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轉載自公眾號: 淺黑科技

  我們的家啊啊鄉,在希望的田野上昂昂昂。炊煙在新建的住房上飄蕩,小河在美麗的村莊旁流淌。

  1985年,工廠的廣播在晴空下回蕩,一羣無憂無慮的孩子從張牙舞爪的雷達天線旁邊跑過。

  那些年,四川成為新中國的“三線建設”的基地,二十年間,一批批來自全國各地最精鋭的科研隊伍被安置在廣元、綿陽的峻嶺之上,成都、重慶的江水之濱。在這些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裏,你很容易找到北大畢業的中學老師,或者清華出身的通信專家。

  那是一個屬於父輩的熱血時代,無數張圖紙在他們手中成為鋼鐵現實。

  在“三線”長大的孩子們,幸運地嗅到過理想的氣味。時光於是奔流,山河在他們腳下成為棋盤。在未來的日子裏,有一羣孩子會如長江水一樣奔流至祖國的東海岸。在那裏他們將遇到彼此,像父輩一樣,成為歷史的一個新註腳。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一)Intel 往事 

  2005年,上海。

  一間合租的三居室,十來個人擠在客廳聚餐。

  這些人之所以聚在一起,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們都是“頭牌”外企 Intel 的實習生;第二,他們大多都來自同一所學校——成電(電子科技大學)。一個文質彬彬的老哥,前後張羅忙來忙去,大夥兒都尊稱他為“大師兄”。此人名為尤永康。

  兩年前在成電讀研時,踏實靠譜的尤永康被海歸導師推薦到 Intel 中國實習。用他的話説,這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機會”。

  那是外企的黃金年代,地標大廈、落地窗、中英文摻雜的對話、空氣中飄着醇厚的咖啡味道。

  來到 Intel 之後,尤永康每天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週末也如常,工作完成得像滿分作文,空閒時間就鑽研技術,和一起進來的交大、復旦孩子比起來,尤永康是 Bug 一般的存在。

  領導驚為天人,專門找到尤永康:恕我直言,像你這樣的人還有沒有?再給我來一打。

  尤永康倒是覺得受寵若驚。因為成電是周總理親自部署成立的大學,一直以半軍事化管理,學風很正,讀書時身邊像自己一樣勤奮的人不在少數。尤永康立刻在學校論壇上發帖,真的從學弟學妹中又給老闆找來一打人。

  在這羣學弟學妹裏,尤永康一眼就發現了一個神人——別人要寫一天的代碼,此人一小時就能完成,而且寫得非常精巧細緻,甚至能從冰冷的代碼裏讀出“哲理”氣息。不可思議的是,這位同學的專業竟然是和代碼關係並不大的“雷達無線電”,彷彿是一種跨界封神的設定。

  此人名叫張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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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鑫

  關於這段故事,張鑫是這樣回憶的:

  雖然我的專業是“做雷達”,但是我在大學裏迷上了開源系統,特別是 Linux。在各種論壇上混來混去,我發現中國很多 Linux 大神都加入了 Intel。我想,做事兒得和最牛的人在一起啊!於是看到尤永康發的“英雄帖”,一點都沒猶豫就投了簡歷。

  一起加入 Intel 的小夥伴還記得,當時的張鑫留長頭髮,彈吉他,特別瘦,平時有空就學習。他租的房子離辦公樓很近,卻每天都要打車上下班。他的理由是:不願意浪費時間在交通上。

  我最多算是個勤能補拙的人。但一看到張鑫,我就認定他是個“天生的程序員”。

  尤永康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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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永康

  歷史是個老司機,總是一腳油把你帶上秋名山。這羣實習生大多被分到了尤永康所在的大組,這個大組當時正在為 Intel 攻堅一個非常難啃的技術——虛擬化。

  懂行的人聽到這裏,肯定會暗自點頭。

  日後“敢教日月換新天”的雲計算,腳下踩的基石正是虛擬化技術。打個比方:如果把雲計算比作火箭,那麼虛擬化就是發動機核心技術。

  2005年,Intel 推出了第一款支持虛擬化功能的 CPU,同時推出了虛擬化軟件 Xen,後來名聲大噪的雲計算始祖亞馬遜 AWS 就是基於 Xen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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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ntel 推出第一款帶有虛擬化功能的 CPU 時,尤永康還得到了這個貢獻紀念牌。

  偶然聚在一起的實習生,就這樣一不小心組成了 Intel 中國的“黃金一代”。

  他們在虛擬化技術上的積累,十年後將為國產雲計算技術奉獻一場華麗的“秋收”。不過在當時,身為曲中人,卻不解曲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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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黃金一代的部分同事在硅谷碰面,留下了這張合影。

  尤永康的父母一輩子都在國企幹到退休,他也準備花一輩子時間,在 Intel 做到極致。於是他很快晉升為最年輕的部門經理之一,成為後來成電學弟學妹口耳相傳的“別人家的孩子”。

  不過技術宅張鑫卻有一顆驛動的心,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在胡思亂想:“這麼底層的技術,應用範圍這麼窄,除了 Intel 還有誰能用到嗎?如果有一天 Intel 不需要我了,我還能做什麼?”

