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詩譯英法第一人:一生熱愛翻譯,晚年患癌被判只剩7年,今99歲

由 華愛利 發佈於 休閒

一樣是月明

一樣是隔山燈火

滿天的星

只有人不見

夢似的掛起

你向黑夜

要回那一句話

你仍得相信

山谷中留着

有那回音

——林徽因《別丟掉》

2017年《朗讀者》節目上,96歲高齡的許淵衝眼含熱淚,吟着這首詩,讓人如臨其境,感同身受。

在那期節目上,他遞給董卿一張名片,赫然寫着:書銷中外百餘本,詩譯英法第一人。

董卿笑着説:"您不怕這名片遞出去,別人覺得您怎麼敢這麼説。"對此,他十分自信:"這是事實。"

我們也千萬莫笑他狂妄,因為他的確有實力説這句話。

他是當代翻譯泰斗,是目前中國唯一能在古典詩詞和英法韻文之間進行互譯的專家,被譽為"詩譯英法唯一人"。

他愛國,強調中國人要文化自信;他愛美,創立了"三美理論";他愛翻譯,晚年筆耕不輟。

他是遊走在中文、英語、法語的奇才,2014年曾獲國際翻譯界最高獎項之一的"北極光"傑出文學翻譯獎,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亞洲翻譯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少時啓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1921年,許淵衝生於江西南昌的一個普通家庭,彼時已經是民國十年,那是一個變化紛呈的過渡年代,是不平凡的動盪歲月。

後來的他成長為一個如此重視美感、如此熱愛翻譯的人,這與兒時母親和表叔帶來的影響密不可分。

母親曾經受過教育,畢業於當時江西省唯一的女子職業學校,擅長繪畫,尤其喜歡畫花繪鳥。

在母親的教導和潛移默化下,他3歲學認字,喜好文學,對美的追求更是長在骨子裏一般,天性驅使他對美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嚮往。

表叔熊式一,筆名適逸,是一名翻譯家,作品以戲劇為主。

同為20世紀屈指可數的雙語作家,雖然名氣遠不如林語堂,但他是英語世界撰寫並執導戲劇的中國第一人,對中外文學交流作出了重要貢獻。

熊適逸創作並導演的英文話劇《王寶釧》,連演三年近千場而不衰,轟動歐美。

而這也讓年少的許淵衝對英語產生了強烈興趣,也為他後來的翻譯提供了幫助。

當年有人問許淵衝的夢想是什麼,他説:"表叔那樣的著譯家。"而今,他把夢想照進了現實。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少時便有了這清晰的認知,這大概是許淵衝的幸事,亦是我們的幸事,因為我們即將看到一個成長起來的中英法三語互譯的閃亮新星。

人如其名,"淵"而"衝"

許淵衝的這一生真的是對得起這個名字,名副其實、人如其名大概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他知識很"淵"。

這一點倒不必贅述,能將中英、中法互譯已然了得,況且他擅長是詩經、楚辭、唐詩、宋詞這類甚至國人光是讀懂背誦就甚有難度的作品。

他3歲認字,7歲讀小説,8歲開始學英語、記日記。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在國內外出版百餘本書,依然筆耕不止,知識儲備之淵博,他真當得起這"淵"字。

他性格很"衝",人稱"許大炮",因為他"嗓門大、愛生氣、好辯論"。

不過他的實力和價值也襯得起他的"衝"。從小便成績優異,1938年,他更以第7名的成績考入了西南聯合大學外文系。

在這所當時世界一流的大學,他大一就在《文學翻譯報》上發表了處女譯作《別丟掉》,開始嶄露頭角,而後便有了他的沖人狂事。

據説,外國文學系主任、也是後來的外交部部長葉公超第一次上課時,他便來了一遭大炮舉動。

當葉教授提問學生課堂內容是什麼時,他手也不舉,直接用英語搶答,引得同學紛紛側目,他倒鎮靜得很,順便還出了點名。

不過,在課上搶答在他乾的狂事裏倒算不得什麼,畢竟他是敢在美國志願空軍第一大隊飛虎隊面前搶答的人。

那一鳴驚人的"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民有,民治、民享)"才是讓他出了名,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語口譯中"走紅"了。

