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金旺
出品 | 雷鋒網產業組
2020年9月22日，歷時514天，九號機器人終於在國內科創板上市。
在此期間，九號機器人經歷了提交招股書、中止審核、恢復受理、公司更名……，重重阻礙，最終成為國內首家通過發行CDR形式登陸科創板的企業。
一個核心技術團隊出自北航、成立兩年躍居平衡車領域榜首，之後默默成為小米生態鏈企業多年的九號機器人或許不會想到，就在其尋求科創板上市之際，卻因其中種種風波意外成為科創板“話題之王”。
作為首家通過發行CDR形式登陸科創板，同時又因自身業務特殊性歷經諸多坎坷的科技企業，在關注、質疑、熱議聲中，九號機器人度過了生命中至關重要的514天。
科創板首例CDR出現什麼是CDR？
這還要從國內證券形勢説起。
此前，由於企業在國內A股或港股上市相對在國外上市限制條件較多，諸如對累計盈利的要求、不支持同股不同權等，不少國內企業未能如願在國內上市。
例如，阿里2014年在美國上市前，也曾向港股提交上市申請，不過也正是由於當年港股不允許同股不同權企業投票機制，阿里最終還是選擇了在美國上市。
CDR，又稱為“中國存託憑證”，可以説正是為這些在境外上市的中國企業重回A股上市的一種重要形式。當然，這一形式同樣適用於九號機器人這樣註冊地在境外、未上市的中國企業。
在科創板《上市規則》中，對於這一點也有明文規定：
允許符合科創板定位的公司發行股票或存託憑證（即CDR）在科創板上市……
何謂符合科創板定位的公司？
科創板優先支持符合國家戰略、突破關鍵核心技術、市場認可度高的科技創新企業；
屬於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新材料、新能源、節能環保以及生物醫藥等高新技術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科技創新企業；
互聯網、大數據、雲計算、人工智能和製造業深度融合的科技創新企業。
可以看到，科創板優先支持的企業重點強調的兩點正如其名：科技、創新。
從這兩點來看，以機器人技術起家，出生在互聯網時代，甚至在電動平衡車領域已是翹楚的九號機器人可以説是很符合條件。
也正因如此，當阿里、網易、京東等互聯網巨頭近兩年來紛紛回港股上市時，九號機器人也將自家的IPO計劃提上日程。
2019年4月17日，上交所受理九號機器人科創板上市申請。
截止當日，上交所受理的81家申請科創板上市的企業中，九號機器人是唯一一家境外註冊、擬通過CDR形式科創板上市的企業，這也註定其接下來將會遇到更為嚴苛的上市問詢流程。
一場虛驚九號機器人上市消息一經公佈，即備受關注。
在此之前，你可能不太瞭解這家看似不起眼的公司，但你一定知道他們的代表作：小米（九號）平衡車。
當然，九號機器人不只有這一款電動平衡車，目前已有數十款產品，上過春晚、上過閲兵儀式，雖然在消費者印象中聲量不大，但已經是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領域絕對的頭部玩家。
然而，就是這樣一家能量巨大的企業，在科創板上市過程中，坎坷頗多。
尤其在5月12日還經歷“中止審核”，直到8月13才又“重新啓動”上市計劃。
作為科創板首例擬通過CDR形式上市企業，重新歸隊六日後，又面臨着上交所的上市詢問。
2019年8月19日，上交所對九號機器人提出上市問詢，據公開信息顯示，上交所共提出了71個問題，其中也不乏頗受產業界關注的問題：
第一，是否對小米（及其關聯方）存在重大依賴？
作為小米生態鏈企業，面對上市問詢時，這是一個無法規避的問題。
無論是在收購平衡車鼻祖Segway，還是在推出千元平衡車的關鍵歷史節點事件中，都可以看到小米的身影。更何況，小米又作為九號機器人的重要資方，又持有10.91%股份。
作為小米生態鏈企業，在過往三年（2017、2018、2019年1-6月）中，九號機器人與小米集團的關聯交易分別佔當期營業收入的73.76%、57.31%、47.32%。
從招股書上給出的以上數據可以看到的是：九號機器人與小米的關聯收入逐漸降低。