  這確實是靈魂一問。

  也正是這一問,把張鑫和尤永康的命運分成了兩條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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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遠走美國和菩提頓悟 

  2010年的一天,一位同事找到張鑫,鄭重地問他:你想不想做點兒更多人能用到的東西?而且是和全世界最牛逼的人一起做?你要願意的話,我帶你去硅谷。

  轉天,張鑫遞交了一份辭呈。

  他和同事一起遠赴美國,成為了由傳奇華人工程師梁勝創辦的雲計算公司 CloudStack(當時叫 Cloud.com)的七號研發。

  之前我們打過一個比方:雲計算就像火箭,虛擬化技術就像其中的發動機。直到看到火箭那一刻,張鑫才頓悟自己之前造的發動機是如何為整個系統工作的。

  不止一個人向我提及,雲計算有一種魔力。它以一種“為全人類提供計算力”的史詩級姿態出現,像火一樣照耀任何走近它的人。站在宏偉的雲計算大廈面前,技術信徒張鑫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光芒,彷彿某個更為永恆的使命在向他發出召喚。

  如果在空中俯瞰,那的確是一個雲計算的英雄時代。

  公有云領域,始祖 AWS 一騎絕塵,微軟的 Azure 緊隨其後,以美國為基地向全球傾銷計算力。而在中國,王堅博士正在阿里巴巴帶着阿里雲的團隊篳路藍縷,熱切迎接中國雲計算元年。

  私有云領域,CloudStack 和 OpenStack 成為開源領域的兩個佼佼者。在中國,海雲捷迅、九州雲等等一票基於開源架構的私有云公司整裝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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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鑫在硅谷和同事們的合影

  張鑫沒日沒夜用了一年時間把雲計算的技術弄通,然後就又變得學有餘力。於是他東擋西殺,一邊做技術,一邊參與投標,肉身衝到三星、蘋果這些客户面前,給他們掰開揉碎地講解雲計算技術的“性感”所在。

  旁觀者看來,張鑫的生活就像是不斷“搭車”,上了一輛車,發現不過癮,又上一輛更快的車。

  直到2014年,張鑫的世界裏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CloudStack 被巨頭思傑收購後,戰略地位發生變化,張鑫可以改變的事情越來越少。在他心裏積壓了好多牛X的技術想法,死活無處嘗試。

  第二件:這幾年間,CloudStack 技術迭代變慢,老對手 OpenStack 被廣泛接受。雖然 OpenStack 一騎絕塵,但是從技術上看,它的框架遠非完美,仍然有數不清的弊端。。。

  張鑫算是想明白了:“換車”難免身不由己,自己“開車”才是正解。

  如果把自己近幾年的想法全部實現,秒殺包括 OpenStack 在內的世上所有云架構應該是十拿九穩的。那天半夜,他“垂死病中驚坐起”,做出了一個藝高人膽大的決定:辭職,做一個屬於自己的,最完美的雲計算系統。

  既然是“最完美”的雲計算系統,那註定是後無來者,索性用英文最後一個字母“Z”來命名,就叫 ZStack!

  起了這麼野的名字,張鑫的夢想開始上頭。

  他把自己的 ZStack 技術理念寫成文章,在 Reddit、Hacknews 這類美國技術網站發帖,坐等崇拜如滔滔江水向自己襲來。然而。。。期待中的情景並未出現,幾天過去,只有寥寥評論和陰陽怪氣的嘲諷。

  如果換成普通人,多半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技術理念有缺陷。不過張鑫卻撇撇嘴:這屆美國人不懂。

  美國人不識貨,那中國人呢?

  張鑫那時候剛安裝微信,被國內的朋友稀裏糊塗拉進了很多 OpenStack 的羣。他壯着膽子,把 OpenStack 裏的人偷偷拉到自己的 ZStack 羣,再不由分説地把自己做好的 Demo 發在裏面,讓大家“免費品嚐”。

  沒想到,中國的工程師們反應出乎意料地熱烈。

  中國人真的比美國人更懂行嗎?我很想這麼説,但其實並不是。現在回望,中國的私有云市場一直比美國更成熟半步,工程師對於 OpenStack 的弊端都有切膚之痛,他們比美國人更渴望一個解決實際問題的新技術。

  有了同胞們的鼓勵,張鑫可算是遇到了知音,反正職也辭了,哪都不用去(其實就是沒地方去),每天白天就窩在公寓裏寫代碼。到了晚上,也就是中國的白天,就在羣裏隔着大洋和大家討論技術改進。等中國工程師都下班了,他就睡覺,睡醒繼續擼代碼。

  這樣過了幾個月,ZStack 的代碼一行行累積,火焰在他心裏一點點清晰:

  中國人寫的代碼,何不為中國自己的雲計算去做貢獻!

  他決定回國創業。

  掐指一算,已經離開故土四年多了。創業這件事兒九死一生,還有誰能像兄弟一樣把後背託付給彼此呢?

