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社會中,出現過成千上萬的大地主。但要問哪個地主的名聲最大,恐怕劉文彩説自己是第二,沒人敢説第一。
曾經看過一檔綜藝節目,主持人問選手一個問題,請説出三個歷史上的大地主的姓名。選手的答案千奇百怪,但每個人的答案裏,都有劉文彩的名字,可見其在中國人的心中,已經是“地主”的代名詞。
除了虛構的黃世仁、南霸天和周扒皮之外,説起地主,人們第一個想起的,恐怕還是這個劉文彩。
除了“大地主”這個頭銜之外,劉文彩還是解放前川西最大的毒梟和袍哥頭子。
他倚仗其胞弟西康省主席劉文輝的權勢,成為掌管幾十個縣的川南税捐總辦,大量搜刮民脂民膏;又擔任過敍南清鄉司令部中將司令,殺害了共產黨員李筱文等多人。
他還以"川南水陸禁煙查緝處處長"的身份,大量販賣鴉片,製造咖啡,成為西南地區最大的鴉片大王,人稱“川南劉五皇帝”。
劉文彩以大邑縣安仁鎮為老巢,一面大量兼併農民土地,為自己修建了多座豪華的莊園。
一面又網羅川西和川南的土匪、惡霸、地痞、流氓,成立了一個號稱擁有"十萬兄弟夥,一萬多條槍"的封建袍哥組織——"公益協進社",並自任總社長。在其勢力範圍內,一切政令法令,都由劉文彩説了算。
《大邑劉氏莊園》記載:“當年安仁鎮上七條街有四條半街的房子屬於劉文彩所有。鎮上的當鋪、錢莊、電廠、磨米廠、茶樓、戲院、煙館、賭場等,也都為劉文彩所控制。但這些只不過是劉文彩百萬家財的一部分。
劉文彩在成都、川西、川南和江南些省區還有銀行字號 12處,當鋪5處,各類倉庫27處,工廠7個,電廠2個,火輪 4艘,莊園、公館 28 所,學校1所,街房 1500餘間,土地 15000餘畝,每年收租的糧食多達上千萬斤。”
為了從佃户頭上壓榨出更多的油水,劉文彩制定了高額"鐵板租",不管收成好壞,佃户們都必須按時按量交齊地租,否則便會遭到劉文彩家丁的毒打。
對佃户們送來的稻穀,劉文彩還要讓人抓一把丟進水缸,若有浮起的稻穀,就算"不合格"。
就算佃户們交來的是曬乾風淨的稻穀,劉文彩還要再用風谷機吹一下,把佃户們的租谷又吹走了許多。在收租時,他家的鬥比市面上的鬥要大三升左右,每年要額外吞掉佃户們不知道多少糧食。
佃户們悲憤地説:“劉家的鬥,豺狼的口。裝不完劉家的罪,量不盡佃户的仇。”那些交不起"鐵板租"的佃户,等待着他們的則是劉氏莊園裏那陰森森的水牢,張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凳......
即使這樣,劉文彩仍不滿足,他充分依靠鄉官吏,還要想盡一切辦法巧取豪奪。
在大邑地區,他以各種名義徵收的捐税多如牛毛,什麼治安費、冬防費、碉堡費、民團費、聯保費等等不下幾十種。
更荒唐的是劉文彩每年春天發給每户農民兩個雞蛋,半年後要每户交上來兩隻肥母雞,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掠奪行為,被稱為"雞捐"......
