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昆明12月2日電 王霜:悲喜一年(下)
新華社記者嶽冉冉
(小標題)悲
折戟東京奧運會,是王霜心裏的一道大傷。中國女足以三場小組賽1平2負丟17球的隊史最差戰績早早被淘汰出局。四個月後,王霜終於肯談那段“至暗時光”,並用“充滿遺憾”總結。
首場0:5負巴西。賽後,王霜在新聞發佈會上説:“中國隊給巴西隊製造了不少威脅,其中有4個球打在門框上,很顯然,運氣不在我們這邊。”之後的兩場比賽,王霜沒有再接受採訪,甚至在混合採訪區記者叫她,她也是搖着頭離開,沒有停下腳步。
第二場,中國女足4:4憾平贊比亞,這是一場集齊了大四喜、“帽子戲法”、視頻助理裁判(VAR)、點球、紅牌等元素的比賽,王霜包辦4球,但依然沒能救主。“如果這場勝了,結局可能不太一樣。”
第三場,中國女足2:8慘敗荷蘭。説起這場比賽,王霜皺起了眉,她記得這場比賽所有細節。“荷蘭一球領先時,我們曾一度找到節奏,給對手施壓,在第28分鐘打成1:1。”確實,那個扳平比分的進球打出了團隊素養,中國隊在荷蘭禁區附近連續傳球,最後由王霜助攻王珊珊,完成破門。
但隨着荷蘭隊很快將比分反超為2:1,中國女足後防開始潰不成軍。“説到最後還是心態,那時對於後衞線來説,心理壓力實在太大了,我能夠感覺到她們已經懵掉了,不知道該怎麼踢了。我為什麼説(吳)海燕的受傷影響大呢?那個時候但凡有一個老隊員在後防線坐住了,叫她們、喊她們,呼應她們站出來,結果都會不一樣。”
看着對手一球接一球打進彭詩夢把守的大門,王霜很急,“雖然輸已是定局,但也要讓人家看到我們的全場攻擊力,我當時只有這一個想法。”
王霜覺得,奧運會的失利對年輕人來説是一筆特殊財富,但需要去反省總結,畢竟今後中國女足這杆大旗需要她們去扛。“我們跟世界強隊差距在拉大,人家在大步跑,我們是小步追;人家20歲、21歲的球員都已經踢上國家隊主力了,我們的(同年齡段)可能女超主力還沒踢上。”
對於年輕球員,王霜想送上寄語:“並不是説要等到我們這批退役了,或者説受傷了,你們才有機會。你們得自己去爭取,自己要有慾望,把足球當作熱愛,要有那股勁兒。”她希望年輕球員有機會多去留洋,去經歷,去體驗比賽,這樣人的成長會非常快。
兵敗日本後,王霜很長一段時間緩不過來,直到陝西全運會,中國女足以奧運聯合隊的名義參賽並奪冠。“全運會的金牌,對當時每一名國家隊球員來説,很重要,對我來説,更是幸運,可以為家鄉湖北貢獻一金,這也算是撫平了一些東京奧運會的傷痛。”
(小標題)諾
捧起女超冠軍獎盃不到24小時,王霜開始了另一場比賽。
12月1日下午兩點,昆明石林彝族自治縣長湖鎮維則青聯希望小學,玫瑰夢想球場。王霜穿着藍白相間的球衣,奔跑在深淺綠相間的草皮上,“由此閃耀”的紅色擋板旁是中國女足的四幅巨型照片。
這是中國足協在雲南建成的首箇中國女足主題球場,以支持山區女孩追逐足球夢想。4月啓幕時,王霜曾發視頻給這所小學的孩子們,允諾一定會親自教她們踢球。七個月後,她來了。
王霜對着環成圈的手指用力一吹,“哨”響,比賽開始,身着7號戰袍的她化身“六年級女生”,挑戰五年級隊。“接球,回來防守!”“從一個局部轉移到另一個局部,動起來,動起來!”“不要一起搶一個球!”王霜始終認為,只有在比賽中,才能把學的、練的、紙上的內化於心。她不遺餘力奔跑,長驅直入下底,傳球分給隊友,給她們創造射門機會。“12號,踢得好,但以後別單單是破壞,想着把球搶回來!”半小時的比賽結束,2:1,六年級勝。
看着女孩們因自己的到來而興奮,王霜説這場景像極了她小時候看見師哥師姐的樣子,“榜樣的力量太重要了。我來這兒,不僅想鼓勵她們堅持夢想,也想看看足球給這些女孩帶來了什麼。”
從一早邁入校門開始,王霜始終看着孩子們眼睛説話;她會輕敲教室門,認真上足球戰術課;參觀孩子宿舍,她會摸摸牀褥厚度;與孩子們一起排隊打飯,她大口吃西紅柿炒蛋,不浪費一粒米,然後認真洗碗,歸攏餐具……
臨別前,王霜和孩子們圍坐在草地上談心,回答各種問題:“姐姐為什麼是左撇子?”“姐姐進球時為什麼比戴眼鏡的動作?”“姐姐為什麼沒有電視上那麼黑?”……王霜一一作答,並跟孩子們許下了亞洲盃之約。“等我在明年女足亞洲盃進球,第一個慶祝動作就送給你們,你們一定要看啊,這是我們的約定。”
王霜眼裏放光,她説在書上看到一句話,很認同:“一切智慧都包含在四個字裏:‘等待’和‘希望’。”(完)