  第一個浮現在他腦海裏的人正是尤永康。

  張鑫心裏有點打鼓:“這些年和尤永康在網上聊天,知道他在 Intel 已經升任經理多年,早就不用自己動手擼代碼,每天管理一羣精鋭,小日子估計是很滋潤。讓他陪我苦逼地創業,怕是請不動啊。。。”

  事實果然如此嗎?來,跟我左手畫個龍,把地球撥轉半圈,回到上海灘。

  説實話,自從張鑫遠走美國以後,尤永康見證了很多離別。那些早年的同事們有的自己創業,有的加入了阿里、騰訊這樣的中國企業。雖然命運不同,幾經沉浮,卻大多風生水起。唯獨在 Intel 內部,一些事情卻正在起變化。

  隨着中國科技力量的提升,很多中國技術都開始和歐美技術同台競技,這難免讓外企有一種“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感覺,包括 Intel 在內的很多外企都把最核心的技術抽走,不會再交給中國研發部了。

  尤永康不得不面對一個古老的命題:雖然技術無國界,但技術人是有國籍的。

  這時,突然接到張鑫的橄欖枝,面對一個閃耀着金屬光澤,百分之百由中國人書寫的雲計算系統,面對 ZStack 可能通往的所有未來,尤永康一下子被擊中了。

  歷史的轉身,從來是緩慢而堅決。那天尤永康遞交辭呈,安靜地走出電梯。抬眼望去,行人萬千,尚無一人駐足。夕陽搖動江面上樓羣的倒影,卻分明如同大幕緩緩落下:舞台上,舊主人體面謝幕,新主人昂然登場。

  這一年,尤永康35歲,張鑫3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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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賣光盤”的大叔們 

  兩個“失業”的中年男人簡單分了個工:

  張鑫在美國主要負責兩件事——沒日沒夜地為 ZStack 的代碼積沙填海,順便找錢;尤永康在上海也負責兩件事——測試 ZStack 的性能和完善性,順便找人。

  故事講到現在,英雄們已經按捺不住,準備登場了。

  十年前,這羣 Intel 實習生初到上海時,李羣正是尤永康的“老鐵”,他們合租一套房。在“黃金一代”裏,李羣的技術天賦也是有目共睹。

  2015年春天,李羣剛剛離開 Intel,去兩條街旁邊的微軟供職。

  李羣回憶,那天晚上大師兄尤永康突然發來一段沒頭沒尾的神秘代碼,也不説是誰寫的,也不説是幹嘛用的, 只是説:“這段代碼不太好用,你幫我調試一下唄。。。”

  從那天開始,李羣就經常被尤永康拉來做“志願者”,業餘時間幫着他調代碼。

  “直到後來 ZStack 要成立公司了,我才知道,敢情我已經為 ZStack 貢獻了大半年力量。。。”李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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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羣

  何爽也是尤永康的師弟,當年加入 Intel 之後,尤永康就成了他的“師父”,兩人情同師徒,意如兄弟。

  何爽回憶,15年一開春,尤永康就找到他,也不吃飯,也不喝咖啡,而是帶着他在大園區裏“繞圈”。暴走的過程中,尤永康有意無意地把他和張鑫在做 ZStack 的事情透露了出來。

  “繞園區一圈起碼要一個小時,我們一走就走三圈。現在回想起來,我懷疑他是在考察我體力行不行,將來一起創業的話,能不能加班。。。”何爽回憶。

  當天晚上,何爽就跟尤永康要來了 ZStack 的測試版本。一邊安裝,這個叱吒技術疆場多年的老司機一邊滑落成跪姿:業內公認需要50台機器才能跑起來的雲計算,居然在一台電腦上安裝成功,而且絲般順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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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爽

  就在尤永康低調地進行“地下獵頭”工作時,ZStack 的光芒再也掩蓋不住了。

  2015年6月,人在美國的張鑫小宇宙爆發,他接連發表了16篇文章,完整闡釋了 ZStack 的技術架構。和文章一起發佈的,還有 ZStack 0.6版本全部開源代碼,任何人都可以下載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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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16篇文章

  在程序員的世界,代碼即正義。漂亮的技術就像美女,不用説一句話都能吸引整條街的目光。幾天內,ZStack 被瘋狂地下載,在技術圈反覆刷屏。張鑫用這種“一腳油門踩到底”的姿勢,宣告自己殺入中國雲計算的核心戰場。

  為這16篇文章如痴如醉的人中,有一個名為梅磊。

  説起來,梅磊也是張鑫和尤永康的師弟,曾短暫實習 Intel,不過那時候張鑫已去美國,兩人未曾謀面。2015年時,梅磊正供職於國企上海儀電的中央研究院,負責為公司建設雲計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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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磊

  梅磊自然選擇了用最火的 OpenStack 來搭建這套雲。但是做着做着,就發現各種神坑——系統跑着跑着就會死,如果想解決就需要對架構動大手術。。。百思不得姐的時候,他突然看到羣裏瘋傳的16篇文章,以及 ZStack 的測試版。

  在機器上測試了 ZStack 之後,他已經非常肯定,如果這樣的架構能夠普及,不僅會讓雲計算的技術變得簡單無數倍,還會把成本降低一大截。

  梅磊趕緊給尤永康發微信:這個張鑫。。。。尤永康回:就是那個張鑫。

  講真,當時全國各地的一大票好基友都被尤永康給撩了個遍。但是,尤永康卻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説出那句深情的話:“我邀請你加入 ZStack。”

  大家心裏癢癢,又怕毛遂自薦碰一鼻子灰,摸不透大師兄到底是怎麼想的。。。

  其實,尤永康心裏甭提多想讓大家來了,他只是擔心一件事兒:

  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如果在投資到位之前把兄弟們忽悠出來,到時候拿不到錢,那我就毀了大家的前程,是千古罪人啊!

