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中國"最高規格"比賽留下了啥?球迷被騙,大羅被耍,小貝的浴衣,抓瞎的足協
“我不喜歡皇家馬德里隊對他們收取昂貴的費用，就像唯利是圖的吸血鬼一樣！要求中國支付“剝削性”的費用。如果皇家馬德里隊到亞洲來不是為了足球，而僅僅是為了錢的話，我不是很高興。”
2003年夏天，被譽為“銀河戰艦”的皇家馬德里來到了亞洲，更是史詩性第一次來到了中國，這讓皇馬球迷、貝克漢姆、勞爾、齊達內、菲戈等人的粉絲歡欣鼓舞。在中國的10天時間，他們所到之處無不引發轟動，然而正如白巖松所説：“也有人在冷眼看待皇馬的亞洲行。”
比如，時任亞足聯秘書長的維拉-潘。
在與白巖松的採訪連線中，維拉-潘直言皇馬的亞洲行只是為了賺錢，更是使用了“唯利是圖”、“吸血鬼”這樣的詞彙。
17年前的新聞截圖
不得不承認，維拉-潘的觀點在許多人的心中產生了共鳴。
為了邀請皇馬來華，高德公司付出了220萬歐元的出場費，紅塔基地提供了無微不至的服務，中國球迷也向皇馬羣星們展示了自己的熱情，然而在一些人眼中，皇家馬德里取消訓練，讓眾多球迷白等一場；球員不參加歡迎宴會，更是不給面子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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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華結束之後，很多人都在問：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換來的究竟是什麼？就只是一場強度很低的表演賽和四個進球嗎？
其實，只會是這些。
圖片來源CCTV《紀事》
2003的皇家馬德里並不是第一支訪華的外國球隊，畢竟“工體不敗”的故事依然在球迷中口口相傳，但他們確實是第一支“大腕”雲集的外國球隊。
在皇家馬德里面前，中國足球顯得“無所適從”——
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把這件事想得太複雜了。經過這麼多年，我們已經看過太多的商業比賽，他們當然不是“吸血鬼”，只是在收錢辦事而已。
明白這個道理，要從那時開始説起。
正如今年一樣，2003年的我們也經歷了一場戰鬥。
“非典”疫情席捲大江南北，讓全國都充滿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到了夏天，病毒消失得無影無蹤，終於能放鬆下來的人們，需要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情來驅散恐懼。
“皇家馬德里足球隊訪問北京這件事情籌備由來之久，確切的説是運作了三年。頭兩年，由於種種原因沒有運作成，今年最終高德公司脱穎而出，把皇馬足球隊來華進行比賽運作成功。應該講，這是我們國家體育界，特別是足球界的盛事。”
7月10日，在“2003紅塔皇馬中國行”的新聞發佈會上，北京足協秘書長張衡的一句話為這場比賽定了性，甚至還多次強調——
“北京市足球協會作為承辦單位之一，把這個比賽看得非常重，超乎尋常的重。”
根據行程安排，皇馬會在雲南紅塔基地訓練7天，隨後前往北京參加比賽，於是作為主辦方之一的紅塔集團更加不敢怠慢。
早在6月份確定行程之後，紅塔基地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不僅包括維護草坪、在訓練場邊加設看台這些常規措施，還改造了球員將會入住的別墅，甚至還為有喝茶習慣的西班牙人特別增設了茶室等設施。
至於最關鍵的飲食方面，紅塔基地所付出的心力自然更不用説：除了採購昆明當地最好的原料之外，還準備了蟲草、松茸等珍貴食材。
在接受採訪時，時任基地餐飲部王經理反覆強調，這次的接待規格是最高的，甚至超過接待國足、國奧時的水平。
圖片來源CCTV《紀事》
