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昌平古村落多,如珍珠般散落於西北山區,西峯山村便是其中璀璨的一顆。
西峯山村舊稱峯山口,明代成村,東距昌平城區45裏。村落不算方正,隨山形地勢分佈,一條東西向大街抻不直也捋不順,南北向的小巷更是有長有短有直有曲。36年前,我在西峯山學校教書,對村裏物產、傳説、往事記憶猶新。
西峯山小棗聞名遐邇。俗話説: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村東南西三面環山,沙壤質土地適宜蓋柿、香果、白桃、香白梨、紅杏、山楂等生長,尤其適合棗樹栽植。棗秋時節,遍佈在隨高就低坡地上的棗樹格外帥氣,碧綠的葉陪襯着花紅的棗,煞是惹人喜愛。棗長到半青半紅時為花紅棗,也叫脆棗、鮮棗,入口酥脆甘甜;而經過晾曬散去水分的叫幹棗,吃下補血益氣。幹棗紅彤彤,又稱紅棗。愛嘗花紅棗可以到樹下采摘,喜吃紅棗只能在完秋後到集市上買。街頭賣棗者眾,多自稱西峯山小棗。觀外形難辨真偽,有經驗者當面把棗掰開細看,棗肉厚實、絲兒長、核兒小者為真。當地流傳的歌謠唱道:“郄窯的姑娘,瓦窯的小兒;狼兒峪的核桃,西峯山的棗。”能躋身歌謠,足見其出類拔萃。
西峯山村周邊的漆園、瓦窯、高崖口、白羊城等村莊,氣候、土壤、水質與西峯山一般無二,多少代人培植棗樹的手法也是代代相傳,結出來的棗也都稱為西峯山小棗。西峯山小棗聲名遠播,已經成為流村地區的經濟支柱。十多年前,西峯山小棗被確定為綠色安全食品,註冊為西峯山牌,通過了無公害農產品認證。
西峯山村有一棵古銀杏樹,在村小學校內,方圓20裏地僅此一株。雖然樹幹上裸露着2米長、半米寬的木質部,卻還是巍峨挺立了五百多年。樹下砌着半米高的環形磚牆,一旁倒卧着兩截斷碑,上書“萬古流芳”,落款鐫“大清道光七年八月”字樣。一旁躺着殘破石獸、條石。銀杏樹與碑刻同處一隅,相依相伴。
昌平西山一帶多有楊家將傳説,西峯山村就流傳着六郎井、望兒坨的故事。
六郎井在村中大街南側的古槐旁。北宋年間,楊家將在河北、山西地區抵禦遼軍,不時出入邊關。傳説有一天,楊延昭元帥路經峯山口時已是人困馬乏,將士們渴得嗓子冒煙,戰馬更是咴咴長嘶。這時,從村南走來一位老太太和一個小孩,抬着一隻沉重的水桶。楊元帥上前打聽才知道,近幾年天氣大旱,村民吃水異常艱難,要到5裏地外的南山根去接空山水。深明大義的老太太看將士們為保境安民滿身征塵、嘴唇乾裂,放下水桶遞上水瓢,請將士們喝水。楊元帥和軍兵們每人僅小飲幾口,水桶就見了底。眼瞅着再也無水飲馬,楊元帥不由得長嘆一聲,把亮銀槍戳在地上。待他提起槍時,竟然發現槍尖帶出微濕的泥土。楊元帥頓時喜出望外,槍頭用力一紮,泉水汩汩流出。楊元帥走後,村民們掏深井砌高台,恭敬地稱其為“六郎井”。
起初,六郎井土幫土底,深18丈,底小腰細口敞,打水很不方便。為防有人落井,村民們把又粗又長的圓木料架在井口上,再釘上木板。20世紀70年代,自來水引進各户人家,六郎井風光不再。
重訪西峯山,古槐枝繁葉茂,六郎井卻蹤跡全無。幾百載古井被填平了,豈不可惜?村支部書記解疑:“古井藏起來了。村裏封閉了井口,上面建起了涼亭。茶餘飯後,村民們常在涼亭內談天説地。”此舉甚好,假使日後需要井水,撤下涼亭,六郎井依然會水清流長,造福鄉里。
村東南那座傲然凸起的孤山名為“望兒坨”。相傳當年身懷有孕的穆桂英在西山作戰時生下兒子楊文廣,匆忙包裹幾下撂在一處高台上,然後領軍從高崖口殺出,來至峯山口的孤山下。征戰間隙,她不免思念孩子,便登上孤山頂向西瞭望,但哪裏得見蹤影。於是穆桂英兜土置於山頂,再登上土堆向西觀望,似乎真的看到了撂在高台上的孩子。從此孤山改稱“望兒坨”,西山裏撂孩子的高台被稱作“撂子台”,今稱“了思台”。
1980年,我曾帶着學生登上望兒坨,發現山頂果然有凸起的土堆。其顏色、土質與附近土石明顯不同,清晰可辨。護林員説,前些年封山育林綠化荒山,在望兒坨上建起了兩層瞭望塔,還配備瞭望遠鏡及通訊設備。倘若穆桂英元帥穿越回來得見此景,不知是否會慨嘆生未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