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父母去旅行之伊斯坦布爾,俄羅斯 篇五:伊斯坦布爾 新羅馬的輝煌
作者:wuminling
伊斯坦布爾的最後一天,又帶父母們去了老城區,那是我自己上次也沒曾去過的幾個遺珠,包括柯拉教堂,還有蘇丹艾哈邁德廣場上的幾個伊斯蘭藝術方面的博物館,還在廣場上欣賞了體現“大土耳其”意志的一個表演,又讓我想起了讓我尊敬的帕慕克的幾句話來。
晨起,隔壁的清真寺圓弧穹頂和新月形的尖塔,一隻小鳥,自由的小鳥站在尖頂上。
仔細看,除了那隻灰鳥,還有兩隻白色的海鷗一左一右早早站立在穹頂上,瞬間就化解了讓人有點不安的思緒。
出發去柯拉教堂,君士坦丁堡的遺珠,也是上一段宗教文化的遺珠,我去過新疆,那裏曾經也是佛國一片,但隨着中亞的伊斯蘭化,隨着蒙古鐵騎將歐亞大陸融為一體的同時,伊斯蘭教向東迅速蔓延,將古老佛教文化一掃而光,相比之下,君士坦丁堡還能留有聖索菲亞大教堂和柯拉教堂這種“異數”,讓人不免有些詫異。也許鼎盛時期的奧斯曼帝國可以容許在只要完成納税的義務的基礎上有少許宗教上的異類留存,因此在滿城伊斯蘭教新老建築中,這個基督教教堂還能留存時代久遠的馬賽克拼貼和濕壁畫,在整個土耳其同類建築中規模也是最大的。
儘管有點遠,還是值得專門走一趟。
伊斯坦布爾的公交車就跟上海的公交車一樣,隨着地鐵線路逐漸普及,坐着寬敞舒適和相對速度緩慢的公交車在市區裏就像在城市旅行,到達目的地車站,陽光極好,像瀑布一樣下朝下車後的我沖刷過來,有一小會兒不知所。
周邊是典型的伊斯坦布爾小巷,老木頭房子順着山坡自然延伸,這些老房子如果在博斯普魯斯海峽邊就會被稱為帕夏舊宅雅驪,我不清楚位於主城區的他們應該被稱之為何。
教堂在曲折的小巷裏有點難找,按照地圖等順着山坡找到目的地。
有那麼一整棟被噴碼彩印布包裹的建築,甚至售票窗口也被包裹的嚴絲合縫,直到我們用通票兑換了門票,如果不是周邊有三三兩兩導遊帶領的遊客,我仍不敢確信那一條窄窄的門就是通向柯拉教堂的入口。
一旦走進那個窄窄的通道,如同走進穿越古今的隧道,一瞬間便來到了七八百年前的拜占庭帝國。
柯拉教堂的建築年代據説早於老城牆,那是公元四世紀,但有實證的記載是從八世紀開始,屢毀屢建,現存最早的部分始於十三世紀的,令人歎為觀止的壁畫及馬賽克鑲嵌也主要始於這個時段。和伊斯坦布爾的其他基督教堂一樣,柯拉教堂在奧斯曼帝國時代被改做清真寺,同時在蘇丹的下令保護下,教堂牆上十三世紀至十四世紀絕美的馬賽克鑲嵌畫作只被塗上灰泥,沒有被挖除破壞。當日子久了,所有人都忘了這批藝術傑作,直至二十世紀中葉被發現,經過修補才得於重見天日。
柯拉教堂並非全部對外開放,真正對外展出的面積也就橫向兩進的走廊外加一條豎向的走廊,正好可以分為馬賽克區和壁畫區。最裏面是一片拜占庭式半穹頂外廊,被破壞過的地方牆磚裸露,但不過保留下來的馬賽克還是相當多,當然精美的部分肯定是被修復過的,現在被燈光打得恰到好處,就算不用很高的ISO也可以拍出清晰的照片。
左半邊殘存的聖母,右半邊應該是童年耶穌。
下半部殘存的王公貴族,也許是贊助者或者中國叫供養人。
高處以及穹頂都保存着完全的馬賽克鑲嵌畫,敍述的是耶穌基督及聖母的聖像畫,頭頂有光環的有聖母,站着的也許是約翰或者福音使者。