劉文彩的手上,還沾滿了許多革命者的鮮血。1947年春,由肖汝霖、周鼎文率領的共產黨的一支游擊隊,就曾遭到劉文彩豢養的土匪的襲擊,導致12名隊員犧牲。
1948年夏,川西南武工隊又一次遭受劉文彩手下大邑縣自衞總隊的突然襲擊,副隊長朱英漢和十餘名武工隊員在戰鬥中英勇犧牲。
1949年4月,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渡過長江,國民黨政權已是風雨飄搖。
面對我軍即將向西南進軍的形勢,川西南黨組織決定成立統一領導川西邊地區鬥爭的中共川西邊臨時工作委員會,發動農民羣眾,開展一次“減租減息”的羣眾運動,進一步壯大人民的力量。
中共川西邊臨時工委選擇開展“減租減息”運動的地點,就在劉文彩的老巢大邑縣的三岔、元興等鄉鎮。一場由成千上萬農民參加的、矛頭直指劉文彩的減租運動,就這樣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當劉文彩的侄子、外號"八老虎"的劉元斑,帶着一幫狗腿子和往常一樣,來到農民家裏收租時,被川西邊臨時工委組織的農民圍了個水泄不通。
劉元斑掏腰出槍來威嚇農民,被憤怒的羣眾奪走了短槍,痛打了一頓。劉元斑見農民人多勢眾,只好帶着家丁狼狽逃了回去。
- 劉文彩的侄子劉世榮帶了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家丁,來到劉元斑被打的村子,想報復昨天打人的農民。
- 川西邊臨時工委武工隊接到羣眾報信後,馬上帶着武器趕到,將劉世榮帶來的家丁都全部繳了械。
見僅靠打手已無法嚇倒農民,劉世榮便召集了上百名家丁,扛着槍下鄉武裝收租。當他們來到一個名叫黨林的村子後,便被多出幾倍的農民武裝包圍了起來。
劉世榮見勢不妙,只好要求和臨時工委談判,不得不接受農民提出的條件:租谷減百分之二十五,並保證不因減租奪佃。
此時的劉文彩,正因患肺結核病在成都治療,但效果始終不理想。聽到農民武裝抗租的消息後,劉文彩更是又急又氣,叫嚷着要立即趕回安仁,好好懲治一下那些“泥腿子”們。
車子開出成都不久,劉文彩便陷入昏迷之中,家人只好又帶着劉文彩返回成都搶救。1949年10月17日中午,63歲的劉文彩病死在了成都。
1949年11月30日,就在劉文彩死後一個多月,重慶解放,解放軍繼續向川西挺進。國民黨軍隊紛紛向西南邊境逃竄。
在解放軍的凌厲攻勢下,備受劉文彩迫害之苦的川西南人民,終於獲得瞭解放。遺憾的是,劉文彩這個作惡多端的大惡霸,卻在解放前兩個月死去,未能受到人民的審判和清算。
劉文彩死後,就葬在大邑縣安仁鄉金井村一個叫作"三埂四梁"的地方。這裏是劉文彩生前給自己精挑細選而選定的一塊“風水寶地”。
當初為他看地的風水先生告訴他,這塊佔地面積2.5畝的土地在風水學上叫“獨虎掛印”,葬在這裏,可保劉家的產業永傳子孫,劉家後人代代昌盛。
這塊地之前是種稻子的,據説不用施肥,稻子的長勢都要比旁邊的好很多,畝產一直在800斤以上。
聽了風水先生的話之後,劉文彩強佔了這塊“風水寶地”,並在上面建起了一座用鋼筋混凝土澆築而成的、氣勢恢宏的大墓。要知道鋼筋混凝土在解放前的農村可是個稀罕玩意兒,一般老百姓見都沒有見過。
劉文彩還效仿歷史上的皇室,親自挑選了幾個為自己守墓的守墓人。
為了這幾個守墓人能盡心盡力地給自己守墓,劉文彩不但在墓地一側修了一排平房給守墓人住,還給了每個守墓人兩間房和兩畝水田,以便他們能盡心盡力地在自己死後守好自己的墓,讓自己在這塊風水寶地上長眠,保佑他的子孫後代。
劉文彩為自己挑選的三個守墓人年齡都在60多歲,一個叫劉清山,還有一位姓劉的和一位姓鄭的老漢,都是劉文彩眼裏比較忠誠可靠、認真負責的人。
三個人中,劉清山是頭頭,另外兩位老漢則聽從劉清山的指揮。劉文彩之所以這麼看重劉清山,除了他知道這個人比較死心眼之外,還因為劉清山和劉文彩最寵愛的小老婆王玉清有一點親戚關係。
1937年農曆4月24日早晨,52歲的劉文彩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帶領着一支龐大的接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來到萬延村,用一乘轎子抬走了芳齡25歲的王玉清。
