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蓮石湖,看着柳條勾起關於永定河的回憶

聽説永定河河灘建成了一座蓮石湖公園,風景十分優美,我決定週末帶家人去看看。除了踏青,也想去看看三十年前我居住過的永定河畔,如今是什麼模樣?

春到蓮石湖,看着柳條勾起關於永定河的回憶
記者 吳鏑 攝 資料圖

一個草長鶯飛的春日週末,由兒子開車,兒媳、孫子、孫女、老伴和我去了蓮石湖公園。車剛停穩,兩個小朋友馬上被外面的熱鬧吸引了,急急忙忙跳下車。藍天白雲,綠樹碧水,多姿花草,立刻映入眼簾。孫子蹬着滑板車一陣風似的飛馳而去,小孫女也騎着小平衡車在後面緊追。

河邊的小草剛剛甦醒,伸出小手似的尖葉迎風揮舞。成片的連翹花,穿着明黃的衣衫站在路邊迎候遊人。河堤旁,有成排楊樹、柳樹、槐樹、五角楓、松樹,僅松樹就能數出油松、馬尾松、五須松、濕地松等。桃樹也有山桃、碧桃、絳桃等多種類型。有些樹和花我也叫不出名字,只能看標牌辨識。

金葉榆滿樹葉子金黃透亮,在一片綠樹林中格外搶眼。海棠是北京人心中的富貴花,公園裏西府海棠、貼梗海棠、金星海棠皆在盛花期,真乃“海棠不惜胭脂色”,我的手機裏不僅留下了海棠的胭脂色,還留下了老伴燦爛的笑臉。

將這裏稱為“百花園”或“百樹園”也恰如其分。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的花,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的樹,只要在這裏耐得住寒,守得住熱,就都能看到。可見公園的“包容”之美。

我們沿着花園甬路賞花而行,又有一對老兩口加入我們隊伍。老太太坐着輪椅,老先生在後面慢慢推行。老先生説,他們就住在老水泥廠旁邊的小區,只要天氣好,每天都推着老伴到蓮石湖公園曬太陽。

名為“蓮石湖”,湖是其主要景觀,公園總面積中一半是水。湖岸有假山、雕塑、石階。湖邊片片叢叢的乾枯蘆葦,腰桿挺直,葦穗起舞,與綠樹相襯,此時不覺其荒蕪,反而讓人想起其夏秋時節的繁茂生機。一羣羣小魚在蘆葦的縫隙中玩耍,野鴨在湖裏嬉戲。黑天鵝悄悄上岸梳理羽毛,還與遊人友好地照相;白天鵝卻顯得高傲,遠遠地看着熱鬧。

我們沿河道而行,聽見一陣陣隆隆聲傳來。尋聲探訪,只見寬廣的河牀有許多彎彎曲曲的小壩形成瀑布,正是瀑水隆隆作響,頗有些聲勢。這裏雖無九寨溝之美,卻有異曲同工之妙。瀑布疊水,水霧蒸騰,空氣濕潤清新,遊人或支帳篷仰卧聽濤,或席地而坐愜意野餐。

我們也在一片柳蔭下鋪開了野餐墊,擺上了香腸、蔬菜沙拉、麪包、水果。我喝了一口啤酒,品味着苦中的香甜,看着柳條,腦海裏泛起在永定河畔昔日的記憶。

三十多年前,友人説,柳樹芽洗淨曬乾後當茶飲對降血壓有一定療效。這是一個好消息。妻子患高血壓病多年,需每天服降壓藥。是藥三分毒,若食用天然植物治療,既去病,又少了副作用,豈不是件好事?不妨採些柳芽一試。