  為了談融資,張鑫也飛回國幾次。

  投資人坐在張鑫和尤永康對面,伸出三個手指。

  創業者主要有三種人。第一種是40歲以上的,有人脈有資源,很穩妥。第二種是剛畢業的,投點錢就樂得屁顛屁顛,很便宜。第三種就是你們這樣的,35歲上下,不僅人脈不夠,還不便宜,拖家帶口,心事重重。

  這番話已經不是拒絕,簡直就是羞辱。

  投資人的質疑不是沒有道理。張鑫他們沒有任何市場經驗,滿腦子寫着技術人的天真。

  “你的商業模式是什麼?”一位投資人問。

  “賣產品啊。”張鑫老實回答。

  “你這不就是賣光盤嗎?”

  “對啊。”

  “對什麼對?現在流行用“互聯網思維顛覆2B”。現在估值高的是賣服務!你賣產品能有什麼出息?依我看,這個要免費,大量推!”

  “Windows 也是一張張賣光盤啊。人家賣了這麼多年就是很厲害啊!”張鑫滿臉問號。

  最後,投資人甩下一句“沒悟性”,推門走了。。。

  ↓↓↓投資人説的賣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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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鑫説的賣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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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鑫很“軸”,軸到內心無比強大,他就是認一個死理兒:誠心誠意做出最好的產品,怎麼會沒人買?

  然而後來遇到的幾個投資人,卻着實傷到了他的心。

  在介紹的 PPT 裏,本來專門有一頁強調 ZStack 是“自主研發”的雲計算系統。不料投資人看到“自主研發”這幾個字,都皺起眉頭,像是看到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

  “我就不理解,為什麼看到中國人自主研發的東西就一定是爛東西?就一定是騙子?”直到今天,張鑫仍然憤憤不平。

  到後來再去見投資人,張鑫索性把“自主研發”這一頁 PPT 刪掉,落得個清淨。

  在尤永康的“獵頭名單”裏,有一個人名叫大樹,他當時他在 Intel 北京。由於融資遲遲不到位,尤永康也不鼓勵讓大樹辭職,説服他先用業餘時間幫着弄代碼。

  結果有一天下班前,大樹的領導找他聊天,領導正站在背後,大樹的手機裏彈出尤永康發的ZStack 的東西。大樹冷汗都飆出來了。

  雖然沒有佔用工作時間,但畢竟我還沒辭職,讓老闆看到會引起誤會。嚇得我急中生智,趕緊把羣聊改了個名:小區籃球。這樣就不怕突然彈出羞羞的東西了。。。

  大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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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樹

  張鑫和尤永康幾次來北京談融資時,都是大樹開車送他們。從初夏到深秋,沒有進展。

  那天,他們第N次鎩羽而歸,回到酒店標間。當天晚上尤永康翻來覆去睡不着,眼看天光已經泛白,翻了個身,看到張鑫也瞪着眼睛。。。

  大樹偷偷告訴我,後來尤永康對他回憶起這個場景,眼裏閃着淚光。

  張鑫同樣記得那一天,他的結論是:“康康打呼嚕,我沒睡着。。。”

  (四)黑網吧 

  融資已到賬!

  一天早晨,天南海北的幾個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同時收到尤永康發來的微信,後面還附帶一張賬户截圖,7後面跟着一串0。

  天使融資來自力維資本。力維資本的主要合夥人是一位美籍華人,出資人都是一羣摯友。他們大多是78年恢復高考以後的第一屆高中生。經歷了特殊的歷史時期,他們比別人更多地思考科學和技術對一個民族的意義。在成為各行各業的翹楚之後,他們決定用自己積累的財富來支持中國的技術創業者。

  在硅谷吃了一頓飯,張鑫就把投資拿到了。

  張鑫要做的東西,他們其實沒有完全搞懂。但張鑫想用命把一個產品做好的渴望,他們懂了。就這樣,無數行業專家投資人把投資 ZStack 的黃金機會拱手讓給了所謂的“外行”。

  ZStack 的運營公司,“上海雲軸信息科技”就這樣成立了。

  張鑫退掉了美國的房子,向夢想之地硅谷深鞠一躬,和妻子買了兩張到上海的單程機票。何爽跟老婆説,我準備去創業了,卡里有三年的生活費。這三年,不會讓你和孩子受任何委屈。大樹帶着妻子和剛出生的女兒離開北京140平米的大房子,飛到陌生的上海。

  梅磊從上海儀電申請辭職,直屬領導説:“我接受不了。”梅磊説:“那您就好好接受一下。

  ”辭職審批的最後一道關是德高望重的副院長。沒想到副院長聽到梅磊要去做“國產雲計算”之後,不但沒有挽留,反而直接簽字。他説:“我們這些人,一輩子就在做一件事——不讓中國的核心技術受制於人。現在你做的也是這件事,你去吧,我支持。”

  梅磊深鞠一躬。

  一位朋友告訴尤永康一個好消息:就在 Intel 大樓附近,有一家政府扶植高科技創業企業的孵化器,如果項目被選中,可以免兩年的房租。你們又是海歸,又是雲計算,應該去試試。

