如此簡單啊！渴望有人傾聽的夜晚，厭倦城市每天的匆忙，多少記憶裏葬着誰的過往，忘了幸福如此簡單啊，如同白開水......”
（微山農商銀行 卜娣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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