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朋友發給我一個視頻鏈接，説這個講夢幻西遊的視頻不錯。
我打開鏈接，一邊觀看視頻，一邊有種微妙的宿命感湧上心頭。
上傳視頻的UP主名叫“智能路障”，目前在B站已坐擁300萬粉絲。很多人是通過“讀魯迅”系列視頻認識這位 “遊戲UP主”的。去年在B站的世界讀書日活動上，智能路障作為嘉賓與餘華談笑風生，“書+遊戲”讓他在B站一眾同質化的遊戲UP主中顯得尤為另類。而我初次跟他打交道的時候要更早一些，那時他還是一位淘寶店主。
2016年，我在網上注意到一本售價20元的“手遊抽卡秘笈”，居然在淘寶銷量過萬，於是聯繫上店主聊了聊。當時這家店鋪一共4個人，兩位客服白天黑夜倒班，還有一位做雜事，店主自己則負責寫攻略，名叫B導。我和他聊過之後寫了一篇報道，最早關注遊研社的朋友可能還對這篇文章有印象。
B導就是智能路障，這還是2020年B導的一個自述視頻中提到了“被遊研社採訪”，我被朋友告知，才發現他去做UP主了。6年前短暫的那次接觸，我就感覺這位95後是一個有潛力的狠人，不到20歲時就憑藉對網遊系統的洞察賺了不少錢，UP主之路的迅速成功更是驗證了這種預感。這個自述視頻一度小爆，躍至全站同期排行榜第9名，智能路障也積累了第一批數量可觀的粉絲，順利做到B站百大UP。
在智能路障開始做視頻的這三年裏，大部分時間他既是一位讀書UP主，又是一位遊戲UP主，加上17歲時智能路障就不再讀書，開始專職做遊戲商人，熱衷於研究各種網遊的系統。這給了他既比普通玩家專業，又異於遊戲開發者，同時能結合社會與經濟學的綜合視角。開頭提到的《夢幻西遊》視頻，他一共做了三期，便從系統、經濟和玩家生態各層面解析了這款網遊。
《夢幻西遊》的玩家羣體是一個非常閉環的生態，忠誠度高，自成一派，但相關的討論很少出圈。雖然網遊業內很多開發者深知夢幻這套系統的厲害之處，但不玩夢幻的玩家普遍只知這是一款回合制端遊，對其穩定運營多年的門道瞭解很有限。考慮到這些因素，可以説智能路障的這三期節目是目前最為系統地介紹《夢幻西遊》的科普視頻，B站上200多萬的播放量也意味着影響已經出圈，並被抖音上的自媒體二創成各種短視頻。在夢幻西遊貼吧裏，一個關於此視頻的帖子下面跟了上千回帖。
在視頻中，智能路障先是分析了MMORPG衰落的原因，他將其稱之為“排異反應”，包括新人上手難，大量資源閒置浪費，後續版本維護吃力，積重難返，數值迭代導致玩家的資產貶值等。然後他從“切割”“循環”和“縱深”等層面，為觀眾解析《夢幻西遊》如何在在底層設計規避了MMORPG的很多問題。
舉例來説，等級切割是指《夢幻西遊》的玩家被切割成50~69級，109~129級等羣體。大部分情況下，玩家只能和等級相同的人一起做副本和參加活動。玩家可以攢着經驗不升級，一直停留在某個等級比如69級來玩，讓自己成為這個等級段的最強玩家。依託於自由的交易體系，即便之後要升級，身上該等級段的裝備也可以出售給其他玩家。這也是為什麼60級裝備反而可能比120級的裝備還要貴很多，因為60級對於玩家並不是單純的過渡，所以這個階段的裝備永遠不會被整個市場淘汰。
這個設計在其他網遊也部分地有所體現，比如WoW曾經的39級戰場，會有一些玩家樂此不疲地在低等級玩PVP，但選擇這樣玩的人只是少數，因為整個遊戲系統從底層規劃來看依然是鼓勵玩家不斷線性往上成長的，低級終歸會被拋棄，最終大家都會變成一樣的等級，追求一樣的裝備，做一樣的事情。極少有遊戲能像夢幻這樣對整個玩家羣體切割出穩定的分層生態。
這種切割還包括玩家羣體的切割：處於遊戲中的各個生態位的玩家，都能找到專精的事情做，無論是頂尖玩家還是休閒玩家；遊玩時間上的切割：半掛機的設計讓遊戲過程一直比較休閒，也盤活了社交（懶得操作的玩家可以找隊長帶），而想肝的玩家也會選擇五開，有多少投入，就有多少收益。
一件高級裝備背後匯聚了遊戲裏各生態位玩家的產出
視頻裏有很多玩家紛紛在彈幕裏發表自己玩夢幻這麼多年的感想和看法，有一位玩家説：“夢幻的肝，收益太高了”。這一句話，點出了夢幻不同於很多市面上網遊的核心區別：系統從生產和消耗兩端控制着遊戲的平衡，做任務產出的東西會持續有價值，玩家的積累不會像其他MMORPG那樣快速貶值，這就給了玩家在遊戲中持續活躍的動力，而作為一款點卡收費遊戲，玩家的持續參與就是生命線。
當然夢幻還有很多其他設計來保持穩定長久的遊戲生態。比如大多數MMORPG傾向於橫向縫合了無數子玩法，新鮮感過去之後，一旦獎勵無法帶來足夠的驅動，玩家就會失去興趣。《夢幻西遊》的後續內容屬於縱向更新，但又不是簡單的線性提高數值，而是讓新玩法環環相扣地納入到了閉環成長體系中 ，這個閉環有強大的資源產出與消耗能力，穩定了整個遊戲的數值體系。
玩家對夢幻這套資源產出與回收系統有着很高的認可度
運營多年，數值體系與玩家生態一直穩定，這在其他MMORPG裏是很難想象的。加上夢幻一直以來通過各種舉措遏制工作室和刷子，玩家對遊戲的穩定運營也有着驚人的自發維護動力：玩家們都不希望遊戲生態被破壞，遊戲公司和玩家的利益，在某些方面是高度一致的。對比如今很多遊戲玩家與開發商動不動劍拔弩張互相提防的氣氛，顯得尤為難得。
我第一次體會到《夢幻西遊》玩家的高忠誠度，源於一次很小的生活觀察。幾年前夢幻手遊剛上線的時候，我們公司裏一位從來不談論遊戲的碼農大哥，突然一天8小時掛着玩，一邊寫代碼一邊點幾下，此前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沉迷遊戲，一問是以前老夢幻玩家了。當時我不太明白這個遊戲為什麼會讓人如此長久地投入其中，乃至離開數年後還能回坑保持如此高的興致。如果你也有過類似的疑惑，希望這篇文章可以給你一些答案。
當然限於篇幅，本文只能浮光掠影地科普《夢幻西遊》龐大系統的冰山一角，感興趣的朋友也可以上B站自行搜索智能路障發佈的幾個視頻，我也將其一放在了“閲讀原文”中，可點擊直接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