2003年的夏窗，貝克漢姆剛好加盟皇馬，不少女球迷都期待着親眼見到自己的偶像，為此時任昆明副市長雷曉明還特意説明，“我不贊成一些女球迷提出的過激歡迎方式。”
然而，昆明市自己也沒少下力氣。
根據市政府的設想，接機時要用民族特色表演展現昆明風情，晚間擺下歡迎晚宴，晚宴後還將安排《夢幻彩雲南》民族歌舞晚會和時尚火把節狂歡活動。
就在皇馬抵達昆明的前一天，省公安廳和昆明市公安局帶着警犬仔細檢查了基地的每一個角落，一位特警隊員透露，這次安保工作是近年來昆明市規格最高的。
其實，聞風而動的也不只是昆明市。
得知皇馬訪華之後，全國各地的媒體都齊聚雲南，雲南電視台買斷了皇馬在昆明集訓的獨家轉播權，而在紅塔基地，攜帶着長槍短炮的記者更是不計其數。
7月25日中午，皇馬全隊抵達昆明國際機場，為了第一時間記錄盛況，很多媒體記者席地而坐直接發稿，絲毫不遜於2002世界盃時全國媒體的新聞大戰。
“希望新聞界的朋友們用你們的筆，用你們的報多寫多説，把這場比賽宣傳得轟轟烈烈，為了北京地位的提高，為了中國足球史上前所未有的比賽，謝謝同志們。”
在這方面，媒體的確沒有辜負北京足協秘書長張衡的囑託。
當皇馬的包機降落在昆明國際機場後，整個中國足球的眼中就只剩下了白色。
媒體記者們不放過一丁點的細節，甚至包括皇馬球員登上大巴之後的座位排布都能寫成一篇報道，而在紅塔西路和紅塔基地的門口，早已站滿了熱情的歡迎人羣和激動的球迷粉絲。
不過，中國球迷的激動和西班牙球迷還是相距甚遠。
當貝克漢姆加盟皇馬，出現在馬德里機場時，瘋狂的西班牙粉絲為了一睹真容讓安保人員不得不“殺出一條血路”。而在昆明，更多地只是在一旁的尖叫，初次相見的中國粉絲在激動之餘還是維持了一些矜持。
趙本山、宋丹丹與崔永元的經典小品《昨天 今天 明天》
就像1999年春節聯歡晚會上，那句經典的：“距離產生美！”
實際上，這句話在之後不斷應驗。
中午抵達的皇馬沒有過多的休息和調時差，下午就開始了在紅塔基地的第一次訓練，然而到了晚間的重點——歡迎晚宴上，雖然皇馬全隊都來到了昆明國貿中心，但皇馬球員只是露了一下臉，留下來與雲南省省長觥籌交錯的只是皇馬的官員們。
如果説這次的“不給面子”還能被大多數人以“職業球員不能隨便吃東西”來理解的話，那麼在第二天上午，為了減緩球員的疲勞，皇馬並沒有出現在訓練場，這使得從天南海北趕來的記者和球迷都很失望，更何況，球迷們都是花了錢的。
在輿論場上，對皇馬的非議和批評越來越多。
然而很久之後，我們才得知事實的真相。
26日上午，皇馬本就沒有安排訓練，而且在與皇馬的合同當中，並沒有球迷參觀訓練的環節，這也就意味着紅塔基地搭建臨時看台、出售訓練票，都沒有徵得皇馬的同意，然而木已成舟，大批球迷等在訓練場外，紅塔方面也不敢對皇馬言明真相，只是説內部員工參觀。
然而這些給“內部員工”的贈票，很多都流入到了黃牛手中，從而變成了這出鬧劇。
這並不只是孤例。在皇馬還沒有到達中國前，紅塔方面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暗示，皇馬可能會與雲南紅塔進行一場訓練賽，到了7月29日，皇馬的確進行了一場訓練賽，只不過是皇馬的內部對抗而已。
7月31日，皇馬在雲南最後一訓後，紅塔二隊球員排隊與巨星們握手
在雲南的7天時間，球迷的熱情依然高漲，但各方的關係卻在“降温”。
自從踏上這片土地，皇馬一直在不斷地參加商業活動，雖然他們本就帶着商業的目的，但次數之頻繁、頻率之密集，讓他們也叫苦不迭，不得不宣佈暫停出席商業活動。
畢竟，皇馬方面此前也一直在強調，這次他們到昆明是要嚴格訓練的。
歌舞表演、狂歡晚會、逛街活動都成了泡影，蟲草、松茸、汽鍋雞都成了擺設，而云南紅塔球員不僅沒能獲得機會和皇馬切磋一下，就連平時訓練、吃飯都成了難題。
唯有球迷還在感慨：“真羨慕西班牙球迷，能夠天天看皇馬。”
7月31日深夜，皇馬奔赴北京，準備迎戰這場被稱為“龍馬之戰”的商業比賽。
皇馬將士參加發佈會
之所以被稱為“龍馬之戰”，其實是因為中國足協組織了“龍之隊”，教練組包括年維泗、戚務生、金志揚、朱廣滬和成耀東，球員則從健力寶隊、紅塔隊、上海中遠隊和國安現代隊中進行挑選。