許淵衝就是這樣一個真性情的人,像個孩子一樣,如今99歲高齡的他依然如此。

對美有追求,有點"膨脹"的自信,也有傲人的資本,就像當初家人為他取的這名字一般,甚至是當這才華引火上身,在特殊時期度過亦是如此心態。

任外界變動,我自自然不動

1951年,與數學家吳文俊、畫家吳冠中等回國後,許淵衝在北京外國語學院法文系任教。

他性格灑脱,心直口快而無城府,別人一次兩次便學乖了熬過去了,他倒好,歷次運動他回回中招。

別人笑他大難不死,可他大概是自己都不覺得在受難,畢竟他很認真地在搞翻譯事業。

寫檢查作檢討、被軟禁的日子,他也沒忘記了翻譯,趁1956年提倡"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他接連出版了譯作《一切為了愛情》和《農村散記》。

20世紀60年代,風雨襲來,多少知識分子因這段時間停止執筆,又有多少人停在這十年,再也走不出來。

因為那段時間太苦了,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經受着巨大的折磨。可是,他留下來了。

為什麼會是他呢?原因很簡單,他腦子裏只有他的翻譯,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烈日炎炎,被押着去開會挨批,他就乖乖地站着,任憑那些不堪的話語在空中飄過,甚至根本入不了他的耳朵,更進不了他心裏去搶那翻譯的位置。

"琢磨着翻譯的時候,就把熱、累、批、鬥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等到我把全詞翻譯完,會也結束了。"

只是他那時琢磨着如何翻譯詩詞,譯文卻害他多捱了100下鞭子。

他的妻子看見他被打得屁股開花,又氣又心疼,問他還譯不譯,他倒是傷疤沒好就忘了疼,"譯,譯,當然要譯!"

這個世界太多紛紛擾擾,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我們可能時常迷茫,時常感覺熬不下去。

可若像許淵衝一般,自動過濾掉這些不想吸收的信息,一心鑽研自己所愛,大概是難得又讓人嚮往的了。

金子的發光,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十年動亂結束,許淵衝已近花甲。旁人的花甲是退休的年紀,而他卻步入正盛正當時,就如金秋一般,碩果累累。

1983年,他任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系兼英語系教授,開始主攻中國古典詩詞翻譯。

而這一路,他收穫了讚譽,也引來了一些罵名。比如翻譯中國文學,有人選擇意譯,也有人選擇直譯。

其實,一千個讀者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只是讀者也好,同行也好,難免比較,有時候也會給自己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

比如,他和著名翻譯家王佐良都曾翻譯法國詩人瓦雷裏的《風靈》,曾有一句,王佐良的譯文是"無影也無蹤,換內衣露胸,兩件一剎那",而他的則是"無影也無蹤,更衣一剎那,隱約見酥胸"。

兩人一直一意,當時爭論頗多,許淵衝還一度被"雪藏",在採訪中他甚至直言:"從1992年一直到1995年王佐良去世前半年,《中國翻譯》都不登我的文章。"

這個老頭兒,率真得可愛,這麼直接,讓人直呼神奇,他如何能翻譯出那麼富有美感和意境的作品呢!

幸運的是,沙子吹盡,是金子終究會發光。他的意譯逐漸被人所認可,他想通過意譯探究的中國詩詞深藏的意義,也終於被人所理解。

2007年,86歲的他罹患直腸癌,醫生下了"最後通牒"——説他活不過93歲。

他也不慌不忙,每天4、5點睡覺,9、10點起牀,從夜晚"偷"了些時間,完成自己的翻譯心願。

對他來説,"每天和每天之間的區別只有一個,今天有沒有翻譯。"

都説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縱觀許淵衝的這99年,我們最能體會到的一個詞就是熱忱。

不論是對於他熱愛的翻譯事業,還是對於中國文化,他都用最飽滿的狀態去對待,永遠都是最自信最昂揚的狀態。

我想,這份熱忱就是我們能夠從他這裏學到的,畢竟一位99歲高齡的長者都從不説放棄,一直在奮鬥,我們又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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