縱觀每一幅畫作,雖都略顯殘缺,但色澤依然完整,即使歷經數百年的塵封一樣具有高度的藝術性,生動反映當時的拜占庭美術的活力和藝術成就,歷久彌新的畫像讓人見識到拜占庭帝國的富裕(貴重的顏彩)和對基督教的虔誠護持。
往外走,外牆上顯然是四大使徒。拿着鑰匙的是聖彼得,他對面拿着書的就是聖保羅了。一個是第一代教皇,另一個則是基督教真正意義上的最早傳播者。
這就是馬賽克的細節放大圖。
這是排列成對的細節圖。
與中庭相連接呈九十度角分佈的是豎向的濕壁畫畫廊。
這部分建築叫做parecclesion,大約是偏殿禮拜堂的意思,以前是用作教堂創始人及其親屬好友的陵墓,大家可以跟一般教堂的佈局對照一下。濕壁畫就是fresco,濕壁畫興起於13世紀的意大利,是在牆壁表面灰泥未乾之前,把顏料塗上去的一種手法。牆壁幹後,色彩就滲入牆面。陳丹青有一套講述中西方美術的三季系列紀錄片《局部》,其中第三季講的都是分佈在北意大利的濕壁畫,很值得一看。最後一集等字幕放完還暗藏了一個彩蛋,陳丹青按耐不住在最後得意洋洋的講述他的小心思,讓人忍俊不禁。有興趣的人可以去優酷上看看。
濕壁畫題材仍取自舊約,與死亡、復活有關,那些熟悉的如:天使報喜、耶穌誕生於馬槽、行使神蹟、五餅二魚、聖母的生與死及各位聖徒使者等等,可以想象,千百年來,這些偉大的畫面給位於穹頂之下的無數後人以多少直指人心般攝人心魄的震撼!
回程繼續打公交車,從小巷一路向山下走。
走到大街上了公交車一路回到了主城區,下車後對面就是巨幅的華為手機P30家族廣告,話説,我現在用的還是P30,槓槓滴。
過金角灣大橋,來到老城區。遊人如織的蘇丹艾哈邁德廣場。
廣場上順着清風傳來一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女聲:我們那個國王啊,自從跟德國皇帝開始打交道,就走上了不歸路,看這裏,德皇1898年到我國訪問,我們送給德皇的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德皇送給我們的是你們面前這個噴泉亭,再加上一頓蠱惑,最後我們跟着德國越走越近,終於被德國拖進了一戰走上了不歸路。
回過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個標準的土耳其女胖導遊帶着一羣中國遊客在廣場上講解古蹟,聲情並茂,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但就因為這口普通話實在標準,兒化音都有,讓我聽得有點出戲。
再往前走了幾步,又看到幾個穿戴傳統戎裝的站樁般的在廣場一角杵着,過去合個影。總共也就兩個人,每次只有一個人看鏡頭。
本以為只是幾個人,沒想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走近才發現在靠近往託普卡帕皇宮方向的處空地上貌似在舉行什麼儀式,一時間吃瓜羣眾都紛紛湧了過去,我們也不能免俗,擠進人羣,看到底在幹啥。
大太陽底下,一羣身穿傳統奧斯曼服裝的手持各種軍樂隊的“法器”面朝一羣坐在遮陽棚裏面的人表演。遮陽棚裏C位穿着西裝但緊挨的都穿着制服,周圍維持次序的都是幹練的軍警,軍樂隊後面還樹立着巨幅的凱末爾(土耳其人成為阿塔圖爾克),簡單來説,這羣人不是軍隊就是警察系統。
