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音樂下半場(上)」同齡人庫客、蝦米，憑什麼一個準備上市一個要關停小眾音樂到底香不香

開篇語：自從頭部音樂平台合併，在線音樂的基調就已經定下：得版權者得天下。這些年來，老牌音樂平台的日子不好過，多米音樂停運、音悦台官司纏身，蝦米音樂進入關停倒計時，儘管用户想用愛發電，但少了版權優勢和用户規模，平台難為無米之炊。

當然，也有小而美的代表，或是情懷驅動，或是聚焦小眾市場。從體量和知名度來看，播放器、分享定位之外的在線音樂衍生平台更受關注，6.2億+的用户、140億元+的在線音樂市場正在新一輪利益分配。

也是罕見，在線音樂進入寡頭時代後少有大事發生，可在2021年的第一個月，一口氣冒出兩件。12歲的蝦米音樂披露了關停計劃，14歲的庫客音樂在紐交所上市，前者toC，後者toB，但都有點曲高和寡的味道。

這段時間，蝦米音樂用户除了緬懷，還忙着遷移歌單，蝦米音樂忙着告別也趁機推廣新業務。庫客音樂繼續低調，根本看不出這家公司曾在新三板掛牌，還去港交所遞交過招股書，只有轉虧的業績透露出庫客音樂的不易。這兩家都有盼頭也都身處困境，很難説這些信息對小眾音樂平台是好是壞，但對整個行業來説，不失為一種警示或啓發。

誰在“接收”蝦米用户

蝦米音樂宣佈關停已經有段時間，但用户的憂傷還在繼續。不論是演員趙薇為蝦米音樂的心碎，還是唱作人李霄雲在微博中寫的“首發擁有屬於你”。短短几個字，無不流露出老用户與蝦米音樂的情誼。

從蝦米音樂披露關停計劃的1月5日算起，七麥數據估算的蝦米音樂下載量、蝦米音樂在蘋果應用商店免費榜單的排名，都有明顯變化，下載估算量從3500多一度飈至1萬多，榜單排名從第16名衝進前10。

11年的蝦米音樂用户歐先生，就是貢獻下載量的一員。“蝦米是早就註冊了的，上學的時候經常泡在上面，那時候都上網站不流行App，工作以後沒什麼時間聽歌建歌單了。蝦米現在要關了，還是專門去導了一下歌單，留個紀念吧。”聽得出來，歐先生的語氣裏也有惋惜。

蝦米音樂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介紹了三種同步歌單的方式，並以網易雲音樂為例，圖示了導出的具體方法。

行業頭部的QQ音樂和網易雲音樂也十分積極，很快就上線了一鍵導入歌單功能。用户只需輸入自己的蝦米音樂ID，就可以導入自建歌單、收藏歌單、歌曲、專輯。為了吸引用户，兩家音樂還做了抽獎活動，成功導入音樂的用户，都可以參加。QQ音樂提供的獎品包括豪華綠鑽3天、7天、1個月、年卡等。

北京商報記者嘗試用蝦米音樂推薦的傳統方法和QQ音樂、網易雲音樂上線的一鍵導入功能同步歌單。傳統的複製鏈接形式速度很慢，且並不是每次都成功，一鍵導入功能更便捷，100多個歌單大概需要兩三分鐘就可導入。不過截至北京商報記者發稿，QQ音樂和網易雲音樂相關人士並未透露使用一鍵導入功能的用户量。

光解決便捷問題不夠，用户還關心新平台的版權能不能100%覆蓋自己的歌單，這也是蝦米音樂用户唐棠（化名）的煩心事。

唐棠在2009年7月註冊了蝦米音樂賬號，11年裏她創建了42個歌單，還通過蝦米音樂在本地下載了幾百首歌，大部分是英文的小眾音樂。

她告訴北京商報記者，“我在QQ音樂和網易雲音樂都同步了蝦米的歌單，可我那些歌，網易雲音樂和QQ音樂不是每一首都有。整個數字我沒算，數了5個歌單，共有140首歌，網易雲音樂上能聽的大概130首，QQ音樂110首出頭”。

也有反而能聽到更多內容的，比如歐先生，“我一共創建了3個歌單，差不多九年前建的吧，有40首歌，現在蝦米音樂上還有版權的有30首，同步到網易雲音樂上能聽的更多了，有36首，QQ音樂上有34首有版權”。

情懷和流量能不能共存

同步歌單是用户的私事，可是緬懷是羣體情緒，在蝦米音樂微博和公眾號文章的評論裏，用户提到最多的是蝦米“懂我”“專業”。

一個微博用户留言：“用了快十年了。蝦米音樂是唯一一個每日推薦的30首我全都特別喜歡的。”這一點唐棠也感同身受，“我喜歡小眾音樂，如果我連着三天聽一首歌或一種類型的歌，蝦米再推薦給我的歌，基本上就都是我喜歡的。網易雲音樂和QQ音樂我也用過，同樣是‘煲’三天，再推薦給我的歌裏還是會有熱門流行歌曲”。