  沒想到一面試,ZStack 果然被選中,就這樣做夢一樣被閔行區免費送了兩年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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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當年那間辦公室。

  “我們都是搞技術的,之前不太懂得和政府打交道。沒想到政府對於創業者的支持這麼實誠。”尤永康笑。

  2016年春節一過,何爽和同組的劉松濤一起辭職。當天下午辦完手續,就手拉手溜達到了幾百米外的 ZStack 辦公室。十分鐘前,Intel 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十分鐘後,眼前的屋子又小又暗。看到牆邊擺了一排電腦,何爽心頭一緊,脱口而出:“這是個黑網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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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坐在“黑網吧”,聽張鑫講 ZStack 的技術架構。

  “黑網吧”裏,張鑫做 CEO,負責整體方向,尤永康負責公司運營兼職銷售,李羣、梅磊負責技術研發,大樹負責前端,何爽、劉松濤負責自動和手動測試。

  就是在這個昏暗的屋子裏,一羣中年人苦等半生的逆襲,緩緩拉開序幕。

  張鑫對於 ZStack 的要求很多,但排名第一的要求不是性能,不是美觀,不是易用,而是穩定。

  這可能出乎一些人的意料,仔細想想卻在情理之中。

  你的客户有可能在幾千公里以外,機器的運行環境可能很惡劣,客户還有可能就是個技術小白,他們買完產品之後,一旦需要維修,成本就會巨大。我們要想讓這些人都放心用上雲計算,就必須保證 ZStack 的故障率無限接近於零,不需要我們日常維護。所以一個牛逼的產品必須做到一點:“可以脱離原廠大規模售賣”。

  張鑫説。

  在張鑫他們眼裏,ZStack 就應該像一塊 CPU。假設你買了一塊 CPU,你天然就知道這是個絕對可靠的東西。在你決定扔掉它之前,它必須永遠是好的。

  説到容易做到難。怎麼保證 ZStack 超高的穩定性呢?其實老東家 Intel 有現成的經驗:在研發中,要用非人的方法對產品進行“虐待式測試”。

  何爽是在 Intel 做了十年測試工作的狠人。他對 ZStack 使出了測試界最兇狠的九陰白骨爪——“模型測試”。

  啥是模型測試?簡單來説,就是用人工智能的方式,模擬出無數種真人在使用 ZStack 的過程中可能會進行的操作流程。每一套流程就叫做一個“測試用例”。於是,在ZStack 1.0 版本的時候,就已經每天被成千上萬測試用例輪番“虐待”了。

  除了模型測試這種“講道理”的測試方法,這羣人還發明瞭“混不吝”的測試方法——拉電閘。

  在辦公室裏,常年跑着一套 ZStack 的測試系統。每天晚上下班的時候,不管系統正在幹什麼,最後走的人都是直接拉電閘,第二天來了再通電。此時,系統必須自己“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咧開嘴微笑,一個盤都不能壞,一個字節都不能丟。。。

  就這樣,ZStack 練就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客户虐它千百遍,仍然待客如初戀。

  張鑫露出了老父親的微笑,終於可以放心地讓 ZStack “接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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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最初用來測試 ZStack 的十台測試機,大夥兒一直留着。

  (五)彪悍的技術宅

  我靠,有人用我們的名義註冊了 ZStack 的用户羣,裏面已經有100多人了!

  李羣大喊。

  尤永康第一反應是:壞了,沒準是友商搶注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羣主聯繫方式,打電話過去。接電話的人叫“星仔”,他是廣州某國企的技術負責人,建立這個羣的原因只有一個:ZStack 太TM好用了。

  原來是友軍。。。

  幾個月之後,星仔被“組織”吸納,成為了雲軸信息首席方案專家。

  QQ羣裏的人越來越多,眼看快到5000人上限,他們又開了二、三、四、五羣,還有幾個微信羣。這些羣裏可是藏龍卧虎,各家公司的CTO、技術負責人幾乎都在。也正是在這些羣裏,出現了 ZStack 第一批死忠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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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QQ羣直到現在還很活躍。

  從2016年開始,大智慧、滴滴、餓了麼,這些耳熟能詳的公司,都在用 ZStack 搭建他們的部分雲計算系統。

  這裏要多説一句,ZStack 的代碼是完全開源的,你可以免費下載使用社區版,如果你技術足夠的話,也可以在上面開發適合自己企業的獨特功能。購買企業版時才需要付錢。所以在QQ羣裏,最初很多人都下載使用免費的“社區版”為自己的公司服務。

  當然,開源的精神原本就是如此。被人用就是被肯定,只有使用 ZStack 的人越來越多,作為社區的領導者才會有更多的機會。只不過,雲軸想要活下去,還需要有收入。

  當時,凡是社區裏反饋比較好的公司,尤永康都“伺機”去拜訪一下,期待他們能成為付費用户。

  2016年夏天,尤永康坐在上海一家知名軟件公司的 CTO 辦公室,對方早就想上一套雲系統,在 VMware、OpenStack 和 ZStack 中猶豫。最終在試用過 ZStack 社區版之後,決定購買企業版。尤永康就這樣拿下了 ZStack 的“史上第一單”。

