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啓示錄丨賈躍亭要回來了

令人眩目的商業故事，輪番上演。

7月2日晚間，神州租車公告，找到了新的買家，這次的金主是上汽，而不是此前公告的北汽；而神州租車的創始人，也是瑞幸咖啡的創始人，陸正耀，在2日晚間召開的瑞幸咖啡董事會僥倖逃過一劫，特別委員會提出的罷免陸正耀案未獲三分之二董事支持。

7月2日白天，賈躍亭發佈公開信，稱其在美國申請的個人破產重組程序終於完成，重組方案正式生效，同時債權人信託也正式設立並開始運營。他在信中最末説，“再次感謝你們的理解、支持和信任，讓我能夠有機會重啓人生、兑現承諾，也讓我能夠‘踏上’回家的路。”

這距離他2017年7月4日離京赴美，已近3年。

賈布斯在這封題為《打工創業、重啓人生，帶着我的致歉、感恩和承諾》的公開信中説，“我從來沒有忘記樂視網股民……作為樂視網創始人，我對樂視網的現狀難辭其咎。”

根據公告，樂視網（300104.SZ）2017-2019這三年累計虧損了290億元。

賈躍亭承諾，已在債權人信託中預留了不超過10%的比例，主要用於樂視網股民的或有補償，“待履行完相關法定程序後即可以實施”。

信剛發出，處於退市整理階段的“樂視退”應聲飛起，多次打開跌停板，2日成交額達到1.38億元，而它的市值只有10億餘元。顯然，又有一大波遊資已奮勇殺入，都是綠油油的韭菜啊。其中，就有攸克君的一位朋友，此前怎麼勸也勸不住，已被套10多萬塊，2日又補倉1萬塊，説是就想再“賭一賭”，萬一活了可能就有10倍的收益。

但是，2號當天晚上，樂視網發佈的公告，兜頭澆了韭菜們一大瓢冰水。

公告稱，截至公告日，公司尚未收到任何來自賈躍亭或賈躍亭債務處理小組的有關公司股東的賠償計劃或者安排；公司無法判斷是否未來樂視網股東可以向賈躍亭提出補償申請，亦無法判斷索賠池預留信託資產對樂視網股東進行補償的可行性。

截至2019年底，樂視網普通股股東總數為280767人。賈躍亭在國內的資產已被輪候凍結，這28萬名樂視網股東要拿到賠償，最重要的前提還是賈躍亭在美創立的FF（Faraday Future）汽車必須成功——它是FF賈氏股權轉為債權人信託後的主要資產。

賈躍亭在公開信中透露，FF的IPO計劃在緊鑼密鼓地推進中，“我們正在籌劃希望短期內快速完成IPO項目，給FF未來發展奠定堅實基礎，讓FF取得更大的成功”。

問題是，FF的量產時間表一推再推，你怎麼可以相信，它的IPO就能在短期內完成？“短期”是多長，3年還是5年？即使某一天它真的上市了，如樂視網多次公告所説，賈躍亭的債權人信託裏能不能、有多少能賠償給股民，完全不可預期。

樂視網被勒令退市前，攸克君苦口婆心地連寫多篇文章，勸朋友們遠離它，我們從來沒有為某個公司這樣做過，但還是有28萬隻飛蛾毅然決然投入其懷抱，真是無奈啊。

2號再次殺入樂視退的，只有一個字可以回答:賭。

在賈躍亭的口中，這個字有更好的稱呼：夢想。

2015年4月14日，賈躍亭在樂視超級手機發佈會上高呼：“讓我們一起，為夢想窒息！”現場的大批擁躉灑下無數激動的淚水。

是夢想，讓23歲的會計賈躍亭從山西垣曲縣卓税務局離職創業，從電腦組裝、銷售、排版、打字、印刷到開辦私立學校、做鋼材貿易，賣快餐，最後是接到中國聯通在山西的基站配套設備業務，完成了原始積累，從而在2007年11月以西伯爾科技的名義在新加坡主板上市。

是夢想，推動賈躍亭在2012-2015年的幾年內，完成樂視網從智能電視發展到樂視體育、樂視手機、樂視金融、樂視汽車等“七大生態”佈局。

是夢想，感動了孫宏斌，“樂視生態”風雨飄搖中的2016年12月，他與賈布斯從夜裏12點暢談到次日凌晨三點，36天后，融創150億元的馳援大單簽訂。

是夢想，打動了許家印，第一次見面就深談了七個小時，彼此“相見恨晚”。2018年6月，恆大宣佈以67.4億港元入主FF。但幾個月後雙方就鬧翻了，相互指責，隨即又在當年的最後一天閃電和解分手。

是夢想，吸引了一批知名或不知名的券商分析師心甘情願地為樂視鼓吹，幾十萬韭菜前赴後繼地買入買入買入，成功掩護賈躍亭姐弟2014年上半年至2015年6月，套現約177億元。

是夢想，覆蓋了懷疑者的天空，讓2014年曾避走美國5個月的賈躍亭安然回國，最終將樂視生態和他個人都推到了令人窒息的巔峯。2016年10月27日，福布斯公佈的中國富豪榜中，賈躍亭排名第37位。

但是，早在2010年8月12日樂視網在創業板上市之前，對其流量數據和盈利模式的質疑和追問，就已開始並一直持續。直到2016年11月10日，江蘇省揚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中國證監會投資者保護局原局長李量受賄（693.6萬元）一案時，真相才被揭開小小一角：檢察機關指控，曾任創業板發行監管部副主任的李量曾為樂視網等企業上市提供了幫助。

雖然樂視網沒有一個人在李量一案中受到追究，證監會後來對樂視網的立案調查目前仍未有結論，但就在2016年10月底11月初，樂視網以及樂視生態的危機全面爆發。

夢想大師賈躍亭第二次滯留美國的時間，已經整整35個月。這段時間，樂視網的虧損額與日俱增，如今恐已接近300億，而其盤根錯節的債務關係並沒有因為賈躍亭在美的破產重組而變得清晰，投資者的賠償也遠在天邊，但至少賈躍亭個人，做到了全身而退。

而本文開頭提到、6月29日寫到的陸正耀，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雖然逃過了7月2日的罷免，但未必能逃脱7月5日特別股東大會的罷免，即使再次逃脱，也許最終還是躲不掉惡意造假的刑事責任。

攸克君絲毫也不同情他們。只是對心甘情願投網（投入樂視網）的股民們，充滿了悲憫。還想問一句，你們有這麼多閒錢，去買房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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