出現推薦不精準的原因，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長張孝榮認為：“需要時間積累，當算法模型越來越精準，內容推薦會更精準。”曾參與過梅豔芳告別演出、監製過周豔泓多首歌曲的中國青年劇作家導演向凱則認為，這是因為QQ音樂和網易雲音樂的商業化痕跡更重。

蝦米音樂收到的音樂界人士的表揚不止精準推薦，Hikoon Music音樂總監衣睿就向北京商報記者直言，“蝦米音樂比較專業，裏面曲風的分類很細”。

蝦米音樂App顯示，曲風流派超過1000種，流行pop被分為搖滾、民謠、電子等23種，其中僅搖滾一種曲風裏又分為流行搖滾、獨立搖滾、另類搖滾等22種。

QQ音樂不按流派歸類，而是分為經典、輕音樂、影視等。網易雲音樂介於QQ音樂和蝦米音樂之間，既有語種、風格分類，用户也可按場景、情感等挑選，但是風格區分並不像蝦米音樂那麼細，搖滾、民謠等大類下再無細分。

可以這麼説，網易雲音樂是音樂和社區文化的集大成者，騰訊系音樂產品，以QQ音樂為航母，摧枯拉朽，在當紅歌手的數字專輯營銷上玩得飛起。論蝦米音樂的專業度，無人能出其右。

但蝦米音樂還是要關停。至於原因，從衣睿的聽歌習慣上能看出端倪，“這三個平台我都聽，QQ音樂的版權更全，蝦米音樂有很多沒版權。如果要注意音樂市場動態，就不能只關注一個平台，每個音樂App都有不同的聽眾羣”。

在和北京商報記者交流時，中娛智庫創始人高東旭認為：“騰訊系音樂平台的優勢是用户、版權和技術；網易雲音樂的優勢在於用户運營和營銷、產品設計更符合移動端；蝦米音樂是小眾和專業。”

從結果看，在線音樂平台的流量、內容的優勢壓倒了情懷和專業，這讓用户難以釋懷。流量和情懷不能共存嗎？

向凱回答這個問題時沒有猶豫，“情懷和商業化應該共存，因為如果沒有情懷就做不出好的藝術類產品，用户為什麼喜歡蝦米音樂，就是因為蝦米音樂有情懷，不願意被‘娛樂至死’綁架。但這不代表情懷和商業一定要兩極化”。

高東旭也認為，“在音樂平台上，流量和情懷並非不能共存。流量意味着用户數量大,情懷意味着細分和垂直。但核心是音樂作品有無共鳴”。

關停等於失敗？上市等於成功？

其實，流量和情懷如何平衡，庫客音樂的上市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2007年，庫客音樂上線，專注於古典音樂版權業務，產品包括音頻、視頻、有聲讀物數據庫服務；音樂流媒體；青少年藝術教育平台等，近日這家音樂平台在紐交所上市。

招股書顯示，庫客音樂的營收絕大部分來自於授權收入，智能音樂教育收入和現場古典音樂活動也貢獻了營收，但是佔比不大。2020年前9個月，庫客音樂營收3491萬元，同比下降了14.6%。主要原因是智能音樂教育收入和授權收入減少，部分被現場古典音樂活動收入和訂閲收入的增加所抵消。

在中國，庫客音樂在古典音樂版權市場佔有率46.6%，位居第一。Frost和Sullivan數據指出，中國古典音樂授權市場規模從2015年的7020萬元增長到2019年的1.35億元，複合年增長率17.8%，2020年約1.41億元，2021年約1.51億元，預計到2025年將達到2.16億元，2020-2025年複合年增長率8.9%。

不過把古典音樂授權市場規模放在整個音樂產業中看，佔比不大。《2020中國音樂產業發展報告》顯示，2019年中國音樂產業總規模3950.96億元。

除了定位小眾，庫客音樂的發展路徑和蝦米音樂等平台也大相徑庭。庫客音樂的創始團隊都是音樂人，沒有豪華的投資背景，融資次數也很少，但是這家公司對資本市場的渴望，顯而易見。

2016年庫客音樂在新三板掛牌，一年後摘牌，隨即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2021年又在紐交所上市。對於為何放棄赴港上市，庫客音樂相關人士並未回應。

文淵智庫創始人王超向北京商報記者直言，“美國是註冊制上市，只要企業花得起錢就可以上。但是美股流動性不好，並不是上市就萬事大吉了”。

對於小眾音樂來説，庫客音樂的道路可以複製嗎？“不是沒可能，核心在於內容要過關。做小眾音樂平台不可怕，可怕的是又小眾又沒有內容”,這是向凱對小眾音樂行業的建議。

蝦米音樂也不是完全關停，按計劃，3月5日0點後蝦米音樂除網頁端音螺平台音樂人（即原“數字音樂場景”業務）授權服務維持運營外，其他運營均停止。目前音螺平台已經上線，音螺可以向淘寶、天貓精靈等平台提供音樂授權服務。微博上，有的蝦米用户甚至説要為了音螺，去做音樂人。玩笑歸玩笑，蝦米音樂的未完待續，也算是小眾音樂的一個參考方向。

北京商報記者 魏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