  “誒,我不會是你們的第一個付費客户吧?”籤合同時,對方 CTO 好奇地問。

  “那不可能,我們的付費用户排着隊!”尤永康面不改色。

  尤永康這句話雖然説得早了點,但卻是事實。從那以後,ZStack 迎來了付費客户和渠道代理商的大爆發。

  當然,客户多也是個甜蜜的煩惱。

  一天早晨,正準備甩開膀子狂擼代碼的梅磊被尤永康叫過去。

  “客户越來越多了,我實在是跑不過來了,你想挑戰做售前嗎?”尤永康問梅磊。

  “跟着你嗎?”梅磊問。

  “不,明天你自己去杭州培訓代理商。”尤永康説。

  從這一天起,一輩子只和代碼打過交道的梅磊開啓了他彪悍的售前人生,一入售前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有的公司很想成為 ZStack 的高級代理商,電話裏説得天花亂墜,恨不得公司馬上要進世界五百強,結果梅磊去了,發現就是小屋子叼着牙籤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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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客户見面就掏出紅酒,先乾幾杯看看誠意。梅磊把寫代碼的狂放風格施展在酒桌上,hold住全場。晚上回來在酒店自己吐個夠。

  梅磊和銷售同學們一週七天,恨不得有六天在全國各地跑,高鐵換出租,出租換蹦蹦,蹦蹦換摩拜,遇到欄杆過不去還得變身劉翔,跟客户機房裏接電的師傅一起吃盒飯,實在累得不行,在等客户的沙發上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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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在他們的記憶裏也有快意的場面。

  有一個安徽渠道商,最初見到梅磊他們不冷不熱:“真有你們説得那麼好嗎?我們等會兒還有個會,你儘快講。”

  “我不講了,我直接給你裝上。”梅磊強壓火氣。

  幾十分鐘以後,雲計算在客户眼皮子底下跑起來。客户驚了,另一家雲計算廠商給我佈置了一個禮拜才好,你們這直接就給裝上了,現場變魔術嗎?

  就這樣拼了半年,算上張鑫、尤永康在內,只有四五個人做銷售的工作,ZStack 的生意竟然拓展到了全國絕大多數省份。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ZStack 突然一下賣到全國成百上千家企業裏,哪怕質量有一點點瑕疵,我們的售後工程師忙都忙不過來。結果所有人用我們的產品都沒有問題,這時候才能體會到當初張鑫死磕產品穩定性的意義有多大。”梅磊説。

  有了讓人驕傲的產品,售前工程師也“頑皮”了起來。有一位花名叫“胖子”的售前工程師,每次遇到客户懷疑自家產品的質量,就呼一下子衝到窗户邊:“如果有問題,我就從這跳下去!”

  這種神操作給李羣、何爽他們這些研發側工程師帶來不小的壓力,畢竟是人命關天啊。。。

  “還好,至今我們還沒讓胖子跳下去。。。”何爽笑。

  2017年1月,一個爆炸性的新聞佔據了科技行業的巨大版面——阿里雲戰略投資 ZStack。

  很多不是雲計算核心圈子的人還有點蒙:阿里雲大名鼎鼎,可 ZStack 是誰??

  其實,早在2016年3月,ZStack 有第一個客户之前,雲計算的領頭羊阿里雲就已經盯上了 ZStack。時任阿里雲副總裁李津委派專有云負責人馬勁來和張鑫接觸。

  當天聊完,晚上馬勁就在網上下載了 ZStack,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跑起了雲計算。這種“輕騎兵”式的雲計算架構,正是對阿里雲那種“重裝坦克”架構的有效補充。第二天他就給張鑫打電話:“我試過了你們的產品,確實和你説的一樣,我們繼續推進投資和合作!”

  “你説的合作,是什麼形式的合作?”張鑫有點擔心,因為阿里雲是個強勢的品牌,如果阿里雲投資自己之後,把 ZStack 包裝成阿里雲自研的產品來銷售,那麼 ZStack 這個名字將會被淹沒,失去獨立發展的空間。

  “你放心,你們的雲放在阿里雲的商務渠道賣,不僅要露出你們的名字,還要強勢露出,就叫 ZStack For 阿里雲。”馬勁説。

  看到阿里雲這樣的胸襟,尤永康和其他合夥人也很快接受了阿里雲投資這個選項。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在融資發佈會上,大家拍下了這張照片,左二為馬勁。

  阿里雲的注資,不僅給成立較晚的 ZStack 輸入了賴以生存下去的血液,還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光環。張鑫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在被阿里雲投資之前,投資人們會説:你們就是“賣光盤的”,商業模式太落後。被阿里雲投資之後,新的投資人會説:你們堅持產品思維,眼光獨到!

  在被阿里雲投資之前,PPT 裏寫到“自主研發”,投資人就會撇嘴:怕不是騙子。在被阿里雲投資之後,投資人再看到“自主研發”,豎起大拇指:民族脊樑,點贊!