當時我住在緊鄰永定河畔的石景山區衙門口村。想起那首民歌“河邊楊柳棵對棵”,我就認定永定河畔的柳樹一定多。也是一個草長鶯飛的星期天,我騎上那輛紅旗牌28加重自行車,前面大梁上坐着6歲兒子,後面車架上馱着妻子,興沖沖地到了永定河跨河大橋——漫水橋邊。鎖好自行車,我快速爬上了大堤。當永定河呈現在眼前時,卻讓我目瞪口呆。只見,霧濛濛的永定河如蒼老的巨龍靜卧,百米寬的河道已經乾涸,枯草在鵝卵石縫隙間掙扎;主河道里淤積着厚厚的煤灰,顯然是上游工廠排出的廢棄物。河牀裏遍佈一個個採砂後留下的深坑,裏面積蓄的黑褐色水泛起泡沫,散發着異味。深坑裏的水雖然在河牀裏,但那能稱為河水嗎?它不流不動,已是死水腐水。永定河雖有其名,亦有其形,卻早已無河的壯美,河的雄渾,失去了河的魂魄。

尋尋覓覓,我們終於在岸邊找到了幾棵柳樹。它們蔫頭耷腦,無精打采,羸瘦病弱。我們跑過去,用準備好的鈎子拉動枝條,不料,卻抖落下一片嗆人的灰塵。我們對視一下,眼神在説:算了吧,用這種柳芽泡水,怕是舊病不去還會添新病。這時,幾輛載重卡車狂奔而來,滾滾塵煙遮天蔽日。兒子把頭埋進我懷裏喊着:我怕!我們急忙逃離了柳樹,逃離了永定河。

永定河是北京的“母親河”,孕育了北京深厚的文化底藴。它發源于山西省寧武縣管涔山,從遠古的大山、黃土高原上奔來,攜帶大量泥沙,一路穿過羣山顛簸奔流,到北京的石景山就放緩了腳步,泥沙沉澱,孕育了北京灣這片小平原。

水脈,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歷史。相傳,明燕王朱棣就是在定都峯看到渾河(永定河)橫亙,龍鱗閃現,波光瀲灩,萬物生輝,才決定建都於此。由於有了永定河,有了北京城,才演繹出了波瀾壯闊的歷史詩篇。

那次尋覓柳樹,着實讓人心疼傷痕累累的永定河。我們盼望着水,盼望着永定河水流動起來,盼望着“河邊楊柳棵對棵”。後來我搬家離開了衙門口村,也再沒回去過。

本世紀初,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改善生活環境成了全民心願,我眼前的這片河灘被定位為休閒文化濕地。由水務部門協調,每年定期由上游的洋河和桑乾河,向下遊的永定河北京段補水。為徹底改善環境,先是水泥廠停產,接着首鋼搬遷,再是熱電廠“煤改氣”,最後北京的煤礦實現全部封井。這些企業在北京乃至全國也很有名氣,都為首都經濟發展做出過很大貢獻。2005年,十多萬首鋼人開啓了史無前例的大搬遷,將生產線搬到了渤海之濱的曹妃甸。石景山下的首鋼廠區成為冰雪運動項目競技場地,矗立在園區的首鋼滑雪大跳台在北京2022年冬奧會上吸引了全球的目光。為了建蓮石湖公園,有關部門將原來坑坑窪窪的沙坑疏浚,清理了幾百萬噸垃圾,建成了如今煙波浩淼、雋秀靈動的景觀長廊。

當然,不僅是蓮石湖變了。隨着北京啓動永定河綠色生態走廊計劃,這些年來,數百公里的永定河也變了,變成了休閒文化長廊。如今,永定河斷流河實現了全年有水,流域濕地如同一串亮麗的生態明珠,鑲嵌在華北大地上。透過眼前的湖水,我彷彿看到了波光瀲灩的永定河水流動起來了,流進海河,匯入大海。

春到蓮石湖,是蓮石湖煥發了青春。在柳蔭下,我關心的還是柳樹。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柳樹或在堤上,或在岸邊。如果再找,便可看到成片的柳林。形容柳樹的詞太多了,婀娜多姿、楊柳依依、花紅柳綠等詞語都很貼切。我只覺得,柳樹很好成活,只要有水,環境適宜,找根柳枝,你倒着栽,正着插,它都能活。樹與人一樣,都需要一個好的環境。

我又呷一口啤酒,看看柳樹,看看老伴。哦,妻子的高血壓病還是用藥物控制着,用了很多偏方效果也不明顯。所以,柳樹芽當茶飲是否能降血壓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撿了一段柳枝做成了柳笛,笛聲在水面上飄蕩開來……

(原標題:春到蓮石湖)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張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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