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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訊與字節跳動間的矛盾可謂由來已久，在經歷了多次業務競爭和輿論交鋒後，2018年6月，騰訊曾以涉嫌不正當競爭行為為由，將頭條、抖音背後的字節跳動、微播視界起訴，同時終止了與頭條系的合作。同一時間，頭條系也以相同緣由將騰訊訴至法庭。“頭騰大戰”由此正式拉開序幕!
“頭騰大戰”又有了新劇情。2月初，字節跳動旗下抖音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正式提交訴狀，起訴騰訊壟斷。
抖音方面主張，騰訊通過微信和QQ限制用户分享來自抖音的內容，構成了反壟斷法所禁止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排除、限制競爭的壟斷行為”。抖音要求法院判令騰訊立即停止這一行為，刊登公開聲明消除不良影響，並賠償抖音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9000萬元。
“我司暫未收到關於抖音起訴我司的相關材料。”騰訊方面向《國際金融報》記者如是回應。
對此，北京雲嘉律師事務所律師、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趙佔領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則表示，法院在收到起訴狀後，經審查認為符合受理條件的應當在7日內立案。
“頭騰”再起戰火
騰訊與字節跳動間的矛盾可謂由來已久，在經歷了多次業務競爭和輿論交鋒後，2018年6月，騰訊曾以涉嫌不正當競爭行為為由，將頭條、抖音背後的字節跳動、微播視界起訴，同時終止了與頭條系的合作。同一時間，頭條系也以相同緣由將騰訊訴至法庭。“頭騰大戰”由此正式拉開序幕!
如今三年過去，“頭騰大戰”看似沉寂，但這場戰事遠未結束。
根據抖音在起訴狀中所述，即時通信類應用，已經成為互聯網用户規模最大、普及率和使用率最高的基礎應用。微信、QQ月活躍用户數分別超過12億和6億，加上其即時溝通分享功能及網絡效應，決定了用户幾乎不可能集體遷移。此外，目前市場上沒有其他經營者，能夠提供與微信和QQ具有對等功能的服務。按照抖音的説法，這意味着騰訊“具有市場支配地位”。
抖音認為，騰訊封禁抖音的行為是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表徵。封禁不僅損害了用户權益，破壞了抖音產品和服務的正常運營，還排除、限制了市場競爭，“(騰訊的)壟斷行為，妨礙了技術進步和創新，對於提升經濟效率和社會福祉並無裨益，而只能有助於其扭曲其他領域的競爭、鞏固自身已有的市場地位”。
“在自己的地盤上對友商的內容分享設置一定的‘障礙’(不一定是直接封殺，而是需要多一到兩部轉換過程)，從而避免自己平台內的用户流量被拐跑，本身是互聯網平台之間的常見現象，弱小時希望能獲得無限分享、強大起來又希望流量不流失，這樣的心態，每一個巨頭都有，談不上壟斷。不過，這樣的行為本身也會對自己平台的用户體驗帶來負面效果，因此平台的這類‘障礙’都是在走平衡木，相對剋制，並儘可能走在提升用户體驗或至少用户體驗負面效果極小的狀態下。”產業時評人張書樂告訴《國際金融報》記者。
張書樂認為，抖音的訴訟也是一種求解，即在抖音需要更多社交分享來擴大其影響力的狀態下，通過訴訟來試圖達成一次“解鎖條件”，哪怕勝訴的可能性並不大。
“我司暫未收到關於抖音起訴我司的相關材料。”騰訊方面隨即進行了回應，並稱騰訊及其產品遵循公平競爭、開放合作的理念為用户和第三方產品提供服務。字節跳動公司的相關指控純屬失實，系惡意誣陷。
騰訊方面表示，字節跳動旗下多款產品，包括抖音通過各種不正當競爭方式違規獲取微信用户個人信息，破壞平台規則，已被法院多個禁令要求立即停止侵權。“字節跳動及相關公司還存在諸多侵害平台生態和用户權益的違法違規行為。我們將繼續提起訴訟”。
針對騰訊方面的回應，2月2日，抖音方面發佈聲明稱，用户對自己的數據具有絕對的、可完全控制的權利，應該遠遠高於平台的權利，不應該成為騰訊公司的“私產”。抖音還表示，希望這起訴訟，有助於釐清平台經濟如何規範競爭，完善反壟斷和反不正當競爭規制。
行業面臨反壟斷高壓
根據趙佔領的分析，抖音以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為由提起訴訟，法院在認定時主要遵循三個步驟：界定相關市場、認定騰訊是否具有市場支配地位、騰訊是否存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其中界定相關市場非常重要，也常常具有極大爭議。
趙佔領指出，目前案件剛剛起訴，法院還未立案及正式審理，尚難以斷言立案後法院會如何界定相關市場。在他看來，如果參照八九年前僅有的一個案件，即360訴騰訊QQ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一案，法院認為即時通信服務市場既包括個人電腦端即時通信服務，又包括移動端即時通信服務，既包括綜合性即時通信服務，又包括文字、音頻以及視頻等非綜合性即時通信服務，當時把微博、飛信、SNS等與QQ都劃為同一相關商品市場，界定範圍比較寬，導致最終未認定QQ具有市場支配地位。
“今天抖音訴騰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一案，如果還參照之前的判例，相關商品市場的範圍也可能會界定得比較寬，難以認定騰訊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但是，八九年之後，互聯網反壟斷形勢發生了重大改變，無論司法還是執法層面均是如此，而且還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重視高度，所以，我個人認為這個案件中法院最終界定相關市場時，很可能會採取更加嚴格的標準，將相關商品市場的範圍界定得更窄。”趙佔領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抖音起訴騰訊壟斷，或與國內目前的反壟斷形勢密切相關。
2020年底，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出台了《關於平台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徵求意見稿)》，明確指出，紅包補貼、品牌屏蔽、“二選一”、“大數據殺熟”、搜索降權、流量限制、技術障礙等都可能成為濫用支配地位行為的表現形式，且平台經濟領域反壟斷案件不一定需要界定相關市場。
2020年12月16日至18日舉行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提出，要強化反壟斷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強調“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要加強規制，提升監管能力，堅決反對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
在與記者的交談中，趙佔領坦言，近期互聯網行業的反壟斷問題倍受各界關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反壟斷及反不正當競爭作為今年八大重點經濟工作任務之一，市場監管總局在制定關於平台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最高法院強調司法支持反壟斷。因為互聯網巨頭之間相互屏蔽的做法非常普遍，例如微信屏蔽抖音、淘寶外鏈，抖音屏蔽淘寶外鏈，淘寶禁止百度抓取網頁，因此該案對於整個互聯網行業的封閉或開放將產生極大影響。
趙佔領進一步指出，目前正在制定的關於平台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其公開徵求意見稿明確列舉了限定交易可能具有的五種正當理由，其中之一是為了保護交易相對人和消費者利益所必須。關於微信和QQ屏蔽抖音外鏈，騰訊很可能會主張抖音外鏈具有某種問題，如侵犯用户隱私或者非法收集微信用户個人信息，或抖音違反騰訊平台規則對微信或QQ用户構成騷擾等，這些理由需要有充分的證據支持。如果這些理由不能成立，則難以認為騰訊屏蔽抖音外鏈的做法具有合理性。當然，也需要在認定騰訊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前提下，這種行為又不具有正當理由，才可能最終認定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