  我們做的產品從來沒有變,但是從被嘲諷到被理解,卻等了這麼漫長的時間。

  張鑫笑。

  (六)風波和“寧波” 

  最先感覺到出問題的,是何爽。

  我負責的測試工作就像守門員。守門員是最後一道防線,但是如果整支球隊沒有很好的配合紀律,守門員憑自己也難以守住球門。如果開發的進度混亂,到最後所有的問題都壓到測試上,那麼我的壓力就會爆棚。

  何爽説。

  從2017年開始,為了滿足客户的要求,ZStack 企業版的功能開始變多,原來大家靠自己的激情可以hold住的局面,在複雜的項目面前,經常變得超出預料。

  ZStack 2.0 的研發,把這種矛盾徹底推向高潮。

  ZStack 2.0,將是一次技術的重大飛躍,預計在2017年6月發佈。從當年1月開始,大家就都撲在了研發之中。負責 UI 界面的大樹覺得,既然是劃時代的技術,也應該設計一個劃時代的前衞界面。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ZStack 2.0 大概長這樣

  然而,因為這個設計太超前,大樹選用了很多之前沒有經過磨合的技術。這導致了一個問題,在極端嚴格的測試環節中,這個界面總會爆發出意想不到的 Bug。

  眼看已經到了四月。一次會議上,大樹彙報自己的開發進度已經到了80%。但是何爽卻説:測試出來的 Bug 很嚴重,必須把修復 Bug 的時間也算進工作量,這麼看進度只有20%。

  張鑫一下子火了。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所有的客户都知道6月份會推出 ZStack 2.0,天天等着升級呢。如果到時候拿不出東西,那就是巨大的商業失信!反過來説,如果按照時間表強行推出 2.0,天知道會不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

  “用户用 ZStack 出了問題,誰會管你是 UI 界面出了問題還是核心出了問題,那就是 ZStack 出了問題!我們辛苦積累的這麼好的口碑,誰來負責??”張鑫砰砰地拍桌子。

  從那天開始,大樹就沒見過落日,每天回家都是滿天星星,到家之後女兒已經睡着。第二天女兒還沒醒,大樹又開車到公司繼續解Bug。

  那段時間,戒煙很久的張鑫和大樹,又紛紛開始“復吸”。

  大樹和同事們就這樣拼了命的趕,終於在6月的 Deadline 前搞定了 UI 的穩定性。張鑫帶着大家最後開了一次會,覺得已經到了90分。雖然內部看來仍然不完美,但是已經達到了發佈的標準。

  於是,ZStack 2.0 終於如期推出,並且在後續的升級版本中迅速達到了100分標準。

  但這次驚險卻讓張鑫痛定思痛:明明大家都很努力,可究竟是哪裏不對了呢?

  他的結論是:主要責任在於自己。之前自己只是主抓技術方向,但對於把控整體項目流程並沒有經驗。他明白,ZStack 迫切需要一個“管理牛人”。

  寧波就是這個人。

  雖然直到現在寧波才出場,但他其實一直在這些人身旁。寧波同樣是當年在 Intel 上海實習的“黃金一代”的一員,只不過他最終沒有選擇留在Intel,而是加入了民營高科技企業:步科自動化,成為早期創業團隊的一員。

  2017年,35歲的寧波剛剛成為華為的一員,管理着上百人的團隊,上億的項目。本來他的計劃是在華為待夠三年再出來創業。但是在張鑫和尤永康三顧茅廬下,他決定馬上加入 ZStack。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寧波

  “大夥兒都是技術大牛,在技術上我充分信任你們,但是在管理上,請給我信任!”來的第一天,寧波就這樣和大家表白。

  寧波用“等電梯”來比喻項目開發:

  如果沒有樓層顯示,你等的電梯總也不來,你就會慌。但是電梯按鈕旁的小屏幕會告訴你電梯現在在哪一層,離你還有多遠,知道了這些進度信息之後,你就心裏有數了。

  他説。

  於是,每週例會,所有人都要彙報開發進度,無論問題難易,都要有明確的解決時間表,由產品經理統一監督,繪製成表,所有人都可以查看自己和他人的進度。

  於是,這些技術人又找回了當年創業的激情,經常為了保證一個版本進度,改一個 Bug 到凌晨兩三點,絕對不佔用後面工序的時間。

  就這樣,以前三個月發一版的節奏,被加快成了六週左右。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每次會議,都會根據項目進度計劃表一項項把控。

  就在寧波加入之後,ZStack 開始大舉進入政府、電信、能源、交通、教育、製造業行業。在這些國計民生的項目裏,哪怕推遲一天交付,哪怕出現一個 Bug,都足以關係整個公司的生死。

  現在回望,寧波幫助 ZStack 完成了一次驚險的跳躍。

  (七)生死紅線 

  創業是一場打怪升級,ZStack 服務的公司越來越大,遇到的對手也越來越強。

  2017年,ZStack 產品進入上海文廣,也就是東方明珠股份有限公司。

  尤永康記得很清楚,上海文廣在選用什麼雲架構上考慮了很久。Vmware、OpenStack,還有 ZStack。不過,最後他們下定決心選 ZStack,是看中了“自主研發”這一點。

  説來也簡單,雲計算是一個企業的核心和基石,越是重要的企業,越不能容忍雲計算架構有任何不可控因素。

  如果你只需要一個鐘點工,你不用過分調查他的背景,能幹活就行。如果你需要一個人幫你保管家裏保險箱的鑰匙,你當然會去找一個最知根知底的人。

  在崇明廣電的項目裏,崇明島上百萬居民收看電視都要依靠這個雲,當時參與競爭的是華為、華三和 ZStack。不用説,另外兩家大廠實力斐然,ZStack 面對他們,也是肝顫的。

  就在決定前的最後關頭,崇明廣電的領導把三家的售前技術代表都叫去,代表ZStack去的就是之前提到的“胖子”。領導對他們仨説:我就問一句,這個系統你們敢不敢打包票?

