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能破解百度網盤下載速度限制的軟件Pandownload開發者被抓，引發了不少網民對此的爭論，也讓網盤和下載相關行業存在的問題暴露在了公眾的視野中。
新京報記者4月20日至27日測試市面上主流網盤發現，目前絕大多數網盤運營商均採取對存儲空間收費的運營模式，且均將下載不限速當做宣傳的重點，僅百度網盤採取了免費提供大量存儲空間但限制下載速度，付費加速的運營模式。為什麼許多用户不滿但百度網盤依然限速？除了百度網盤，用户還能有哪些選擇？網盤如何盈利？如何提升用户體驗？“目前網盤行業的問題在於，國內網盤最初競爭主打免費，導致現在用户難以接受收費的習慣，但對於網盤企業來説，存儲空間是硬成本，若網盤有千萬級的用户量，存儲成本可能會達到2億到3億元，這就形成了矛盾。”艾瑞諮詢分析師王勐璇對新京報記者表示。為何百度網盤破解者被抓引爭議？下載不限速且免費，但違法4月15日，揚州網警公開發布了一則“淨網戰報”，稱因pandownload軟件可以以非會員權限突破百度網盤官方設定，實現高速下載，系侵入、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的程序、工具，因此抓捕了其開發者。根據警方通報，該開發者租用網絡服務器進行更新維護併發布接受捐贈的收款碼，同時建立QQ羣，向進羣人員收取1至10元不等的進羣費，截至案發非法獲利30萬餘元。這樣一則通報，卻引發了不少網友對百度網盤的“聲討”。為什麼網盤破解者被抓會引起部分網友的爭論？實際上，破解版是部分滿足了網友的需求。有網友稱pandownload的開發者為“英雄”，“不管家裏網多快，百度網盤下載速度永遠只有幾十KB，文件傳上去後下載得一整天，而且變着法收會員費；pandownload下載速度快，不限速，而且軟件完全免費，只依靠網友捐獻維持運營，是‘良心’軟件。”曾有破解軟件開發經歷的李鑫（化名）告訴新京報記者，pandownload只是多款破解軟件之中的一個。“其實就算封禁了一個pandownload，也會有其他軟件代替它的位置，沒人能保證軟件不會出現破解版，許多開發者都是出於興趣‘用愛發電’製作類似的破解軟件，也有一些會設置彈窗或夾帶些私貨，但只要有技術，對軟件進行破解這一行為是永遠都會存在的，只不過大部分破解軟件的操作步驟都比較繁瑣，所以難以推廣，pandownload也只是有幾萬人在用而已。”在王勐璇看來，針對網盤的破解軟件無需承擔網盤的存儲和帶寬成本，軟件本身開發運營的成本相對較小，即便免費給用户也沒有很大壓力，“利用破解軟件盈利存在法律風險，但只要用户有需求，此類現象仍然難以避免。”4月26日，新京報記者以pandownload為關鍵詞在百度搜索發現，排名靠前的幾個鏈接均是關於該軟件的下載以及是否有替代品的討論，這從側面説明了破解版軟件的市場需求。需要注意的是，大部分破解版軟件均免費。李鑫告訴記者，不收費，而在軟件中設置捐獻選項是許多破解軟件的習慣性做法，但“在pandownload這一案例中，不排除有其他人在分享該軟件時加價‘倒賣’，以此獲利。”新京報記者下載pandownload發現，該軟件界面截圖上有“永久免費，嚴禁倒賣”字樣，並設置了可供捐獻的微信和支付寶賬户。李鑫表示，其實開發者自身也清楚，雖然需求存在，但破解版軟件的存在本身就違反了法律法規，“pandownload本身就是遊戲軟件裏‘外掛’一樣的存在，只不過由於大家對百度網盤限速行為的反感，才有了廣泛的‘羣眾基礎’。”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律師、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中心特約研究員趙佔領分析稱，網盤運營商向用户提供雲存儲服務需要支付包括帶寬在內龐大的成本，僅靠廣告收入難以覆蓋所有成本，同時用户也有不同的個性化需求，有的用户對於存儲空間和下載速度有更高的需求，所以向用户提供收費服務已經成為業內通行的商業模式。這種商業模式本身也應當受到法律保護，通過技術手段破壞技術保護措施的做法不僅嚴重影響網盤運營商的正常經營，也損害了用户的合法權益。“根據刑法規定，pandownload的行為屬於提供專門用於侵入、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的程序、工具，涉嫌構成非法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罪，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趙佔領表示。為何用户不滿但百度依然限速？高成本下網盤行業生存難題：用户付費100元才能盈利？為何用户對限速強烈不滿，百度網盤卻依然對下載速度進行限制呢？4月20日至27日，新京報記者下載了包括百度網盤、騰訊微雲、天翼雲盤等10款網盤產品發現，除百度網盤外，大多數網盤產品均未對下載速度進行限制，但百度網盤的用户份額依然一家獨大。根據艾瑞諮詢發佈的《2018年中國個人雲盤行業研究報告》，2018年9月中國移動端個人雲盤產品月獨立覆蓋比例這一數據，百度網盤佔據61.6%的市場份額排名第一，華為雲服務、天翼雲盤、騰訊微雲分列234名。