所以為了這場比賽，中國足協甚至修改了甲A聯賽的賽程。至於總教練年維泗，都把這場比賽提到了“國家顏面”的高度上。
但皇馬可沒有多想，抵達北京的第一天，奎羅斯就去故宮了。
8月2日晚上8點，“龍馬之戰”準時開打。
菲戈破門，皇馬1-0
上半場比賽，皇馬派出了勞爾、羅納爾多、齊達內、菲戈、貝克漢姆、卡洛斯在內的多位球星，然而上半場比賽臨近結束的時候，才由菲戈打破了場上的僵局。
相較於近幾年我們看到的商業比賽早早換下大牌球星，這場比賽皇馬認真對待，65分鐘才開始陸續換下頂級球星，而在替補球員登場之後，皇馬才露出了他的獠牙。
皇馬2-0
皇馬3-0
皇馬4-0
74、83、88分鐘，皇馬接連破門，莫倫特斯梅開二度，波爾蒂略也有斬獲，最終在工人體育場，皇馬4-0戰勝龍之隊。
然而打進兩球的莫倫特斯依然不敵菲戈，後者當選MVP，開走了那輛奧迪。
在賽前適應場地時，一位女球迷就衝入場內奔向了勞爾。賽事主辦方還特意組織了參加了“非典”的白衣天使向球星獻花的環節，但在環節過後，不少護士衝向了羅納爾多，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有十幾位拉拉寶貝，則直接撲向了貝克漢姆。
再來回顧下當時的龍之隊首發吧：12-孫剛/5-李明、14-李瑋鋒、13-王宵/15-周挺、8-申思、11、祁宏、23-李彥、4-吳承瑛/3-楊晨、9-李毅
替補：22-江津、21-劉健、25-高峯、6-曲東、16-沈晗、18-霍智宇、17-孫治、20-陳永強、24-商毅、19-劉越、27-袁琳
這些名字中，如今已經有很多人遠離足球了。
但在那場0-4後，包括申思、李彥和吳承瑛在內的多名“龍之隊”球員都和自己的偶像交換了球衣，換好了休閒裝的楊晨甚至扮演起了攝影師，為隊友和偶像們留下了合影。
一場4-0的比賽，皇馬賺得盆滿缽滿，龍之隊獲得了同場競技的機會，而幸運的球迷則換得簽名和合影，很多局外人在賽後發出了拷問：我們得到了什麼？
或許，我們得到了一箇中國馳名商標。
8月1日皇馬抵達北京之後，出去玩的不止奎羅斯，羅納爾多也去見了一位“朋友”，而這位“朋友”正是金嗓子喉片的創始人江佩珍。
江老闆得知羅納爾多來到中國，通過裏瓦爾多的經紀人聯繫到他。後者還以為自己只是參加私人聚會，拍幾張合影就能換得幾十萬美金，“傻傻”的他被披上一件印有“金嗓子”喉片的黃色球衣，拿着“金嗓子”喉片的藥盒合了好幾張影。
就此，我們在電視上足足看了他好幾年。
比賽結束的第二天早上，皇馬便前往東京，繼續自己的亞洲行之旅，然而這片土地依然保有他們的餘温和體味。
當天晚上，一場慈善義捐拍賣會在北京舉行，拍賣的物品不僅包括簽名球衣、簽名足球這些常見的紀念品，還包括貝克漢姆使用的浴衣、牀單、枕巾等貼身物品，甚至還有貝克漢姆在北京飯店住過的房間，尚未打掃，拍下即可入住。
最終，這場拍賣會共募得款項157300元，根據主辦方介紹，這些款項將全部捐獻中國青少年彩虹基金，定向援助在抗擊非典戰鬥中犧牲的醫護人員子女。
可以説，這場拍賣會是皇馬訪華期間引發爭議最少的活動了。
在維拉-潘的帶領下，輿論場上對“皇馬卷錢”的指控隨處可見，尤其是他們在昆明和北京都曾和主辦方發生過一些摩擦，這都使得賓主盡歡的情景並沒有出現。
然而我們也要看到，面對皇家馬德里這個外國俱樂部，那時的我們從上到下都顯得用力過猛。昆明市為皇馬主席、教練和球員都授予了“榮譽市民”的稱號，甚至還有一把金鑰匙，這讓很多人都不禁發問：
“有什麼必要？”
2003年皇馬訪華，讓中國足球長了不少見識。
成龍得到皇馬全隊的簽名球衣
當我們還或多或少地浸淫在“外交無小事”的嚴肅氛圍中時，當我們還在合同中到處尋找佔便宜的空間時，皇家馬德里為我們展現了一遍商業活動的“標準走位”：面帶微笑地只做合同裏標註的事情。
至於一場商業活動能為中國足球帶來什麼，這不是皇馬要考慮的問題，而是中國足球自己要考慮的問題，正如李承鵬所説，“中國足協為什麼不請一些年輕教練，組織看一下？”
直到訪華的大牌球隊越來越多，我們才知道：
他們真的對中國足球沒什麼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