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滸”故事當中,林沖的知名度是排在前列的。
可是這樣一個人其實在《水滸傳》當中戲份並不是特別多,在整個梁山的存在感也不是特別強。除了在故事的前半部分還曾經做過主角之外,後來梁山擴張階段裏也往往是坐鎮大本營的人。
但是,林沖的影響力在民間非常大,一點都不輸給武松、宋江等人。這又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
在《水滸傳》的情節中,真正被“逼”上梁山的,以現在的視角來看其實很少,比如武松、宋江、楊志這些人都有命案,晁蓋、公孫勝、吳用、三阮這些人都是有犯罪事實,盧俊義、徐寧、秦明那是被樑上自己人逼上梁山的,還有一些本身就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勾當,最後都進入了梁山。
真正是因為外在環境而被逼入梁山入夥的,從表面來看為數不多,而這其中也以“林沖”為典型。
但我們應該看到一個事實,那就是被“逼”上梁山並不是説最終入夥梁山,而是在正常生活無法繼續下去的時候選擇落草為寇,“逼上梁山”所指的實際上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而從根本上來説,是因為當時的社會環境使得很多人都並不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而生活下去,這不僅僅有官場的黑暗,比如高俅;也有小人物的勢力,比如閻婆惜;還有一些和官府勾結的潑皮、無賴、暴發户,比如牛二、蔣門神、西門慶。
所以從這一意義上來説,大家都是被“逼”入梁山的。
那麼既然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即社會客觀條件的不允許,導致了大家一致的選擇,那麼這樣的故事該如何講述呢?
我們來做兩個選擇:
第一,要把這些人看似不同的經歷,但從實際上因為同一個原因而落草的故事一遍一遍地重複出來,把時間、地名、人名等主要信息更改一下,故事稍微包裝,比如寫這個故事寫了婆媳矛盾,那麼下一個就寫岳父和女婿的矛盾。
實際上就是同一故事的結構複述。
第二,從這些人物當中挑選出一個典型來集中塑造。將他的經歷和無辜事無鉅細、活靈活現地展現出來,讓人們感覺到這個人是別逼無奈不得不如此。而對於其他有着實質上相似經歷的人,比如楊志、柴進等等,在敍述他們的故事時就略寫一二。
這兩個選擇孰優孰劣,自然分明。
《水滸傳》的寫法就是採用了第二種套路,而它所選取的典型就是“林沖”。
也就是説,“林沖”是樑上中所有那些被逼無奈之人的縮影,他的經歷實際上很多人都曾經經歷過,只不過是不同的時間、地點和對象而已。
這樣一來,“林沖”的塑造自然就佔了極大的便宜,也更容易讓人們記住他。
而最為巧妙的是,作者在塑造“林沖”的時候,還刻意將其放在了一箇中立的位置上,他在樑上上其實是“被孤立”的。
我們給樑上的好漢們劃分一下勢力:
第一股是以晁蓋、公孫勝等人為主的舊團體;
第二股是以宋江、武松等人為主的新團體;
第三股是那些和這兩幫人都沒有太多交集的主動投奔者。
林沖不屬於這三股中的任何一個,但是魯智深等人和他相交莫逆,晁蓋等人對他敬佩有加,楊志等人與他惺惺相惜。
即使是那些曾經武將出身的人物,如秦明、關勝等也聽説過這位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聲名。
這就把“林沖”放在了一個客觀的位置上,和各方都有關係,但都不是特別深,梁山眾人南征北戰的時候,林沖往往做的也是看家護院的重任。
所以,這樣一個曾經的主角人物在後來逐漸淡出人們視野,但也偶爾在戰場上斬將奪旗,偏偏還無法歸類,那就顯得太“另類”了。
也正因為如此,人們才會對這個“另類”的人物印象深刻。
我們需要把“水滸故事”和《水滸傳》分開。
《水滸傳》只是“水滸故事”的一個成熟版本,只不過這一版本的影響力比較大而已。而對於《水滸傳》本身來説,還有“簡本”、“繁本”等等區別,除此之外,像《大宋宣和遺事》、《水滸後傳》等小説,還有各種戲劇、話本、評書等等,都是“水滸故事”之一。
也就是説,“水滸故事”沒有正統和旁門的區別,只有傳播影響力的差異。
除了《水滸傳》小説之外,戲曲和評書對於“林沖”的人物塑造也是非常生動的。
在“評書”中,有版本將林沖的師承和打鬥場面都描寫得非常詳細。
説林沖是大俠周桐的弟子,而周桐還有幾個弟子,分別是盧俊義、史文恭以及岳飛。
盧俊義不同於林沖,這是梁山好漢中武藝絕倫的一個人,書中也説他是“馬步軍中為第一”,而史文恭射殺晁蓋的一系列事情更是被人津津樂道。岳飛的知名度更是家喻户曉。
那麼,與之並列的師兄弟林沖自然也跟着成名了,四個人武藝超羣,故事還精彩,自然使得這樣的評書非常受聽眾歡迎,林沖的名號也自然就傳播很廣泛了。
而“戲劇”當中,“林沖”的名號因為一折《夜奔》更是名聲大噪。
《夜奔》是《寶劍記》中的一折,為熱門的水滸戲,還是傳統的武生戲。這一折講的是林沖雪夜上梁山的情節。
整齣戲都是邊舞邊唱,既要求唱功,也要求身段,舞台表現非常繁複而精彩。
這些本來就使得這一場戲的技術含量非常高,而偏偏這出戏最艱難的是如何表現出林沖在雪夜之中的無助、彷徨以及對於落草為寇的不甘和無奈,其中辛酸要如何表現得淋漓盡致。
所以在戲曲表演上,有這樣一個説法:
女怕《思凡》,男怕《夜奔》。
如果一個演員能把《夜奔》這出戏演得滿堂彩,那麼一定會聲名鵲起,自此躋身一流名角的行列。
所以,這出戏長演不衰,並且受眾極廣。
這樣一齣戲的主角“林沖”,自然就在整個社會中有了非常大的影響力。
獨特的地位,廣泛的宣傳,這也就是為什麼“林沖”能在整個“水滸故事”中有着這麼大名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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