“這一市場格局至今仍未發生明顯變化。”4月23日，王勐璇告訴新京報記者，“據我們監測騰訊微雲月度使用次數增長較快，但在總體格局上依然是百度網盤一家獨大。”“百度網盤目前在探索多種盈利途徑，包括會員充值、雲沖印服務、內容消費、容量套餐等，不斷提升自身流量變現能力，且百度自有產品可以與網盤互相引流，帶來更多潛在盈利機會，因此其在網盤行業的用户規模一直位居龍頭。”王勐璇表示。新京報記者測試發現，相比其他網盤產品，百度網盤擁有最大容量的免費空間。百度網盤免費用户擁有2T的存儲空間，相比之下，騰訊微雲免費給予用户10G的存儲空間，天翼雲盤30G，華為雲5G，堅果雲則只有1G的上傳空間，360安全雲盤甚至沒有免費存儲空間，只有可試用30天的10G存儲空間。“目前我國的網民許多是‘白嫖黨’，不太可能為網盤付費，而在可以免費選擇的諸多網盤中，百度網盤的免費存儲空間最大，這也是大家普遍選擇百度網盤的原因之一。”有網盤用户告訴新京報記者。
對比各大網盤提供不限速下載的付費服務，百度網盤的價格在10款網盤產品中屬於中游水平，其以每月25元的價格提供5TB存儲空間，騰訊微雲以每月19元的價格提供6TB存儲空間，天翼雲盤以每月19元的價格提供4TB存儲空間，最貴的是華為雲，以每月68元的價格提供2TB存儲空間。此外，堅果雲以每月16.58元的價格提供42G存儲空間，存儲空間最小。
王勐璇表示，由於網盤服務需要存儲、帶寬等基礎資源的持續投入，從免費到付費的轉化對行業的良性發展至關重要，但行業發展初期個人網盤服務商為佔據先發優勢，免費向用户贈送最高T級的永久存儲空間。免費享有超大存儲空間已經成為用户的思維慣性，扭轉用户免費習慣，提高付費轉化率尚需長時間市場教育。但在她看來，服務商採用限速的方式，人為降低免費用户的實際傳輸速度，迫使其向付費轉化，免費用户心理落差過大而怨聲載道，此舉在某種程度上也對品牌聲譽造成了負面影響。但對於網盤服務商而言，採取免費模式無法支撐昂貴的存儲和貸款成本。根據“回形針PaperClip”提供的數據，百度陽泉數據中心可以存儲大概614萬TB的數據，假設都使用8TB×18規格的存儲服務器，硬件成本就得19.6億，平均每TB319.5元。按每6台服務器需要1個2400W的電源集中供電來算，那麼數據中心每小時要耗費6.4萬度電，按照陽泉市0.45元/度的商業用電標準，每年光電費就燒掉2.5億。此外，這種規模的數據中心每年光網費就大約4億元。綜合來看，即使不考慮硬件，陽泉數據中心每存儲1TB數據，用在電費和帶寬上的錢每年需要106元。“網盤企業真正要想盈利，每個用户至少要付出100元會員費，對於大多數習慣了免費的‘白嫖黨’來説，這不現實，所以破解版軟件才這麼有市場。”李鑫表示。默認勾選“用户激勵計劃”惹爭議如何提升用户體驗待解決此外，在百度網盤爆發爭議後，另一個引發“眾怒”的點在於其默認勾選“用户激勵計劃”，佔用用户閒置上傳帶寬。新京報記者打開自己的百度網盤客户端發現，在“設置”一欄中出現了“加入用户激勵計劃”字樣，百度在旁標註稱，參加這個計劃的用户可以分享自己少量閒置網絡帶寬以及電腦存儲空間，為網盤傳輸速度貢獻一份力量。同時用户會得到百度網盤提供的積分獎勵，這些積分可以兑換百度網盤超級會員、愛奇藝VIP月卡、極速下載券等獎品，並表示“取消後不再有積分獎勵，請慎重選擇。”
圖説：百度網盤默認勾選開啓用户激勵計劃（現已取消默認勾選）。
有網友認為，百度網盤是在藉助用户的上傳帶寬讓其他用户下載文件，本質上是給自己的服務器減壓。對此，百度網盤在4月21日發佈了PC端新版本，將“用户激勵計劃”的全部用户做了取消處理，並表示該計劃使用的是點對點（P2P）傳輸技術，該傳輸技術已非常成熟並廣泛採用，安全性有保障，並對用户致歉。據瞭解，P2P傳輸技術其實就是曾經一度在國內非常流行的BT下載。快播、電驢等都採用過這種技術，它的特點是下載的人越多，下載速度越快，屬於一種去中心化的下載方式，但這項技術難以處理版權糾紛，其代表公司快播早已倒閉，也間接導致BT下載的圈子變得越來越隱蔽。根據企查查數據，百度網盤涉及的司法案件高達4346件，其中大多涉及著作權糾紛。“這一技術本身確實存在已久，關鍵問題是百度網盤為何不向用户明説就默認勾選，這才會引發爭議。”李鑫表示。在王勐璇看來，用户教育需要時間，“純做網盤業務的盈利壓力大，目前來看不同廠商在網盤業務的細分領域上出現了分化，比如許多手機廠商提供雲盤服務，是主要用來備份手機的圖片或文件，而三大運營商也都有自己的雲盤，他們主打家庭服務，可以和家庭寬帶綁定，連接智能攝像頭等，滿足新的場景需求，百度也推出過新的收費模式，如單次/單日下載收費等。”“實際上，百度網盤的地位已經很難撼動了，這是因為目前市面上大多數資源都採用百度網盤的鏈接，你找資源的地址是百度網盤的，這就註定你需要下載百度網盤，可以説百度犧牲了存儲空間的成本，換來了用户流量，但這一模式如何保持持久盈利，以及如何提升用户體驗，是個難題。”李鑫説。新京報記者嘗試聯繫百度方面，但截至發稿時未獲得官方回覆。新京報記者 羅亦丹 編輯 李薇佳 校對 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