  華為的同事説:客觀地説,問題是不可避免的。

  華三的同事説:沒錯,一個複雜系統,難免會有問題,但是我們會第一時間修復。

  胖子呼地衝到窗前:如果出問題,我從這跳下去!!

  領導挑起大拇哥:你看看人家!!

  ZStack 拿到了這一單。

  胖子説到這件事時,我問他:“你為什麼總是以死相逼?”他笑了笑:“這些人用命研發的產品,我怎麼就不能用命作擔保?”

  聽到這裏,我大概明白為什麼張鑫他們要把公司起名為“上海雲軸”了,這幫做雲的人,是真的“軸”。。。

  2018年,隨着“自主研發”的口碑發酵,ZStack 進入了公安部三所、四川繞城高速、南京地鐵等等的“泛政府行業”,客户名單裏一票國徽。。。張鑫看着這些客户的名字也眼暈,自言自語:“這一個個的,要是做不好,可要掉腦袋的啊。。。”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這面牆上貼着 ZStack 的客户們

  越是深入國民經濟的核心,張鑫越能感覺到對雲計算前所未有的敬畏:

  南京地鐵的手機支付閘機系統就跑在 ZStack 上,ZStack 哪怕出一分鐘問題,就會有多少人被擋在閘機外面?人們發到微博上,後面的問責就來了。

  四川繞城高速的幾十路攝像頭都跑在 ZStack 上,如果 ZStack 出了問題,沒有抓拍到事故數據,誰能擔得起責任?

  這對於我們產品的質量和運維能力,簡直是變態的要求。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這條生死紅線,就像達摩克里斯之劍一般,一直懸在張鑫和這羣技術宅的頭頂。

  “總要有人擔起國產的雲計算產品的責任,如果歷史真的交給我們一些使命,那我們應該感到慶幸才對。”他説。

  (八)少年們

  回望20年前,在成電的校園裏,這些稚嫩的面孔也許無法想到,自己將會用這樣的姿態在中國的版圖上演繹跌宕的故事。

  自從創業開始,尤永康就沒有再好好陪過妻子一次。

  創業之初妻子曾經問他:“像這樣忙,還要幾年?”尤永康回答:“兩年。”兩年之後,妻子又問:“還需要幾年?”他回答:“再兩年。”兩年又過去了,還要兩年。

  2020年是 ZStack 創業的第五年。

  五年前第一批客户的機房裏,如今仍然穩穩地跑着 ZStack 的代碼。而 ZStack 的產品線,已經更豐富,有了更輕量化的 ZStack mini 超融合一體機和ZStack CMP 多雲管理平台。隨着國產 CPU 的成熟,ZStack 已經適配了所有主流的國產芯片,從軟件到硬件全部安全可信。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成就一個偉大的自主雲計算產品。

  “你有想過失敗嗎?”我問。

  “如果失敗,一定只有一個原因:我們沒有堅持到最後。這麼多年過去,我並沒有感覺到真正你死我活的競爭,好多原本同行的人,就這麼在中途停下,然後消失了。在時間裏咬牙堅持,才是最殘酷的競爭。”他説。

  那些年,張鑫在上海和美國都沒有買房,他所有的錢都攢着,為了創業。在融資最艱難的時候,張鑫曾經決定,如果再找不到錢,就去給人做外包服務,用做外包的錢來慢慢補貼 ZStack 的研發。

  但是這些艱難故事,都被他當做段子講出來。

  我的生命裏沒有悲情。在我看來,所有的悲情都是自我陶醉。我不是和命運抗爭的英雄,我恰好生在偉大的時代裏,我要去完成使命。

  ZStack 的創業者們,各個都是理性派,這些中年人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產品。為了研發更強大的雲計算產品,他們低着頭向前走,於是,一扇扇門就這樣被打開。有一天他們回望,才發現走得很遠,自己也已不再少年。

  最初為了避嫌而改名的“小區籃球羣”,如今成為了 ZStack 的員工總羣。

  根據這套命名法則,他們把業務線起名叫做“小區高爾夫”,UI 設計組叫做“小區門臉”,市場宣傳組叫做“小區奧美”,培訓組叫做“小區大學”,還有一羣熱愛寵物的同事組建了“小區鏟屎隊”,單身的同事組建了“小區相親”。。。

  ZStack 也搬離了最初的“黑網吧”,在旁邊那棟樓租下了幾層明亮的辦公室。每天中午,這羣大叔都和年輕的90後同學一起下棋、打乒乓球,張鑫每次打乒乓球都被虐,時常0-11被絕殺,但是他仍然樂此不疲。跟我聊完,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球場。。。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我覺得那個投資人説的不對”,臨告別前,尤永康冷不丁地説,“其實投資就要投我們這種中年創業者,雖然拖家帶口,心事重重。但是他忘了兩點:第一,我們沒有退路,第二,我們熱愛自己的夢想。”

  生活沒有退路,但熱愛未有止息。

  美好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

ZStack:這羣做雲的人有點“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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