新娘被抬進劉府後,劉文彩拿起祖宗牌位前的鐵杵,在鋟上輕擊一下,告知列主列宗:從今天開始,他劉文彩又多了一房名叫王玉清的姨太太!。
將王玉清娶回來後,劉文彩對她十分寵愛,王玉清想要什麼,劉文彩總會想辦法滿足她。不僅如此,劉文彩每天去他的“公益協進社”辦公時,也總會帶着塗脂抹粉、身穿各式旗袍的王玉清。
王玉清有暈車的毛病,劉文彩為此還特意在1946年花費2000多法幣,專為購進一輛美式吉普,因為相比“烏龜殼”一樣的轎車,王玉清乘坐這種美式吉普暈車要好得多。
王玉清一開始並不喜歡劉文彩,這位1911年出生在大邑萬延村的女子,父親是一位賣谷花糖的小生意人,一家人日子還算過得去。
所以與一般女孩子相比,讀過兩年私塾、識文斷字的王玉清在當地是個有名的“才女”。
王玉清的表哥趙踐庭,是劉文彩的手下。正是他把王玉清介紹給劉文彩做姨太太的。在劉文彩面前,趙踐庭大誇自己的表妹王玉清長得漂亮,又有文化,是個萬里挑一的女子。
劉文彩聽趙踐庭這麼一説,也就對王玉清動起了念頭,便讓趙踐庭去王家給自己説媒。
王玉清自己是不太想嫁給一個半老的老頭的,無奈她的父母認為與劉文彩攀上親,一家人以後就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所以滿口答應了。
在那個結婚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王玉清就算不樂意,也沒有辦法反對。
嫁到劉家後,劉文彩為王玉清的父母建了一間大屋,又給王家幾十畝地,王家一下子成了小地主。對王家的親戚,劉文彩也比較照顧,凡是來借錢或者借糧的,基本上都有求必應。
劉清山和王家有點親戚關係,所以劉文彩在挑選自己的“守墓人”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劉清山了。
劉清山是個老光棍,一輩子無兒無女,一直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被劉文彩選中替他守墓之後,劉清山得到了兩間房和兩畝地的報酬,所以他對劉文彩是感激涕零,決心為劉文彩盡心盡力地守墓。
解放後,為劉文彩守墓的另外兩位老漢相繼去世,只有劉青山還兢兢業業地替劉文彩這個大地主盡心盡力地守墓。
1957 年10月9日,毛澤東在黨的八屆三中全會上提出了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社會主義道路和資本主義道路的矛盾是國內主要矛盾的論斷。文化部也隨即召開了全國文物博物館現場會議。
四川省文化局根據會議精神,決定在大邑縣修一座揭露劉文彩殘酷壓迫、剝削農民的“莊園陳列館”,激發羣眾積極地為建設社會主義社會而努力的熱情。
“莊園陳列館”的建成,再次喚醒了大邑縣受劉文彩欺壓的農民的熱情和對劉文彩的仇恨。
在一個北風呼嘯的早上,一羣年輕人肩扛鐵錘鋼釺,來到劉文彩的墓地,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挖開了劉文彩的墳墓,將劉文彩那具特製的豪華棺材從墳裏刨了出來。
據當時參加刨墳的人回憶,劉文彩的那具棺材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作的,雖已入土十年,但仍光亮如新。大家掀開棺蓋,但見棺材裏的劉文彩仰天而卧,屍體保存得非常好,身上穿着好幾層壽衣,棺材中還塞了許多蠶絲絨。
這羣年輕人見到劉文彩的屍體後,大家一擁而上,把劉文彩的屍體從棺材裏拉了出來,拋到了一處雜草叢生的河灘上。
劉文彩屍首被拋在河灘上後,沒過多久便爛得只剩得幾根白骨。這些白骨後來不翼而飛,聽説是被劉文彩的親屬悄悄掩埋在一個神秘的地方。
有人記得劉文彩的棺材裏面還有不少值錢的陪葬品,包括一顆很大的珍珠,但這些東西最後也不知去了哪裏,也許是被哪個人偷偷拿走了吧?
