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雪天,森林裏藏着一座修道院

由 童豔紅 發佈於 休閒

雪天,森林裏藏着一座修道院

一一貴陽鹿衝關天主堂修道院舊址探訪記

陳紹陟

2018年2月2日,貴陽迎來了第一場瑞雪。

正當雪花紛紛揚揚從天而降之際,我與夫人帶着兩個孩子去玩雪的念頭來了,去哪兒呢?自然是郊外了,正躊躇着是驅車去花溪或金陽,亦或去離天更近些的大山苗鄉高坡,忽然想到把笛聲演奏得出神入化、把照片拍得景物靈魂乍現的朋友小潘,有一天他黯然神傷的朋友圈,用黑白照片記錄了鹿衝關森林之中一座充滿神秘色彩的修道院。那麼今天那些房屋,那些石階,那些落葉,那些腳步和聲音,在這雪中是一種什麼景象呢?遙遠故事的餘音正怎樣伴着雪花落在那裏呢?

經過向小潘詢問,原來那神秘之所在就在鹿衝關森林公園裏,位於貴陽市城北黔靈山脈,屬貴州省植物園之界內,離市中心不到三公里。

這不是麼,開車過去很快就到達了一個雖然寬敞但荒蕪的院壩,落雪點綴在碎石、雜草、水窪間。

停車之處,便是一道石階,堆滿了積雪,是誰什麼時候最先踏響這道石階的呢?

手機便捷極了,輸入鹿衝關天主教堂首先跳入眼簾的是有人曾經發過微博的草本茂盛時的圖片……

此兩圖為網絡圖片

雪本來不算太大,來路上就看到漸漸弱化了,此時起了點風,抬頭見陰雲在天空停頓的樣子。

右邊有一棟紅磚房,門窗鏽蝕,枯萎的藤蔓從上至下垂着,了無生機。往左邊看去,顯然異於現代的幾棟建築破敗地屹立在那兒,一扇扇窗户玻璃破損殘缺,像一隻只黑洞洞的眼睛,望得久了,不免讓人倒吸一口涼氣。天上殘落着的雪花、寒風中飄曳着的紅色條幅更增添了一種神秘感和吸引力。

有人嗎?有人嗎……

一道緊鎖的鐵門響動了幾下,走出了戴着黑框眼鏡的一位老太太,得知情由之後居然讓我們進門探望這個小小的院子,“謝謝阿姨!”我趕緊説,還末及細緻,她便答應了我們先以為有點非份的請求,先行步履滿跚地下了台階,沿小斜坡走下去。往哪兒去呢?客隨主便,我們一步一趨地跟了她,原來是繞過我們剛才停車的空曠的院子,走去另一個台階,路口我便見了清晰的硃紅色字牌:貴陽市文物保護單位,鹿衝關天主教堂修道院舊址。

公佈日期:2015年9月。

孩子悄悄對我説:“阿姨戴的眼鏡沒有鏡片……”

“噓……”我撮嘴輕聲道。

“你要叫婆婆,不能也叫阿姨。”夫人輕聲告訴孩子。

上了台階,便是一道大門,打開門之後,真是豁然開朗,令人讚歎。

裏面還有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年歲並不大的婦女,眼神清澈而平靜,態度極其和藹,一除我們的拘謹之心。

孩子們在院子裏雀躍開來,捏雪,逗雞,嘻戲,奔跑……

年歲不算大的婦女在餵雞,她們養了幾隻雞,是她們主要的年貨,平常也增添一些這諾大而空洞的院落的熱鬧氣氛。我試着和兩位老太太交談起來,她們在這兒守教堂二十多年了,她們有問必答,毫無戒備防範之神色。

原來,清咸豐四年法國傳教士童文獻在鹿衝購地,興建修院,全院房屋由幾座寬大的平房組成,另有一座小經堂,稱為“聖母昇天堂”,供修院和教徒共用,咸豐六年9月初竣工。聖母昇天堂於1863年12月被起義軍焚燬。同治七年在修院旁重建,仍命名聖母昇天堂,專供教徒使用。同治十二年,法國傳教士李萬美在鹿衝關後面一座大山建“吾樂緣聖母堂”,文革中毀損。現存教堂一棟,平房三棟,中為花園。

取得兩位老人的同意,我們帶着孩子開始四處轉開了……

此時竟然出太陽了,我最先在兩位老人的臉上看到了陽光,而後在廊柱和通道里看到了陽光,這冬天居然有短暫然而和煦的陽光。

打開一道道沒有上鎖的吱嘎吱嘎的門,走進一條條黑洞洞的通道,並沒有想象中的潮濕感,但有一種極其落寞的氣氛佈滿其間,剛才嬉鬧的孩子們也肅然了,大家都默默無語。

教堂讓人眼前一亮。據記載,教堂為西式磚木結構建築,坐西向東,磚砌四柱三門拱券連廊式大門,青瓦頂,長27.25米、寬7.82米、高9.75米,窗為彩玻,牆上鑲嵌有碎瓷裝飾,後部為六稜圓弧狀。平房為磚木結構建築,右面一棟為三層,進深10.1米、高8.78米、長35.26米;其餘兩棟二層,左面進深7.9米、高7.55米,正面房屋進深4.87米、高8.96米。

後坡還有一座教堂,惜已拆除,僅餘一壁。

後來在網上查到一些資料,真是令人感慨,“吾樂之緣聖母堂”。它是天主教貴州教區早年在鹿衝關一帶修建的多座教堂之一,是貴陽境內海拔最高的一座天主教堂,也算是貴陽昔日的地標建築之一,它的影像曾經作為貴陽的風光名勝,與甲秀樓、油榨街牌坊羣等一起,被印刷在百年前的法國明信片上。

也許因為外面大門剛才開着的緣故,這時候進來了一位紅衣婦女和一位老者,婦女介紹説,她父親很久很久前在這裏讀過書,之後再也沒有來過了,今天他帶着父親來看以前在這裏讀過書和住宿過的地方,以了幾十年的一種懷念之願。

“那時候太漂亮了,太漂亮了,現在,現在……總算……還有屍骨……”老人家太激動了,以致於有點語無倫次的樣子,他女兒趕緊扶着急於進入每一道門裏去尋找當年故事的父親。我們不便多加打擾,只對這父女報以微笑。

那婦女終於攙扶着她父親走了,臨出門前老人俯身於積雪中,捧了一把雪在手中,緊緊的捏着。

我們也終於出來了,外面的台階下有一百多年前的酒窖。我的相機和手機拍出來的效果比較清晰,能看到裏面那道久封的門,兩位老太太很驚訝,我用其中一位老太太手中的手機也拍了,雖然沒有那麼清晰,但也能夠看到那道門,她們倆非常喜悦,就站在這裏給我講天主。

我笑笑,躬身辭別:“人在做,天在看……”

兩位老太太介紹説後面可以看到牌坊,我們就繞過去了。隔着一堵牆,我尋到了牆下一處堆疊了些廢磚石之處,踮起腳剛好可以拍下了在荒草中的牌坊。

這裏長眠着5位傳教士。

其中的胡縛理即為修院的首任院長,胡縛理來自於法國西南地區波爾多,他在波爾多小修院完成學業。這位傳教士在他的任職期間,對貴州懷有一種特別的興趣。他甚至效仿中國文人,作了三本苗蠻圖冊,這些版畫集生動地描繪了苗族人民的日常生活,畫冊現收藏於法國波爾多小修院圖書館內。而今這些雜草從生的建築見證了貴州天主教百餘年來的興衰發展歷史,和貴州與法國人的一段交往歷史。

人在做,天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