好不容易發現遮陽棚上有一行文字 Istanbul buyuksehir belediyesi,打開google,輸入,等待答案揭曉——鐺鐺,“伊斯坦布爾大都市”,好吧,説了等於不説。
正看着,伴隨着吹吹打打聲,軍樂隊的隊列開始變化,貌似要開始遊行了。
回過身來,活動組織考慮得很周到,居然還停了一輛消防局的車。
伴隨着鼓樂齊鳴,這羣軍樂隊開始繞場一週去了,吃瓜羣眾看到也沒啥進一步的舉動,也沒搞什麼撒錢幣犒勞百姓啥的,便各自做鳥獸散。
現在回想起來,這應該是一場由軍警系統發起的利用週末時間在最具有帝國象徵廣場上舉辦的一場極具象徵意義的紀念活動或者儀式。
伊斯坦布爾最後一天,再次合影。
終於,走進了蘇丹艾哈邁德清真寺。
清真寺內壁上裝飾有無與倫比的各中原產於伊茲尼克瓷磚,以各種藍色為貴,故此地又稱為藍色清真寺。
但由於此行已經看過太多清真寺了,到現在已經審美疲勞,沒看多久我們就走出清真寺,再次來到廣場。
蘇丹艾哈邁德廣場方圓宏大,其實這處廣場就是拜占庭時期古競技場(賽馬場)遺蹟的所在,走到這裏,位於我們前方的分別是三座建造於不同年代的標誌性地標。
第一個是埃及方尖碑,紀念古埃及第18王朝法老圖特摩斯三世在幼發拉底河沿岸對米坦尼王國的戰爭取得勝利,於公元前1450年建成的,距今已有三千四百多年了,羅馬征服埃及後,公元390年,羅馬皇帝狄奧多西一世把它運到了君士坦丁堡競技場。原高度有30米,當時是被切成三截運過來的,剩餘高度約20米,依然可看到清晰的古埃及象形文字雕刻,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非常美麗。
第二個是青龍蛇柱,古希臘人為了紀念在普拉提亞戰役中繳獲的波斯降軍和逃兵的武器熔化鑄造的,由三條青銅大蛇相互纏繞構成碑身主體,柱身高8米,原來上面還有三個蛇頭支持的金碗。君士坦丁大帝從希臘德爾斐的阿波羅神殿希臘搬來君士坦丁堡賽馬場中間,第四次十字軍期間金碗被破壞或被盜,廣場上現存的只殘留下碑身,蛇頭收藏在了大英博物館。
第三個是君士坦丁大帝方尖碑,是君士坦丁七世波菲羅格尼圖斯為了紀念他的祖父貝斯雷奧斯於公元十世紀建造的。與埃及方尖碑不同,它是用一塊一塊的磚石給砌成的。碑高32米,碑身外原來鑲滿了青銅浮雕,公元13世紀第四次十字軍東征侵入君士坦丁堡的時候,那些青銅浮雕全部被毀,只剩下了光禿禿的石塊。
後兩者雖然都是地標,但跟埃及原裝貨相比,無論氣勢還是美觀程度都不可同日而語。
穿過廣場,我們用博物館通票參觀了伊斯坦布爾最後一個景點——位於廣場一角的土耳其與伊斯蘭藝術博物館(Turkish and Islamic Arts Museum)。
這個博物館和對面藍色清真寺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進來參觀的人非常少。也許跟它低調的門口有關係,走進來才發現這是一座花崗石建築,原址是蘇萊曼大帝的帕夏易卜拉欣,按照這個地理位置來説,應該算是奧斯曼帝國中地位相當高的一處私人住宅了。由於四棟大樓圍繞着一處大庭院組成,純石材打造,穿越了幾百年的婚禮、盛宴、慶典、叛亂、騷動,保存至今。