官方在回答問詢時也表示，“報告期內，發行人自有品牌營業收入規模不斷擴大，與小米集團關聯銷售佔比整體呈降低趨勢，關聯採購佔比較低（不超過2%）。”
即便如此，關聯銷售仍在50%左右，況且2019年的數據只是半年的數據……
從九號機器人自身業務拓展來看，也更加關注自主品牌和自有渠道。以去年年底發佈的智能電動車——「九號電動」為例，九號機器人甚至為這一線下屬性極強的產品搭建了自家的線下渠道，甚至在今年4月對外公佈開闢199+線下門店，大力拓展了自有線下渠道。
在更大的市場面前、尤其在企業上市後，小米生態鏈明星企業逐漸尋求更強的自主性已經成為趨勢。
第二，路權問題。
眾所周知，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在很多地區沒有路權，尤其在國內，包括北京、上海等地都已經出台禁止相關產品上路的規定。
可以説，在經過最初的新品層出和創業熱潮後，各地針對這一被民眾廣泛用作代步工具的產品尚未建立起一套完整規範的情況下，面對屢被媒體曝光的交通事件，相關部門選擇了先行禁止。
儘管如此，據雷鋒網瞭解，目前雖然已有相關禁令出台，但即使是在“禁區”，也還是可以看到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被玩家騎行上路。
一邊是監管，一邊是自由，用户如何選？
作為電動滑板車、電動平衡車行業頭部玩家，從九號機器人公佈的（2017、2018、2019年1-6月）銷量數據來看，82.41萬台、231.12萬台、112.49萬台，似乎也並沒有受到政策監管的影響。
九號機器人在回答問詢中相關問題時也指出，“公司目前主要市場拓展方向為美國、歐洲、南美洲等海外地區，主要銷售地區基本為尚未出台限制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上路規定或已允許符合要求的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上路的國家或地區。”
此外，雷鋒網也瞭解到，九號機器人目前也一直有參與到國家、國際關於平衡車標準的制定。當然，這樣的標準制定將會是一場真正的持久戰。
第三，盈利問題。
關於九號機器人的盈利問題，也是備受媒體質疑之處，各類報道中可見九號機器人“三年虧損近30億”的駭人標題。
這一信息正是源於九號機器人招股書中對淨利潤的披露：
報告期內，公司淨利潤分別為-62726.81萬元、-179927.81萬 元及-45908.77萬元。
三項相加，近-30億（-28.8561億）。
這不是一道有多難的算術題，難在如何理解這樣龐大數額的負淨利潤。
對此，九號機器人在招股書中其實已有解釋：報告期內，公司淨資產、淨利潤為負主要系優先股、可轉債等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導致。
九號機器人為此還特別算了一筆賬，如果“剔除公允價值變動損失”後，近兩年的淨利潤基本為正。
為什麼二者差異會如此大？
在回答問詢中相關問題時，官方也做了詳細的解釋：
公司發行的可轉換可贖回優先股以及可轉換公司債券均為以公允價值計量的金融負債，其公允價值變動計入當期損益。該公允價值變動損失於其確認期間並不會有實際的現金流出，因此導致公司各期淨利潤與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差異較大。
説白了，就是在還未上市時，已經將不產生現金流的金融負債算入了淨利潤中。
這樣算來，其實公司盈利也並沒有傳言中的那樣駭人。倒是行業中對招股書中數據的各種解讀，給不少吃瓜羣眾帶來些許茶餘飯後的談資。
第四，公司名稱是否與從事業務不符？
九號機器人可能不會想到，正是這一看似很簡單的、關於公司名稱的問題，將成為困擾其整個上市籌備期的一個頗受關注的問題。
更名風波九號機器人的名字是如何而來的呢？
這其實是由於九號機器人最初註冊地在國外（開曼），當時公司境外發行主體全稱為Ninebot Limited，而Ninebot並沒有準確的中文釋義，於是被拆分為nine（九號）與robot（機器人）的單詞組合。公司中文名字也由此而來。
