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階段遊戲《王者榮耀》體驗服正在測試中的新英雄阿古朵在玩家中引起討論，起因則是該英雄被指是將遊戲《英雄聯盟》中的角色“縫合”而成。據北京商報記者不完全統計，近一個半月來，引起爭論的遊戲“抄襲”事件就有10起，涉及《王者榮耀》《逆水寒》《山海鏡花》等知名遊戲，除了形象相似被指涉嫌抄襲外，還有不少遊戲因玩法相似而引發爭議。此前，網易《逆水寒》上線的新系統便使玩家產生“既視感”，被指抄襲《集合啦！動物森友會》。很多玩家認為，我國著作權法保護的是思想的表達而非思想本身，因此玩法相似不構成法律意義上的抄襲。但在司法實踐中，有足夠獨創性並足以成為表達的玩法也可能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
一個半月10起 《逆水寒》尤引關注
在近一個半月發生的10起遊戲抄襲爭議中，被指相似的元素包括玩法、文字、CG分鏡、美術素材等。其中，網易旗下游戲《逆水寒》於5月18日公告中提及的海島莊園“買賣碧玉瓜”和“培育珍稀花卉”兩個新系統尤為引起玩家關注。
這份關於新系統的公告一經發出，玩家就發現《逆水寒》推出的新玩法與《集合啦！動物森友會》中的“買賣大頭菜”和“植物雜交”玩法非常相似。有玩家認為《逆水寒》“既視感那麼強，肯定是抄的”，但同時也認為“玩法不受法律保護”而只能言語聲討策劃的投機取巧。截至目前，對於此事是否構成抄襲尚未有定論。
當下，國內手遊市場飛速發展。據Sensor Tower 商店情報數據顯示，2019年全球移動遊戲在App Store和Google Play的預估總收入達到617億美元，較2018年增長14.8%，而國內市場的增速達14.5%。其中，《王者榮耀》及海外版本全球預估收入超過14. 8億美元，已連續兩年獲得全球手遊收入冠軍。另據中商產業研究院發佈的數據顯示，2019年全年共有1570款遊戲上線運營，手遊玩家超6億人。
遊戲數量眾多，而遊戲模式和題材有限，各大廠商和玩家之間常因兩款遊戲中的相似元素產生爭論，且涉及多家知名遊戲廠商。不僅遊族旗下新番工作室研發的《山海鏡花》被手遊《隱世錄》官博指出設計抄襲，手遊《靈諭奇譚》在抖音投放的廣告也被指抄襲《山海鏡花》，同時育碧起訴阿里巴巴旗下手遊《Area F2-Global Launch》抄襲《彩虹六號：圍攻》也在近日有了結果，抄襲遊戲已於5月21日從蘋果、谷歌商店下架。
獨創性玩法也可受法律保護
涉嫌抄襲事件接連發生，背後離不開部分遊戲廠商試圖投機取巧，選擇走上鋌而走險的道路。獨立遊戲製作人葛先生認為：“直接拿別人已經做好的東西可以節省時間和金錢兩方面的成本，縮短遊戲的上線週期，無論對於大公司還是小公司都很有誘惑力。且直接按照已經被市場證明過的作品製作新遊戲，也可以降低投資風險。”而在遊戲玩家桑女士看來，遊戲抄襲頻發背後還有“我國法律不保護思想”的因素在，對於玩法相似的遊戲，被抄襲的一方只能忍氣吞聲。
北京國雙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許旭強調：“很多玩家知道著作權法不保護抽象的思想，只保護對思想的具體表達，所以就認為玩法相似不能認定為抄襲。但玩法規則如果具體到一定程度，足以產生感知特定作品來源的特有玩賞體驗、表現出足夠的獨創性，是可以作為表達的。如果一個資深玩家打通關後發現兩個遊戲體感幾乎一樣，可能涉及‘換皮抄襲’”。
江蘇省人民法院於2019年判決角色扮演類網遊《花千骨》抄襲了《太極熊貓》，就是一例“換皮抄襲”得到法律認定的案例。判決顯示，《太極熊貓》的遊戲玩法中涉及具體的觸發條件、道具數量、界面佈局和操作流程等，已經具體細化到了一定程度，所以可以認定為具有獨創性的受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而被訴的《花千骨》，在玩法上與在先的《太極熊貓》，除了界面圖形和部分道具名稱不同，大部分內容已經構成實質性相似，超出了創作巧合的空間。
此外，射擊類遊戲《守望先鋒》被《英雄槍戰》《槍戰前線》等遊戲抄襲一案由上海浦東法院做出判決。法院認為地圖的行進路線、進出口位置的設計、射擊點和隱蔽點的選擇、所選人物的技能在當局戰鬥中的優勢和缺陷、自己和隊友的人物選擇搭配、對方人物的選擇搭配與血包的擺放等遊戲設計元素被凸顯，這些元素構成了對遊戲規則的具體表達。所以最終在這起案件中，法院認定在後的遊戲構成侵權。
遊戲開發者應重視法律風險
就遊戲抄襲相關問題，北京商報記者獨家採訪到了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法院知識產權庭法官高翡。高翡強調，我國著作權保護的是作品，作品指的是文學、藝術或者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並能以某種有形形式複製的智力成果。獨創不等於首創或獨一無二，思想是不能被壟斷的，圍繞同一題材獨立創作的不同作品，其創作者分別享有各自著作權。
高翡表示，我國著作權法對遊戲的著作權保護是從三個層面進行的。網絡遊戲可以作為計算機軟件受著作權法保護。遊戲的核心是遊戲引擎，屬於著作權法第三條所指的計算機軟件，是由指定序列組成的單純的計算機程序。同時，遊戲整體運行產生的連續動態畫面，符合以類似攝製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構成要件的，也可受著作權法保護。在司法實踐當中，江蘇法院的《太極熊貓》案、上海法院的《奇蹟MU》案都是用這種方法進行判斷的。此外，還可以把網絡遊戲中可以受著作權法保護的元素分別提煉出來主張權利，比如遊戲角色形象可以作為美術作品、背景音樂可以作為音樂作品等。
針對遊戲開發公司如何保護自己的權益，高翡給出了四條建議。首先，遊戲開發者在進行遊戲開發之前應該進行法律風險評估。同時，應採取有效的保密措施，如與核心開發人員簽訂保密協議和競業禁止協議。另外，建議遊戲開發公司要妥善保管源代碼和授權合同，並進行必要的權屬登記。最後，還需完善合同審查機制，避免授權風險，特別是有一些遊戲開發者是通過改編過的影視作品形成遊戲的，這種情況下除了要得到改編作品的授權之外，通常還需要得到原作著作權人的許可。
對於發現自己的遊戲被抄襲的遊戲製作者，高翡強調應同時做好自身遊戲的權屬證明和侵權行為的證據固定。實踐中，證據固定一般通過公證的方式來實現，也有區塊鏈、時間戳的電子取證方式。但電子證據的效力要在個案中再認定，因此公證的方式更為普遍一些。此外，維權可以“多條腿走路”，除了民事訴訟，維權的方式還有渠道維權、行政投訴和刑事立案等。北京商報記者 鄭蕊 實習記者 耿文婧（圖片來源：《王者榮耀》官方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