官方説法裏,土耳其和伊斯蘭藝術博物館幾乎擁有伊斯蘭所有時代和所有不同種類的藝術作品,藝術品收藏超過4萬件,參觀下來,我的體會是整個博物館的精華包括兩大類:書籍(古蘭經)和地毯。
先説書籍,伊斯蘭教有句諺語:“《古蘭經》誕生在麥加,讀者在埃及,珍藏在伊斯坦布爾。”,而其中精華中的精華,就珍藏了這座博物館裏。
憑藉着奧斯曼帝國鼎盛時期烈火烹油一般的國勢,這裏的藏品幾乎容納了從七世紀到二十世紀所有伊斯蘭教傳播的廣大區域裏收集整理到的精品收藏,可以欣賞到埃及、敍利亞、塞爾柱(Seljuk)、安那託利亞公國(Anatolian Principalities)和奧斯曼(Ottoman)等各個時期和地區的伊斯蘭書法藝術作品。
一邊看一邊感覺那些描金的優美字體很奇妙,中華文化裏,書法就是書法,書法純靠線條和氣韻,除此之外不需要再用其他東西裝飾,但伊斯蘭書法雖然書寫了得但往往再會採用各種金粉來描繪形成紛繁複雜的幾何形狀圖線,而且書本本身的註釋裝潢上也相當典雅優美,莊嚴且堂皇,不管怎麼樣,都讓人肅然起敬。
這個貌似像是聖物,非常大,宏偉可觀。
除了書籍,在伊斯蘭文化中,古蘭經無處不在。
一直看書籍也會審美疲勞,布展中還有玻璃工藝品展區和金屬工藝品展區,各種金銀器和其他藝術品,買不起但看看也好。
又轉到一處木頭工藝品展區,有鑲嵌有珍珠、象牙和龜甲的木頭工藝品、獨特的鑲嵌藝術樣品。
還有部分《可蘭經》的收藏盒、閲書架和抽屜等。
當然,哪個國家哪個民族的文化裏也少不了飲食男女。
然後,我們就到達了這個世界上地毯作品收藏最豐富的展區了,由於這裏擁有相當獨特及重要性的地毯藏品,以至於這座博物館在很長時間裏以“地毯博物館”著稱,名不虛傳。
那些大型的古老地毯,輝煌的猶如穿過時空而來到當今世界的巨物,目眩神迷。
來到一個小房間,裏面展出了類似皮影戲的道具,跟中國傳統皮影戲有的一比。
最後,我走到房間最裏面,一個人都沒有,燈光打在正前方一副描繪了伊斯坦布爾歷史的地毯畫上,似乎在跟我説,走近點,走近點。
我看到了老城區的那些令人激動的景點,上午剛去過的柯拉教堂,我們現在所在的蘇丹艾哈邁德廣場,上一天無限接近的位於馬爾馬拉海中間的少女塔,還有來來回回幾次的金角灣大橋以及橋下如魚一般穿梭的船舶。
面對這幅畫,腦海裏開始回放這一天內從故老拜占庭的精華遊歷到伊斯蘭的輝煌,慢慢回想這次在伊斯坦布爾跟太太、家人度過的五個日日夜夜,再一次,我想到帕慕克的那段話:“……觀看柏樹、山谷裏的森林、無人照看的空別墅和破舊船隻,觀看——只有畢生在這些海岸度過的人才看得見的——船隻和雅驪別墅在博斯普魯斯譜成的詩句,拋開歷史的恩怨,如孩子般盡情享受,期望多知道這個世界,多去了解——一個五十歲的作家逐漸瞭解這種狼狽的掙扎叫做喜悦”
歡樂的時光總要過去,但下一秒也許更精彩。
當日回民宿,天還沒黑,走到附近的一個出租車叫車點,預訂了第二天一早去塔克西姆廣場機場大巴處的出租車。很順利的到達機場。
新的伊斯坦布爾國際機場的確很大,非常大,但因為才開,雖然看到有很多休息室但目前只支持土航的貴賓客人,龍騰無法用,我們走到最裏面的候機點,等待出發。
聖彼得堡,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