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美國北達科他州CDO：用AI改變政府服務方式

在美國，北達科他州在科技應用領域並不算突出，但仍在整體技術界擁有不容小覷的地位。據瞭解，北達科他州現任州長Doug Burgum曾擔任被微軟以10億美元收購的科技企業Great Plains的總裁，同時也先後出任微軟商業解決方案主管、Atlassian董事會主席、SuccessFactors董事會成員以及Arthur Ventures聯合創始人。

因此，北達科他州政府在數據、自動化與AI應用領域一直具有超前思維。在最近召開的一場政府AI會議上，北達科他州首席數據官Dorman Bazzell分享了州一級政府應如何使用自動化與高級數據分析等技術，以及AI在地方政府中如何發揮越來越大的作用。

本文將他在AI Today採訪中的整理如下：

問：作為州一級政府，面對的獨特數據挑戰有哪些？

Dorman Bazzell: 州一級政府的數據是縱向的，可以説與州政府機構的業務框架保持一致。但結果就是數據氾濫，極大增加了數據的管理、保護與使用成本。要有所扭轉，我們必須對數據的橫向狀態加以審視。換句話説，數據一經產生就將貫穿整個州政府，而各機構應針對數據建立數據處理引擎。在流程與所交互的數據之間，需要由中間機構加以引導。這樣，市民將對自己的數據負責。

通過這種逆向思維，州政府可以創建出專為公民提供服務的角色。以往，如果需要使用該州全部47個機構的服務，民眾必須得瀏覽47個獨立網站、重複填寫47次個人姓名與地址。但在經受這樣的折磨之後，我們仍然不知道自己能收到什麼服務、服務效果如何。很明顯，民眾不應該費力去猜服務如何，甚至有理由期待一套全面的數字民眾服務平台，使用AI技術配合公民角色在保護隱私的前提下提供高效服務。

就個人而言，我希望能有這樣完善的服務體驗。我是個單身父親，帶着三個孩子，下班之後還得給他們指導功課、洗澡和講故事。對我來説，市政服務當然是越高效、越便捷越好。

國家負有保護民眾數據的道義與責任。我們的立法者已經在網絡能力上投入了大量資金並取得了不小的成功。這將保護我們免受州政府之外惡意人士的攻擊。360度全方位治理已經成為保護我國公民不受他國勢力影響的重要因素。至於具體實現方式，我將在下一個問題裏做出解釋。

問：北達科他州在數據收集、數據使用與數據隱私方面面臨着哪些技術與實踐層面的挑戰？

Dorman Bazzell: 我們州長提出的願景，是希望公民能夠對州政府進行自主管理。這將為民眾們提供一套自主管理隱私的平台，只需要根據州政府在服務中的提示提供特定數據即可。我們還有另一個目標，即不再由政府僱員為公民輸入敏感數據。這項目標的全面實現絕非易事，但隨着州政府對技術平台進行現代化改造，相信事情很快就會有所進展。

問：從數據管理和治理的角度來看，政府在應用AI技術時需要優先考慮哪些事項？

Dorman Bazzell: 在我看來，AI的實現有兩大必要前提——可審計性與可解釋性。從審計的角度來看，我們必須通過驗證後的數據沿襲與可以量化的數據質量來表達模型的準確性，由此更好地定位模型的置信度。可解釋性除了提供明確的結果可預測屬性之外，還應觸及到AI技術的核心，比如我們在創建用例及結果方面有沒有做全面，有沒有讓結果始終與隱私性、包容性與多樣性相適應。只有達到這些目標，AI才稱得上真正的以人為本。

AI，特別是機器學習，不可能脱離治理的範疇。而AI的治理工作可以分為兩大類，即可審計性與可解釋性。對機器學習的失敗案例瞭解越多，我就越是意識到這兩項因素的重要意義。研究人員與從業者們也都在關注這些問題，希望能夠保證為AI結果負責。技術本身相對“簡單”，建立起能夠有效支撐機器學習成果的人員、流程和文化卻極為困難。更重要的是，治理的存在不該阻礙機器學習創新，而應該讓人們對技術充滿信心並樂於採納。

這些內容聽起來很空、很假，但卻是能夠真正實現的目標。這些目標的實現需要州一級管理者們的配合，包括立法者、各級機構與IT部門。總而言之，治理應該成為政府為民眾創造價值產出的全方位工具。

問：州政府會以哪些具體方式使用AI、特別是機器人流程自動化技術？

Dorman Bazzell: IT部門已經設定了相應的目標，希望將達科他州內20%的手動、繁瑣、令人頭痛的流程推向自動化。在達成目標之後，州內預計可以節約6億美元左右。我們需要迅速實現這項目標，原因有二：其一，州內有24%的勞教將在未來四年內退休，總人數約在3000到4000人之間。這既是勞動力的巨大損失，同時又代表着寶貴的機遇。其二，除了成本節約之外，我們還需要提高員工隊伍的技能水平。很明顯，我們需要一支能夠充分運用數字化工作體系的員工隊伍。我們必須推動以數據為依據的決策、增強執行力，並提升政府工作人員對於州內民眾的公信力，並針對退休羣體不斷擴大、新興技術不斷普及的客觀現實為未來的勞動力羣體創造新的機會。

我們當然非常關注機器人流程自動化（RPA）。但是，RPA無法解決多達20%的問題，在我看來它更像是一種過渡性技術、而非目標型技術。為了實現這20%甚至更高的發展目標，我們需要從根本上審視原有流程，或者通過自動化微軟Dynamics等方式淘汰過時流程，建立新的執行體系（例如自動創建表格）；或者使用RPA處理票據及人力資源等事務。這是個持續性的過程，我們需要不斷整理資金與需求，力爭逐步建立起顛覆性的運作體系。