這是在回覆上交所問詢中官方的標準説法。
然而，九號機器人究竟是不是一家機器人公司，這在大多數人眼裏，仍是個問題。
也正是在此次上市過程中，“公司名稱是否與從事職業不符，名稱是否存在誤導性”成為備受爭議的問題。
從公司兩位主要創始人從業背景來看，王野和高祿峯從大學競賽項目就開始接觸機器人，在創辦九號機器人之前，王野更是在專門研發爆破機器人、教育機器人的博創興盛任CEO。
在成立九號機器人後，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上應用的同樣也是團隊中積澱下來的機器人領域專業知識和相關技術，甚至後來還與英特爾一同發佈了一款平衡車機器人路萌，隨後也有進一步進入配送機器人領域的相關產品。
然而，在九號機器人招股書中披露數據顯示：
報告期內，公司智能服務機器人收入佔比均低於0.5%，而智能電動平衡車系列和智能電動滑板車系列營收佔比超過90%。
此前，雷鋒網在與九號機器人創始團隊多次交流過程中也發現，做機器人一直都是他們的夢想，甚至從公司成立之初到後來的路萌、配送機器人S1/S2/X1等產品研發投入一直未斷，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九號機器人的機器人業務目前仍要依賴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所積累的資源、研發能力、甚至資金來做投入。
這樣，最終問題聚焦在：電動平衡車是否屬於機器人範疇？
九號機器人在回答問詢中表示：
公司及公司主要產品已被權威機構認定為機器人領域範疇，國際與國內標準化組織在制定電動平衡車相關標準時均以機器人工作組作為編制主導單位。
即便如此，在眾人眼裏，電動平衡車仍難以與我們通常理解中的機器人相提並論。
這就類似九號機器人創始人王野在去年12月九號電動發佈會上對智能硬件的理解——未來10年，所有的硬件都會是智能硬件，所有的車都將是機器人……
然而，電動平衡車是否現在要被劃歸為機器人呢？
目前仍沒有哪個組織對其有嚴格定義。
倒是在中國電子學會發布的《中國機器人產業發展報告 2019》中，將九號機器人一併納入到智能家用服務機器人和智能公共服務機器人領域……
儘管如此，在九號機器人今年6月12日成功過會後，還是被要求“進一步採取措施，消除公司名稱對投資者的誤導，確保公司名稱及簡稱能夠準確反映業務實質。”
九號機器人在7月21日提交註冊時，最終還是將中文名稱從“九號機器人”更名為“九號有限公司”。
這也不禁讓人感慨，九號機器人何時才能再有機器人的“味道”？
募資20億，要幹什麼？雖然幾經波折，最終九號機器人還是得償所願，順利在科創板上市。
上交所官方信息顯示，2020年9月22日，九號機器人（或者説是“九號有限公司”）科創板註冊生效，終於結束了他們514天的上市之旅，九號機器人的創始團隊也已經奔赴路演。
雖然路演還在進行中，不過，從此前招股書中信息顯示，九號機器人此次上市擬募資約20.77億，其中5億用來智能電動車輛項目、5億用來Segway年產8萬台非公路休閒車項目（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3.8億用於研發中心建設、1.9億用於智能配送機器人研發與產業化開發項目、5億為補充流動資金。
可以看到，九號機器人在注重智能配送機器人研發、並作為長期項目投入的同時，還將去年12月新佈局的智能電動車與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放到了幾乎同等地位進行投入。
也是在去年12月，在那場盛大的九號電動新品發佈會後，九號機器人官方曾提出，“未來所有的硬件都是智能硬件，所有的車都會是機器人。”
對於科創板頗具試驗性的首個以CDR形式上市的企業，接下來又將如何用技術和膽量掙得這個“科創時代”的一份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