在刨劉文彩墳墓時,守墓人劉清山一直在試圖勸阻這幫年輕人。他一邊聲嘶力竭地喊着:“你們不能挖,不能挖啊!”,一邊跑上跑下,試圖阻止激動的人們。
劉清山的舉動,遭到了這些年輕人的痛斥。一個為首的年輕人怒斥劉清山:“你也是出身貧農,按説根紅葉正,為什麼要阻止我們的革命行動?!你安的什麼心?”
但是這個劉清山卻非常固執,雖然他也知道憑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阻止羣眾刨墳的舉動,但仍然不肯離開,只是賴在地上,老淚縱橫地一遍遍的重複着同樣的一句話:“不能挖,不能挖啊!”
四天後,氣急攻心的劉清山,死在了他守墓的那間房子裏。對於他的死,沒有一個人同情他。最後公社做了個決定:用劉文彩睡的那具棺材將劉清山收斂起來,就葬在他的房子背後。
劉文彩的墳被刨幾年後,大邑縣委徵集了一批證明劉文彩罪惡的實物,並請四川美術學院雕塑系的師生製作了一批真人大小的彩色泥塑,取名《收租院》,陳列於四川省大邑縣劉文彩莊園。
《收租院》根據當年的歷史事實,共塑有七組羣像:交租、驗租、風谷、過鬥、算賬、逼租、反抗。
它們以情節連續形式展示出劉文彩剝削農民的全過程,集中地再現出地主階級對農民的殘酷剝削壓迫,迫使他們走向反抗道路的歷史事實。
《收租院》後來曾被搬到北京展出,共接待觀眾47萬餘人,可謂觀者如潮。後來它的複製品又在阿爾巴尼亞、越南等國家展覽,同樣引起很大反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網絡上颳起了一股為惡霸地主翻案的歪風。
這股歪風的表現有:地主並非惡霸,他們多是德高望重的紳士、地方百姓的保護神,他們扶貧濟困、樂善好施、造福百姓,地主的土地、財富來自於他們的勤勞能幹、擅長經營,他們是被歷史冤屈的好人。
對於這種論調,我們應該引起足夠的警惕。事實上在劉文彩的家鄉,誰不知道他是是靠軍閥的槍桿子支持和黑社會的手段發跡起來的惡霸地主呢?
劉文彩橫徵暴斂、製毒販毒,他的財富積累靠的是非法所得,與那些勤儉持家、精打細算的小地主有哪一點相同了?
劉文彩憑藉弟弟劉文輝的權勢,又利用高租、高押、高利貸等非法手段,逼得廣大農民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實現了他"四方土地都姓劉"的夢想,這些罪惡是幾句話就能洗白的嗎?
1996年11月,經國務院批准,劉氏莊園成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並更名為“大邑劉氏莊園博物館”。
館內至今仍然收藏一部劉文彩生前使用過的、購於上世紀四十年代的福特牌轎車,其豪華程度,一點也不遜於今天的豪華轎車。
“大邑劉氏莊園博物館”還存放有六口豪華硃紅大棺材,棺材頂頭是一個圓形的篆刻“壽”字,壽字周圍環繞五隻蝙蝠,意為“五福捧壽”。棺材上畫一盛開蓮花,蓮花上方插三支方天畫戟,取“連升三級”之意。
這些棺材比尋常棺材要大很多,叩之聲音清絕幽雅,數步可聞。其中有一具棺材是原來劉文彩為王玉清置辦的,棺材頂部寫有“玉清壽木”的小字。
這幾口棺材均用四川著名的建昌花板所制,用土漆漆過十幾遍,一口棺材耗工兩年,可以保證入土百年不朽不變,裏面的屍體幾十年不爛。
那些想為劉文彩翻案的人,去大邑劉氏莊園博物館看看吧。看完後,你們還想為劉文彩翻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