問：在北達科他州應用自動化、機器與人工智能等技術的過程中，有哪些值得分享的重要洞見？

Dorman Bazzell: 北達科他州一直在不斷投資於能夠進一步改善州政府治理能力的重要企業。在農業方面，我們是全球第一大大豆產地，80%的大豆流向海外市場。在私營層面，“大農場計劃”正努力建立自主農業並制定“平台農場”標準，要求整個體系具備對農產品從農場到餐桌實現全價值鏈跟蹤、監控、預測及管理的能力。自主農業目標不僅為農場設備提供聯網功能，同時也引入了土壤、空氣與水質監測設備，並全面對接Grand Sky無人機以對光照及土質進行遙測數據採集。此外，州內的交通運輸部門也在探索自動駕駛功能的推廣潛力，希望藉此實時提供倉儲物流、天氣情況與交通模式之間的數據模式。

問：在您看來，AI技術在哪些層面給政府服務帶來的影響最大？

Dorman Bazzell: 州長Burgum將州政府的職能概括為：賦能民眾，改善生活，走向成功。在這一思維及文化層面的轉變當中，AI無疑成為服務轉型的關鍵驅動力之一。以這三項目標為起點，我們自然而然地開始採用治理、自動化、人工智能、流程改進與服務成本優化等手段。這一切也明確符合本州民眾的切身利益。

在我看來，最大的影響在於民眾往往根本接觸不到AI，AI要素直接融入州政府運營體系併成為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例如，當大家在谷歌上搜索商品或者通過iPhone進行路線導航時，用户並不會直接觸及AI技術。同樣的，州政府也需要提供一種模型化的治理能力——民眾雖然接觸不到這套模型本身，但該模型卻會滲透到民眾的每一次業務辦理、每一次生活體驗。

問：州及地方一級政府該採取哪些措施，用以吸引掌握技術創新能力的高水平勞動力？

Dorman Bazzell: 北達科他州目前仍在使用多種陳舊的技術設備，特別是大型機。很明顯，年輕一代IT人員對大型機既不瞭解、也沒有興趣。為了吸納更多新鮮血液，我們正在積極部署並宣傳微軟及其他IT廠商提供的創新技術，包括微軟Azure、Dynamics、認知服務、RPA以及PowerBI等。我們還建立起用於高級數據分析的數據湖與相應數據科學模型，因此州政府需要更多擁有數學高級學位，以及精通JavaScript、Python、.Net（實踐經驗優先，學歷相對不那麼重要）的人才儲備。

IT部門已經在基礎設施、安全性與技術、治理與管控方面投入了大量資金，並在嚴格遵循監管要求的前提下向邊緣決策者們提供各類自助服務分析功能。我們還打算設立機構開發者等職務，進一步降低為州內各組織及民眾提供服務的成本。當然，這樣的變革也要求各級團隊學習新的技術，藉此將原有IT技能將新興技術結合起來。我們還將鼓勵各團隊學習新功能，儘可能擺脱傳統的手動操作方式。

新冠疫情的衝擊，也讓北達科他州對遠程辦公機制有了更大的寬容度。很多從業者並不想親身來到這裏，但如雪片般飛來的求職申請又證明這裏的工作崗位確有不錯的吸引力。通過遠程辦公的普及，他們將把自己的經驗與技術帶入這個典型的農業州，幫助我們以不同的思路審視當前州政府提供的服務選項。

問：未來幾年，您對哪些AI技術最為期待？

Dorman Bazzell: 首先是兼顧AI與區塊鏈思維的初創企業——Ocean Protocol與Circles UBI。他們提供新的數據交換功能，也許會改變我們對於中間經紀的消費與收費模式的基礎理解。

另外，我還特別期待全面自主化的互聯能力。舉例來説，將聯網汽車與互聯智慧城市相結合就非常有趣，甚至足以應對新冠疫情下民眾出行及交互方式層面出現的重大轉變。另外，由於農場之間能夠彼此連通，農民們也許可以在家中遠程操控農耕機械，而不必親自坐在拖拉機上忍耐幾個小時。我小時候做過不少農活，真的既辛苦又耗費時間。在大農場中，農民們可以將更多精力投入到優化從農場到餐桌的價值鏈上，以此哺育不斷增長的全球人口。

在州內，我們還建立起通過開放匿名數據源保護公民隱私的宏大願景。這一數據源將提供開放、模型驅動的AI工具層，可供民眾、企業乃至全球自由使用。這也相當於北達科他州邀請大家來這裏工作、生活的一份請柬。以此為基礎，個人及企業能夠開發出自己的模型，瞭解所在社區能夠以哪些形式為北達科他州創造新的業務與技能形式。實際上，我們的數據科學團隊正着手開發一套專項模型，用以預測州內最具發展潛力的下一個行業及相關技能！

《史密森尼雜誌》曾在2018年發表一篇文章，提出“當AI無處不在後，社會將呈現出怎樣的面貌？”這個問題。但即使是在2018年，AI也已經無處不在，所以這是個剛被提出就已經過時的問題。

時至今日，我們開始將AI融入移動設備，建立起更全面的AI支持體系。一旦我們病情發作或者出現其他危險，智能手錶可以立即感知到情況並向最近的醫療機構或警察局發出求助呼叫。而犯罪分子在校園周邊遊蕩時，學校管理者、學生以及家長們也將及時得到提醒。這一切都將給政府治理增添新的助力，也應該成為各級政府高度關注的發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