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處是吾鄉

此心安處是吾鄉

每個人都是有故鄉的,每個人的故鄉也不盡相同。一個人走出故鄉,有的不能經常回去,有的甚至再也沒有回去。那麼,一遇到與故鄉相近的符號,便覺得親近。

洛陽望春門的街口,有一片瓦的世界。陽光正在瓦上跳躍,薔薇攀上了窗沿。窗沿也圍着瓦,一個女孩的嬌柔在瓦間閃現。

餘舍,名字讓人回味,就像兩座連在一起的瓦屋,散發着樸素的光。它的芳鄰是頗有名氣的“瓦庫”,二者相輔相成,築起瓦藍色的鄉音。

我觀這餘舍,不惟是設計師餘平所作,轉換一下聲調,還釋放出更多的意味。餘:餘為本分,餘留,年年有餘。舍:舍為釋放,捨棄,有舍有得。那麼,歷經人生百味,到餘舍來感懷一番,心中有所感悟。

現在,越是四處遊走的人,越是有一種心理習慣,不求豪華,但求舒適,那種帶有民間情調和生活細節的舒適。就像悄然而至的雨,點點入微。餘舍就是在洛陽遇見的一片瓦,心間開出的一束花。

餘舍放大了鄉愁,縮小了童年。順着磚鋪的台階慢慢向上,親切自腳底升起,一點點喚起久遠的記憶。

到處都是骨子裏的喜歡,老棉布的温軟,老松木的沉香,老炕磚的踏實,加之灰與白的色調,花與草的點綴,盪漾着從宏大到細微的優雅與安逸。樸就樸到肌理,拙就拙到極致,單純就單純到纖塵不染,清新就清新到蒼翠欲滴。這一切,讓慵懶與自在陡然泛起,旅途的疲憊與倦怠,在打開門的一瞬,煙消雲散。

在餘舍,會覺得一切都是有氣息的,它能傳遞你的所想,接納你的所願。讓你想到洛陽就想到餘舍。那種感覺,就如一位摯友,想起時,該去的時候就去了。

於是,有人帶着含苞的愛情,來這裏開放。有人懷着黃昏的夕陽,來這裏安享。

在這裏,你能感覺出磚瓦時代與其後時代的相通相融。你能感覺出時間的禪意,空間的詩意。

還真下起了雨,不約而至的雨,輕盈而透亮。窗前的陶罐以及罐裏的花草,被它打上了一層釉光。只一會兒,雨下着下着不見了,雲裏跑出了陽光。這種雨和陽光的逗趣,更給人增添一份好情緒。

在十三朝古都的格調裏,那麼多的文人,欣賞着無限江山,也享受着無盡詩情。“當春天地爭奢華,洛陽園苑尤紛拏。”李白、杜甫、王維、王昌齡、韓愈,誰沒有留下過名篇呢?“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在洛陽做過官的歐陽修總是在回憶中感嘆。“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祖籍洛陽的劉禹錫,不忘借題廣而告之。“洛陽春日最繁花,紅綠蔭中十萬家。”司馬光也有一段難忘經歷,那是政壇失意選擇到洛陽編纂《資治通鑑》。白居易則將洛陽視為最愛,乾脆住下不走,醉心的感慨時時泛起……

人的生命中,是要給洛陽留下一個位置的。站在餘舍遠望,那麼多的詩情畫意,便有一種滿足感。那麼,某種意義上,餘舍仍然顯露着古都的特質,發散着古都的風韻,釋放着古都的情懷。它的元素與趣味,或可為民族文化殿堂的一縷燭光。

心的海,一點點退潮,月的眼,一點點朦朧。白居易曾經迷想:“爭得大裘長萬丈,與君都蓋洛陽城。”暗藍色的雲,怎不似那大裘,把整個夜晚,慢慢蓋嚴。

《洛神賦》的詠歎,又在哪裏響起,唐三彩的珍品,又在哪裏開片,牡丹花的根脈,又在哪裏滋出一條須弦……

我不知道餘舍下面是否有過帝王的宮苑,或在秦磚漢瓦之上,或於萱草芳華之間,山川環繞的千年故都,此刻,已陪我陷入深深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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